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鐵柱,你要幹什麼,我告訴你啊,你要是敢動張師傅一根汗毛,今天我跟你拼了啊。你以為你把自己當成土匪,我就害怕你了?」
「張鐵柱,當年你老娘生病的時候,問那麼多人借錢,人家都沒給你,是張師傅把自己的工資拿給了你,你倒好,不記掛張師傅的好處,反而敢對他動手,你還有沒有一點良心啊?!」
「鬆手,你趕緊給我鬆手!」
張師傅平日裡在車間裡對那些徒弟們照顧有加,並且他還不像一般那些師傅,只讓徒弟們幫忙干雜活,壓根就不教授徒弟們什麼有用的知識。
但是張師傅就不一樣了,他這個人沒有什麼私心,平日裡把那些學徒們當成自己兒子一樣,盡心盡力的教導他們的技術。
所以這些徒弟們也記掛張師傅的好處,平日裡對張師傅們尊重有加,現在看到張鐵柱竟然要揍張師傅,他們當時就忍不住了。
兩個徒弟拿起了木棍子,一個徒弟舉起了磚頭。
他們瞪大眼睛緊盯張鐵柱。
別看張鐵柱這人平日裡表現得就像是一個土匪一樣,但是面對這些年輕小伙子們心中還是特別的膽怵。
他連忙鬆開手,哈哈大笑兩聲說道:「我這人脾氣急,剛才是一時衝動了。張師傅對我的恩情,我哪能忘呢?當年要不是張師傅雪中送炭,我老娘的病指不定成啥樣呢。我今天來,其實是有別的事兒。這不,我最近攬了個活兒,想著來問問張師傅有沒有興趣一起干。我也是著急了,說話沒個輕重,才讓大家誤會了。
張師傅,您大人有大量,可別跟我一般見識。我張鐵柱雖然平日裡莽撞了些,但絕不是忘恩負義之人。以後要是有用得著我的地方,您儘管開口,我絕不推辭。
這些徒弟們對您也是一片真心,我今天算是見識了。以後我也得跟你們多學學,不能再這麼衝動行事了。」」
張師傅並不是那種惡毒的人,現在看到張鐵柱願意認錯了,並沒有特別跟他計較。
「張鐵柱,我不知道我的話,你是不是想明白了,不過我確實是為你好,你回去之後,再仔細想想吧!」
「是是是....」
張鐵柱訕笑兩聲轉過身離開了。
不過他剛轉過身,嘴角便勾起一絲陰冷的笑容。
「該死的老張,你以為你是廠裡面的大師傅,就能夠隨意拿捏我了嗎?告訴你,別說是你了,就算是咱們廠的廠長來了,我也不會退步了。如果不拿到兩千塊錢補償金,我絕對不會讓步。」
.....
三天後,一輛小轎車緩緩從遠處駛來,最終停在了四合院的外面。
四合院的門口跟以往那樣,坐了不少老婆子,小媳婦,看到轎車開過來,都感到很驚訝。
「這麼高級的轎車就算是軋鋼廠的廠長都沒資格乘坐吧?咱們大院裡有這麼大的領導。」
眾人面面相覷,心中滿是疑惑與好奇。只見轎車的車門緩緩打開,一位身著中山裝、氣質不凡的男子走了出來。
男子環顧四周,看到眾人驚訝的表情,微微露出一絲笑容。
他禮貌地向大家點了點頭,然後徑直走向四合院的大門。眾人的目光緊緊跟隨著他,竊竊私語不斷。
「這是誰呀?看著就不一般。」
「難不成是哪個大領導來視察工作?可咱這四合院也不是啥重要的地方呀。」
男子走進四合院,看到李東來從院子裡出來,立刻笑著迎上去接過了李東來的帆布包。
「李主任,車已經準備好了,咱們現在可以出發了。」
「謝謝你了,王幹事。」
這個王幹事是專門負責紅星汽車廠擴建工作的部委秘書,專門負責部委跟李東來的溝通工作。
王幹事走到小轎車前,拉開了車門,等李東來進到小轎車裡,這才關上車門,回到駕駛位上。
王幹事打著汽車,一腳油門踩下,小轎車呼嘯而去。
一群孩子從旁邊躥出來,跟著小轎車後面聞車尾氣,那氣味格外的上頭。
那幫老婆子小媳婦兒們簡直驚呆了。
「原來這麼好的車是來接李東來的啊,嘖嘖,沒想到李東來現在這麼了不得了。」
「是啊,是啊,剛才那個年輕人很明顯是部委裡面的領導,竟然跟李東來開專車。」
「我看啊,咱們大院裡有一個算一個,只有李東來這小子最爭氣了。」
賈張氏聽到這些話,本來想要說兩句,但是剛才發生的事情已經超越了她的概念。
賈張氏此時只能閉著嘴巴,一聲不吭。
秦淮茹看著小轎車消失在街頭,心情特別的沉重。
現在李東來已經有專車接送了,而賈東旭這時候連正式的工作都沒有,兩者相比較,高下立刻分了出來。
要是當年她能在秦家溝,再多待兩年的話,那麼現在她說不定也坐上專車了。
只是現在後悔也晚了。
.....
小轎車沿著道路奔馳,來到了京郊伐木場裡。
曾經熱鬧非凡的伐木場,如今一片破敗景象。那曾經高大堅固的圍欄,如今已鏽跡斑斑,有幾處甚至倒塌在地,仿佛在訴說著歲月的無情。大門歪歪斜斜地半敞著,上面的油漆剝落得七零八落,露出了斑駁的木頭底色。
走進伐木場,原本寬闊的場地如今雜草叢生,那些曾經堆放著整齊木材的地方,只剩下一些腐朽的木頭殘渣和凌亂的石塊。幾間破舊的工棚立在一旁,屋頂的瓦片殘缺不全,有的地方還破了大洞,陽光毫無阻礙地灑進屋內,照在布滿灰塵和蜘蛛網的角落裡。
那些曾經轟鳴作響的伐木設備,如今靜靜地躺在那裡,被歲月侵蝕得鏽跡斑斑,仿佛一個個沉默的鋼鐵巨獸。鏈條鬆散地垂著,齒輪上也布滿了紅褐色的鏽斑。曾經忙碌的運輸軌道,如今也被雜草掩蓋,只露出一段段殘缺的鐵軌,仿佛在回憶著往昔的輝煌。
王幹事小聲的跟李東來介紹了伐木場當年的輝煌。
李東來聽完之後,心中一陣唏噓,無論是再強盛的企業要是不能順應時代發展的話,也會被淘汰。
伐木場裡,職工們的技術沒有問題,設備也沒有問題,但是問題就出在現在的京城已經不是以前的京城了。
京城要建造成大型現代化都市,肯定要淘汰伐木場這種原始的工廠。
小轎車停靠在廠辦公大樓前,伐木場的陳廠長帶著一群領導迎了上來。
陳廠長滿臉堆笑,率先迎上前去,伸出雙手緊緊握住從轎車上下來的李東來的手,激動地說道:「哎呀,李主任,歡迎歡迎!可把您給盼來了。」旁邊的一眾領導也紛紛點頭哈腰,滿臉諂媚之色。
接著,陳廠長又轉向跟在李東來身後的部委王幹事,神色更加恭敬,微微彎腰說道:「王幹事,您能大駕光臨,真是讓我們這個小地方蓬蓽生輝啊。我們一直盼著您來指導工作呢。」其他領導也趕忙附和著,七嘴八舌地表達著歡迎之情。
李東來微微頷首,神色淡然,他看了一眼破敗的辦公大樓和周圍的環境,說道:「伐木場馬上要拆除了,按照以後的規劃,廠裡面的領導和工人都要採取競爭上崗的辦法,你們有沒有什麼意見啊?」
此話一出,陳廠長和那些廠領導們的臉色驟然一變。
「什麼,採取競爭上崗的辦法?開什麼玩笑,咱們為伐木場工作那麼多年,沒有功勞也有苦勞,怎麼能夠這樣對待我們呢。」
「是啊,咱們不是說好了嗎,我們這些領導都能進到新建的木材廠里擔任領導。」
「都小聲點,這是部裡面領導的決定,咱們不接受,也得接受!」
陳廠長皺了皺眉頭,但是還是攔住了那些廠領導。
他扭頭看向王幹事說道:「王幹事,當初我們在部裡面開會,部裡面並沒有這麼說啊,是不是又發生了什麼事情?」
王幹事沒有想到李東來會突然提出這一遭。
當初在決定拆掉伐木場的時候,部裡面的領導就為如何重新安置伐木場的工人們而商量過。
部裡面的領導覺得伐木場的工人和領導都是做過貢獻的,所以應該得到特殊照顧,應該全部接收進新的工廠裡面。
但是李東來在得知這個情況後,立刻表示了反對。
在李東來看來,一座工廠並不僅僅是只有設備而已,最終的還是車間裡的工人和廠裡面的領導。
要是沒有合格的領導和工人,就是最有前途的工廠也得黃掉。
部裡面的領導也清楚這個狀況,贊同李東來的想法,只是考慮到伐木場的局面,所以才暫時沒有公布。
李東來也沒有想到伐木場馬上要拆遷了,部裡面竟然還瞞著這件事。
他的臉色頓時冷淡了下來。
「王幹事,這是怎麼回事兒?」
「李主任,這事情有點麻煩,以後回到部裡面,領導會跟你解釋的。」
李東來點了點頭。
他也不是傻子,當然清楚部裡面不講明情況的原因。
但是李東來更清楚,這種事情如果一味遮掩的話,最後必然還會產生一場動亂。
果然,李東來和王幹事在領導們陪同下,在伐木場裡視察的時候。
本應該陪同在一旁的陳廠長跟一幫廠領導出現在了食堂的小廚房裡。
這個小廚房是專門用來接待廠領導的地方,食堂的大廚是陳廠長的親侄子,所以是廠裡面最安全的地方。
平日裡陳廠長跟親信下屬談什麼事情的話,都會選擇在這個小食堂。
陳大廚看到今天來了那麼多領導,更是來了精神,笑眯眯的對著陳廠長說道:「廠長,今天這麼多人啊,要不要我把食堂里養的那頭豬給殺掉啊。」
聽到這話,一個領導皺起眉頭:「陳大廚,那頭豬可是養來給工廠裡面工人過節用的,你也知道咱們廠的情況,平日裡工人們沒有任何福利,工人們已經將近半年沒有吃過肉了。你怎麼能殺了呢。」
聽到這話,陳大廚哈哈大笑說道:「王主任,你啊,就是個死腦筋。工人們非常重要,但是你們這些廠領導更重要啊,要是沒有你們這些廠領導帶頭的話,工人們就算是在工廠裡面干幾十年,也沒辦法取得什麼成績!」
陳大廚拍馬屁的功夫可謂是一流,如果說放在以往的話,那麼現在這幫廠領導肯定會誇獎他一番。
但是明顯大傢伙都沒有心情,就連以往對陳大廚很寬容的陳廠長也冷下臉說道:「老陳,現在不比以前了,不要搞那些花里胡哨的,今天我們有重要的事情商量,你先離開吧,記住,沒有我的命令,任何人都不能進來。」
陳大廚還沒有看到過陳廠長如此謹慎,要知道陳廠長在伐木場當了幾十年的廠長,廠里上上下下都是陳廠長的人,除了個別刺頭工人,陳廠長從來不擔心任何人。
「廠長,你放心,這事兒我一定給你辦好!我老陳辦事情最穩妥了。」
陳大廚還要表現自己,陳廠長已經不耐煩了。
他衝著陳大廚擺擺手說道:「行了,你趕緊出去吧!」
「是是是....」陳大廚訕笑兩聲離開了廚房,將門緊緊的關上,守在了門外。
廚房內。
剛才還神氣十足的陳廠長此時突然一屁股坐在了椅子上。
他拍著大腿說道:「現在那個李主任要搞什麼競爭上崗,大傢伙怎麼看?」
負責人事的張副廠長舉起手說道:「廠長,這個所謂的競爭上崗,估計就是由兩個或者是幾個人一塊報名,然後上面選擇最優秀的一個。」
「用你在這裡廢話啊,我能不知道嗎?」陳廠長拍著桌子說道:「很明顯,咱們這幫人一個一個的,都得被開除掉。
這也就罷了,反正這些年咱們也從伐木場裡掙了不少的錢。
但是咱們在離職的時候,部裡面肯定會找人審查咱們以前乾的那些事兒。」
一個副廠長不以為然的說道:「審查?他能審查出什麼呢!咱們的手腳都非常乾淨,就算是要他們來審查,也審不出什麼!」
另一個副廠長說道:「沒錯,在工廠里都是咱們的人,從木材運進來,到木料運出去,各個環節咱們都做得非常到位,就算是調查,也只能是無果而終,咱們沒有必要擔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