閻解成一聽陳勝利這明顯不認帳的話,頓時火冒三丈,臉漲得通紅,眼睛瞪得像銅鈴一般大。
他往前跨了一步,手指著陳勝利,氣得聲音都有些發顫了,大聲說道:
「陳勝利,你可別在這兒耍賴啊!當初是誰信誓旦旦地跟我說。
只要我按照你的吩咐去做,幫你把張青翠約出來,你就幫我進軋鋼廠小型機車間的?
我可都是按照你說的做的呀,甚至為了能讓你得手,我還多做了不少事兒呢!
你瞧瞧我這臉,被張青翠打得跟豬頭似的,到現在還疼著呢!
我這可都是為了幫你,才落得這麼個下場!」
閻解成越說越激動,邊說邊指著自己鼻青臉腫的臉,那模樣別提多狼狽又氣憤了。
開玩笑,他閻解成現在雖然有些狼狽,但是也是在街頭上混了那麼多年的人,豈能這麼容易被人欺負。
陳勝利本來就因為上次的事兒憋了一肚子火
這會兒見閻解成還敢來跟他興師問罪,更是惱羞成怒。
他臉色一沉,上前一步,用力推了閻解成一把,把閻解成推得往後踉蹌了幾步,差點摔倒在地。陳勝利扯著嗓子就怒斥道:
「閻解成,你還好意思說?要不是你辦事不力,張青翠能跑掉?
能把我也揍成那樣?我還沒找你算帳呢,你倒好,還有臉跑這兒來跟我要好處?
你也不看看自己那副德行,就你還想進小型機車間?
做夢去吧!趕緊給我滾蛋,別在這兒礙我的眼,再囉嗦,我可對你不客氣了!」
閻解成被陳勝利這一頓怒罵和推搡,積壓多日的怒火瞬間如火山噴發般洶湧而出
他徹底撕破了臉,梗著脖子,雙眼通紅地直視陳勝利,嘶吼道:「陳勝利,你別把事兒做絕了!今天你要是不幫我進那小型機車間
行,那咱就魚死網破,我這就去派出所告發你,把你乾的那些缺德事兒、違法的勾當,一樁樁、一件件全抖落出來,讓派出所的同志來收拾你!」
陳勝利一聽,先是愣了一下,隨即嘴角浮起一抹輕蔑的笑:「閻解成,你少在這兒嚇唬我,就你?有那膽量去派出所?
你也不想想,你真要去告了,你自己能脫得了干係?
你可是從頭到尾都參與了,那也是要蹲笆籬子的,別以為我會被你這點小把戲唬住。」
閻解成卻絲毫沒有退縮之意,臉上透著一股決絕,咬著牙道:「哼,我這條命算什麼,不過是爛命一條罷了!
可要是能換你這個大院子弟的命,值了!
我在這世上本就沒什麼盼頭了,工作沒著落,被你當猴耍,還挨了一頓打。
可你呢,平日裡仗著家世耀武揚威,作威作福,如今犯了事,也該嘗嘗牢獄之災的滋味。
反正我光腳的不怕穿鞋的,大不了一起完蛋!」
陳勝利聽著閻解成這番話,看著他那近乎瘋狂的模樣,心裡頭「咯噔」一下,原本篤定的神色漸漸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絲不易察覺的慌亂。
他心裡清楚,雖說閻解成平日裡看著唯唯諾諾、沒啥能耐,但真要是被逼急了,保不准還真能幹出玉石俱焚的事兒來。
況且一旦鬧到派出所,不管最後結果如何,這事兒傳揚開來,對他這個向來好面子、在大院裡有點身份地位的人來說,那也是名聲掃地,往後在這京城圈子裡可就沒法混了。
圈子裡混靠的試什麼,就是面子,份兒!
他的眼神開始閃爍,不自覺地往後退了一步,額頭上也滲出了細密的汗珠:「閻解成,你……你別衝動,咱有話好好說,凡事好商量,你先冷靜冷靜。」
那囂張跋扈的氣焰,此刻已然消失得無影無蹤
閻解成見陳勝利面露怯意,態度軟了下來,自己也長舒了一口氣,緊繃的神經稍稍放鬆了些許。
他深知此刻不能把陳勝利逼得太緊,畢竟真要鬧到魚死網破的地步
自己雖說抱著破罐子破摔的想法,可往後的日子怕也徹底沒了指望,能有條安穩的出路才是上策。
於是,閻解成緩和了語氣,臉上擠出一絲看似誠懇的笑,說道:「勝利哥,我也不想把事兒鬧得太難看,大家都不好過。
只要你能幫我順利進到小型機車間,之前發生的那些事兒,我保證一個字都不會往外說,就當沒發生過,咱倆還像以前說好的那樣,你幫我這一回,我記你一輩子的恩情。」
陳勝利皺著眉頭,心裡頭把閻解成祖宗十八代都罵了個遍
可形勢比人強,眼下這局面,不答應怕是真要惹出大禍。
他咬了咬牙,極不情願地點了點頭,說道:「行,閻解成,我就信你這一回。
不過這事兒也不是說辦就能辦的
我得需要兩天時間去運作運作,疏通疏通關係,你可別在這期間再給我整出什麼么蛾子,要是壞了我的事兒,咱倆可沒完。」
閻解成一聽這話,眼睛頓時亮了起來,忙不迭地點頭應道:「勝利哥,您放心,我肯定老老實實的,就在家等著您的好消息,絕不給您添亂。
這兩天我就跟個悶葫蘆似的,啥事兒都不做,就盼著能順利進車間呢。」
陳勝利冷哼了一聲,心裡對閻解成這話仍是半信半疑
可也沒別的辦法,只能不耐煩地揮了揮手,說道:「行了,你趕緊走吧,別在這兒杵著了,兩天後等我消息。」
閻解成如獲大赦,臉上堆滿了討好的笑,又是點頭又是哈腰,轉身快步離開了
閻解成哼著小曲兒,腳步輕快地回到了家。
剛一進屋,就瞧見三大爺正坐在飯桌旁,飯菜都已經擺好了,正滿臉不悅地等著他呢。
三大爺瞧見閻解成回來了,眉頭一皺,沒好氣地說道:「哼,你這小子,又野到哪兒去了?
是不是又跟那幫子不三不四的混混胡鬧去了?
你就不能讓我省省心,好好找份正經工作干?」
閻解成一聽這話,心裡頭那叫一個得意呀
他大搖大擺地走到飯桌旁,一屁股坐下,臉上掛著顯擺的笑容,沖三大爺說道:「爹,您可別小瞧我了,我這回可不是去胡鬧的。
我告訴您啊,過不了兩天,我可就要當上軋鋼廠小型機車間裡的工人啦,到時候您就等著瞧好吧,看那些小瞧我的人還能說啥!」
三大爺一聽,眼睛頓時瞪大了,滿臉的不信,將信將疑地問道:「就你?真能進那小型機車間?
你可別又在這兒吹牛了,上次你說能進車間,結果呢,啥動靜都沒有,這次可別又是糊弄我和你媽呢。」
閻解成胸脯一挺,自信滿滿地說道:「爹,這次可不一樣,我這次是真有門道了,您就放一百個心吧。過兩天您就知道我沒吹牛了,到時候我在車間裡好好干,爭取早日出人頭地,給您和我媽爭口氣!」
三大爺看著閻解成那副得意洋洋的樣子,心裡頭雖然還是不太相信,但也不好再潑他冷水了,只能無奈地嘆了口氣,說道:「行吧,希望你這次說的是真的,可別再讓我們失望了。
來,先吃飯吧,吃完飯好好歇著,別又出去瞎折騰了。」
…
陳勝利滿心不情願,一路上都在暗罵閻解成這顆「定時炸彈」
可又實在忌憚他那魚死網破的狠話,無奈之下,只得跨上自行車,朝著王副廠長家蹬去。
這王副廠長能坐上軋鋼廠副廠長的位子,當年可多虧了陳勝利老爹在背後使力
所以平日裡在廠子裡,王副廠長對陳勝利那是格外關照,兩人稱兄道弟,關係匪淺。
陳勝利到了王副廠長家門前,剛停穩自行車,抬手敲了敲門。
王副廠長一聽那熟悉的敲門聲,就知道是陳勝利來了,趕忙滿臉堆笑地迎出來,熱情得很吶
一邊拉著陳勝利往屋裡走,一邊咋呼著:「哎呀,老弟啊,你可是稀客,今天咋有空上我這兒來啦!」
進了屋,王副廠長轉頭就沖裡屋喊道:「媳婦,快出來,勝利老弟來了,趕緊炒幾個好菜,把我那瓶茅台也拿出來,咱兄弟倆今天可得好好喝幾杯。」
不一會兒,桌上就擺滿了熱氣騰騰、色香味俱全的菜餚,王副廠長親自給陳勝利滿上酒
兩人推杯換盞,酒過三巡,陳勝利的臉也泛起了紅暈,可心裡頭還記掛著正事兒呢。
他擱下酒杯,清了清嗓子,開口說道:「王哥,我今兒個來,是有個事兒想求你幫忙。」
王副廠長一聽,拍著胸脯保證道:「老弟,你這說的啥話,有事兒你儘管開口,只要是我能辦到的,絕不含糊!」
陳勝利微微點頭,說道:「是這麼回事兒,我有個朋友,人挺機靈的,想進咱軋鋼廠的小型機車間,你看能不能給安排一下?」
其實他口中的「朋友」就是閻解成
只是他實在拉不下臉說這是被自己拿捏著把柄、用來威脅的人。
王副廠長聽了陳勝利的話,先是愣了一下,隨即苦笑了兩聲,無奈地搖了搖頭,說道:「勝利老弟啊,不是我不幫忙,實在是這事兒有點難辦吶。
你也知道,咱廠這小型機車間可不歸我直接管吶,是歸李東來那傢伙管著的。」
陳勝利一聽,頓時瞪大了眼睛,滿臉的疑惑,說道:「李東來?不就一個實驗室的主任嘛,他怎麼還管著小型機車間了?
再說了,他不也就是個主任,再怎麼著也得聽你這個副廠長的呀
王哥你安排個人進去,還不是一句話的事兒?」
王副廠長一聽這話,頓時來了氣,「哼」了一聲,猛地一拍桌子,桌上的酒杯都被震得晃了晃。
他滿臉怒容地說道:「老弟,你是不知道那李東來的德行!
他雖說只是個實驗室主任,可仗著有楊廠長在背後給他撐腰,平日裡那是囂張得很吶
壓根就不把我這個副廠長放在眼裡!
每次廠里開會,他總是跟我唱反調,提出的那些意見
哼,分明就是在故意刁難我!
就這麼個人,我要是直接安排人進他管的小型機車間,他能同意才怪呢,這事兒啊,恐怕辦不了!」
王副廠長越說越氣,臉漲得通紅,額頭上的青筋都暴了出來。
他端起酒杯,一飲而盡,似乎想借著酒勁兒壓下心頭的怒火。
陳勝利聽了王副廠長的這番抱怨,心裡頭也犯起了嘀咕。
他原本想著,憑自己和王副廠長的關係,安排個人進小型機車間還不是小菜一碟
哪成想居然卡在了李東來這兒。
他皺著眉頭,思索了一會兒,說道:「王哥,那可咋辦?就沒有別的辦法了?
這事兒要是辦不成,我在朋友那兒可就丟面子了呀。」
王副廠長原本被李東來那事兒氣得夠嗆,都已經不打算再管陳勝利這檔子閒事了。
可坐在那兒琢磨了一會兒後,心裡突然冒出個念頭,覺得這說不定是個給李東來使絆子的好機會呀。
於是,他轉過頭來,對著陳勝利說道:「勝利老弟啊,你先別愁眉苦臉的。
咱軋鋼廠可有規定,只要是有中專文化水平的,那肯定能進車間工作呀。
你看看能不能從這方面想想辦法呢?」
陳勝利一聽這話,先是愣了一下,隨即苦笑起來,無奈地搖了搖頭,說道:「王哥,您這辦法理論上倒是行,可實際情況不允許啊。
我那朋友閻解成,他就是個初小畢業生,哪有啥中專文化呀。
您也知道,在這年月,中專文化那可已經算是高學歷人才了,哪能隨便找個人就有中專學歷還去車間當工人的呀。」
王副廠長聽了,嘴角微微上揚,露出一抹狡黠的笑,湊近陳勝利,壓低聲音說道:「老弟,沒有真的畢業證,咱可以做個假的嘛。
現在廠里招聘,也就是走個過場,簡單瞅一眼學歷證明啥的,只要做得像模像樣的,一般也不會仔細去查。
到時候把這假證往李東來那兒一交,他要是不收
嘿嘿,咱就可以拿廠里的規定說事兒,說他故意刁難
不讓有學歷的人進車間工作,看他到時候怎麼解釋。這一來,不就給他出了點小麻煩嘛。」
陳勝利聽了王副廠長的這番話,心裡「咯噔」一下
雖說覺得這主意有點冒險,但又想著這說不定還真是個能讓閻解成進車間的法子呢。
他皺著眉頭,猶豫了一會兒,說道:「王哥,這……這能行得通嗎?萬一被查出來,那可就麻煩大了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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