聽到房間裡的聲響,江母頓時心生不好的預感,立刻下樓去取備用的鑰匙打開了門。
只見少女虛弱地趴在床上,被汗水打濕的睡裙緊貼在她的皮膚上,垂下的手聳拉至床邊,指尖滴答著清透的水滴。
「茶茶!」江母踉蹌地衝過去,有人卻比她先一步抱起了鹿茶。
是剛才跟上來的南彥。
他緊緊地抱著昏迷的小姑娘,眼眸猩紅地跑下樓,將近嘶吼:「開車!快去開車!」
江父幾乎是條件反射的照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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錦和醫院——急救室外的走廊。
看到醫生出來,江父連忙扶著江母過去詢問:「醫生,我女兒情況怎麼樣了?」
「已經脫離了生命危險,但是......」醫生的神色變得凝重:「江先生,江夫人,希望你們可以做好心理準備。」
「令千金現在的心臟已經無法支撐她的身體各項所需了,尤其她的肝腎受損很嚴重,並引起了肺動脈高壓的問題。」
「在這種情況下,我們沒有辦法給她進行任何的手術,包括移植或者搭橋。」
言下之意,便是讓鹿茶聽天由命,等待死亡。
江父怔住,短促而痙攣地呼了一口氣,雙唇翕動著,卻發不出半點聲音,仿佛被什麼東西堵住了喉嚨。
「我是她的母親!我可以把我的心給她!」江母緊緊地抓住醫生的手腕,雙膝跪下,已經顧不上尊嚴和體面,聲淚俱下地祈求著:
「求求你醫生,救救她,她才大學剛畢業,人生才剛剛開始,她還那麼年輕啊!」
醫生輕嘆了口氣,放開了江母的手:「對不起,我們,真的無能為力。」
江母呆呆地癱坐在地上,看著醫生漸行漸遠,淚水模糊了視線,喃喃自語:「怎麼會這樣......怎麼會......這樣呢......」
似是想起什麼,她趔趄站起,死死的抓住靠牆而站,沉默恍惚的南彥,如溺水之人,緊抓住的一塊浮板:「小彥!你一定有辦法的對不對!」
「一定......要救她啊......」說到最後,江母已經泣不成聲。
她無力地滑倒,胸口像是壓著千斤巨石,讓她每呼吸一下,都十分艱難。
錦和醫院可以說是全國最好的醫院,如果這裡的醫生都說沒有辦法,那還有誰可以救茶茶......
自知這點的江父,仿佛一瞬間老了十歲,倚著冰冷的牆壁,背脊微彎。
他想不明白,自己拼死拼活賺錢的意義是什麼。
上億的家產,每年做公益做慈善,到最後,卻救不了自己的女兒。
多可笑。
而南彥伸出僵硬的手,將江母扶到了長椅上。
他什麼都沒說,只是走到安靜的樓梯間,給李堅打去了電話。
似是在極力壓抑著情緒,他的聲音啞得厲害:「去找最好的心內外科醫生,無論什麼條件,務必,請來。」
李堅:「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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急救室的單人病房內。
戴著呼吸機的鹿茶緩緩睜開了雙眼,她的胸前和手指都已經連接上了心電監護儀。
劇痛後的虛弱,讓她的身體疲軟得仿佛一潭死水。
【嗚嗚嗚宿主我差點以為你要噶了。】系統嚶嚶上線。
【你最好給我一個合理的解釋,為什麼我遵循醫囑調養,原主的心臟卻越來越差?】
系統假惺惺的哭腔一頓,心虛的絞著小手帕:【這個嘛,因為顧家倒台,徐慧玲永遠不會再出現,江家夫婦也答應了反派跟你在一起,所以他找到了自己活著的目的,黑化值清零了。】
【而任務完成的你,就可以功成身退,順應著原劇情,死翹翹了。】
鹿茶麵無表情:【為什麼最初綁定的時候你沒說這點?】
她還想帶著漂亮姐姐和小反派週遊全世界呢!
系統理不直氣不壯:【你沒問啊!】
「......」
你真是茅坑裡跳遠——過糞(分)了!
這時,江父和江母進來。
「茶茶你醒了,還有沒有哪裡不舒服?」江母已經擦乾了眼淚,但眼睛和鼻尖還是紅紅的。
她坐在床邊的椅子上,假裝若無其事,擠出一抹笑容:「醫生說你住兩天院就可以回去了。」
「餓沒餓?有沒有想吃的?爸爸去給你買。」江父慈愛地看著她,可垂下,掩藏在袖中的手,卻緊攥成拳,指甲深深嵌入了掌心。
似乎只有疼痛,才能抑制住那從心底蔓延出來的悲傷。
鹿茶沒有說破,而是輕輕握住了江母的手:「媽媽,我想喝你煲的湯了。」
不找些事情讓江母轉移注意力,她怕對方會胡思亂想到崩潰。
「那媽媽現在就回家給你做,你乖乖的。」江母溫柔地在鹿茶額上落下一吻,轉身後,淚水瞬間湧入了眼眶。
她的寶貝女兒啊......
江母低著頭,匆匆出去。
「我去送你媽媽。」江父輕輕揉了揉鹿茶的頭,便看向站在角落,快和黑暗融為一體的南彥,低聲開口:「麻煩你幫我們照顧她一會兒。」
南彥輕嗯了一聲。
病房門關上,氣氛又陷入了安靜。
鹿茶看著像是不敢上前,在原地躊躇著的男人,彎了彎眼眸:「你不過來嘛?」
南彥抿著唇,一步一步走到了床邊,沉重的雙腿,像是灌了鉛。
他坐在江母剛才所坐的椅子上,眼瞼低垂。
一向明媚燦爛的少女,此刻小臉蒼白著,沒有一絲紅潤,瘦弱的身體帶著各種各樣的儀器。
仿佛有一把鈍刀,一下下地割著南彥的心頭。
他的視線落在鹿茶夾著飽和夾的指尖,晦澀的眸中,似乎蒙上了一層薄薄的紗,讓他的眼前漸漸模糊。
明明一切都在變好,明明他清理乾淨了所有的阻礙,也可以光明正大地牽起她的手了。
為什麼,依舊護不住她。
南彥感覺自己像是走進了一個死胡同,找不到任何的出路。
察覺到南彥低落的情緒,鹿茶輕輕搭住了他的手背,軟糯的聲音,好似回到了在酒店的那天,她也是用這般哄孩子的語調,安撫著夢魘的他:
「我給你表演金魚吐泡泡好不好吖?」
說著,鹿茶鼓起腮幫,嘟著微白的雙唇:
「啵~」
一個極小的泡泡吐了出來。
鹿茶笑嘻嘻地看著南彥,晶亮的眼睛像是在說——看!我厲害叭!
知道她是為了逗自己開心,南彥努力勾起唇角,目光柔情似水,眼底卻泛起了幾分霧氣:
「茶茶真棒。」
如果,可以一直這樣,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