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東來看到閻解成不依不饒,忍不住皺起了眉頭。
他平日裡對閻解曠的印象其實是比較好的。
這小子打小就和大院裡其他那些愛調皮搗蛋、整天瞎折騰的孩子不一樣。
平日裡,他很少摻和大院裡那些雞毛蒜皮的事兒,總是一門心思撲在學習上,成績在院裡的孩子當中那也是名列前茅的。
後來好不容易畢業了,又憑藉自己的本事進到了軋鋼廠裡面工作,在崗位上更是積極得很,不管是領導交代的任務,還是日常的工作,他都完成得又快又好。
雖說現在還沒轉正,但廠里的領導們可都看在眼裡,都覺得要不了多久,他就能順順利利地轉為正式的宣傳幹事了,那前途可謂是一片光明呀。
所以此刻,聽到閻解曠這衝動之下說出的那些不講道理的話,李東來心裡雖然也有些生氣,但還是決定不跟他一般見識。
他壓了壓心頭的火氣,儘量讓自己的語氣平和些,說道:「解曠啊,你也是個懂事的孩子,今天怎麼就這麼衝動呢?
你先回去好好想想,廠里的規定可不是我一個人定的
那是為了保證公平公正,維護整個廠的秩序,哪能說改就改,說破就破呀。
你冷靜冷靜,別再這麼胡攪蠻纏了。」
可閻解曠這會兒正心急如焚,一心就想著讓李東來答應放了大哥閻解成,哪裡聽得進去這些話,依舊不依不饒地說道:「李主任,您今天要是不鬆口,我這心裡就過不去這道坎兒,我大哥在裡面得多遭罪啊,您就行行好唄。」
當然了,在閻解曠看來,當初於莉跟閻解成分手,李東來沒有攔著於莉,他要擔負責任。
就在這時候,三大爺聽到外面的動靜越來越大,生怕閻解曠再這麼鬧下去,把事情鬧得更糟了,趕忙急匆匆地從家裡跑了出來。
他三步並作兩步走到李東來跟前,臉上滿是愧疚,連連道歉道:「東來,實在對不住啊,這孩子不懂事,您別跟他一般見識,我這就把他拉回去,好好教訓教訓他,真是給您添麻煩了呀。」
說完,三大爺扭頭瞪了閻解曠一眼,呵斥道:「解曠,你還鬧呢!趕緊跟我回去,別在這兒丟人現眼了,你這像什麼話呀!」
說著,便用力拉著滿臉不情願的閻解曠往家裡走去。
閻解曠一邊被拉著走,一邊還扭頭朝著李東來喊道:「李主任,您再考慮考慮啊,我大哥他真的知道錯了呀……」
只是那聲音隨著距離越來越遠,漸漸消散在了大院裡。
三大爺把閻解曠拉回家裡後,「砰」的一聲關上了門,氣呼呼地說道:「你這臭小子,今天是吃了熊心豹子膽了啊,敢跟一大爺那麼說話,你不想在廠里好好幹了是吧?
你大哥犯了錯,那是他自找的,你這麼一鬧,能有什麼好結果啊,還不快給我好好反省反省!」
閻解曠心裡也委屈著呢,嘟囔著說道:「爹,我這不是著急想救大哥嘛,我也沒想那麼多呀。」
三大爺聽了這話,眉頭緊皺,一臉嚴肅地說道:「解曠啊,你大哥這次那是自己犯了錯,犯的還是違反廠里規定的大錯,就得他自己去承擔後果呀。
你和他可不一樣,你有光明的前途,眼瞅著馬上就要當上宣傳科的幹事了,這要是順順利利的,以後可就是廠幹部的身份了呀,可不能因為你大哥這事兒,給你自己的前程留下污點啊。你得拎得清,別再去瞎摻和了。」
閻解曠雖然嘴上應著:「爹,我知道了,我聽您的就是了。」
可心裡卻著實不服氣,不管怎麼說,閻解成都是他一母同胞的哥哥呀,現在哥哥在裡面受苦,自己卻只能眼睜睜看著,啥都做不了
他這心裡就跟堵了塊大石頭似的,別提多難受了。
第二天一早,閻解曠收拾好心情,準備像往常一樣去軋鋼廠上班。
剛走出家門沒多遠,就瞧見棒梗晃晃悠悠地走過來了。
這棒梗平日裡就愛調皮搗蛋,還總愛拿別人的事兒當樂子。
他一看到閻解曠,立馬嘴角一扯,露出一抹嘲諷的笑,扯著嗓子大聲說道:「喲,這不是閻解曠嘛,聽說你大哥閻解成被抓起來了呀,那可是犯了事兒的罪犯呢
哈哈,我看你估計也快了吧,你們兄弟倆啊,都不是啥好東西。」
閻解曠一聽這話,頓時火冒三丈,厲聲呵斥道:「棒梗,你嘴巴放乾淨點兒!我大哥那是一時糊塗犯了錯,已經在接受懲罰了,你在這兒瞎咧咧啥呢,再亂說小心我對你不客氣!」
棒梗卻絲毫不怕,反而往前湊了湊,仰著頭,挑釁地說道:「喲,我說的本來就是事實呀,你還想打人啊,你要是敢動我一下,我可就去廠里告你去,讓你也吃不了兜著走,哼!閻解曠,你別以為自己快當領導了,就了不起。」
周圍一些鄰居聽到吵鬧聲,也都紛紛圍了過來
大家你一言我一語的,那話語裡可沒什麼好話。
「哎呀,這閻解成啊,平日裡看著就鬼精鬼精的,淨想著走歪門邪道呢,早該被抓起來好好整治整治了,這下可好,犯事兒了吧。」
「就是就是,拿著假證去應聘,這心思就不正啊,這種人就不該讓他進軋鋼廠,壞了咱廠的風氣呢。」
眾人七嘴八舌的,紛紛指責閻解成不干好事,那話語就像一把把刀子似的,直往閻解曠的心裡扎。
閻解曠本來就因為大哥被抓心裡窩著火呢
這會兒聽到大家這麼說,頓時大怒,臉漲得通紅,額頭上的青筋都鼓起來了,大聲喊道:「你們都別說了!我大哥他已經知道錯了,人哪有不犯錯的,你們至於這麼落井下石嗎?」
「喲,閻解曠,你還護著你大哥呢,他犯的那可是原則性的大錯,你還不讓人說了呀,咱們這也是為了廠里好呢。」
閻解曠氣得渾身發抖,真想上去和他們理論一番
可看著圍了一圈的人,他知道這要是真吵起來,只會越鬧越大,對自己、對大哥都沒什麼好處。
而且上班的時間也快到了,要是遲到了,那更是給自己找麻煩。
無奈之下,他只能咬著牙,狠狠瞪了那些還在議論紛紛的鄰居們一眼,然後氣呼呼地轉身,邁著大步往軋鋼廠的方向走去。
一路上,他心裡別提多憋屈了
傻柱此時已經走到了廠門口,正和幾個保衛幹事閒聊著廠里的各種事兒呢
這閻解成的事兒在廠里早就傳開了,傻柱自然也是知曉的,而且也聽說了閻解曠想辦法要把閻解成從處罰里撈出來的事兒。
傻柱這人,雖說平日裡看著大大咧咧,有時候還有點愣頭愣腦的,但心裡卻是個熱心腸
見閻解曠一臉氣呼呼的樣子往廠這邊走來,就好心地迎了上去,臉上帶著幾分關切,說道:「解曠啊,我聽說你大哥那事兒了,我知道你著急
可這事兒已經是廠里定下的處罰了,你就別再胡鬧了呀,再折騰也沒啥用,還容易給自己找麻煩呢。」
閻解曠本來心裡就憋著一肚子火,被棒梗那麼一嘲諷,又聽鄰居們那些風涼話,正沒處撒氣呢
一聽傻柱這話,頓時就炸了毛,也顧不上什麼禮貌不禮貌了,張口就罵道:「傻柱,你個傻廚子,你懂個屁啊!就知道在這兒瞎咧咧
你不就是天天跟在李東來屁股後面討好的主兒嘛,有你什麼事兒啊,少在這兒多管閒事!」
「用以前的話說,你就是李東來的狗腿子!」
傻柱一聽這話,那臉瞬間就黑了下來
他在廠里大小也是個有頭有臉的人物,被這麼沒輕沒重的一頓罵,哪能受得了啊。
當下就火冒三丈,瞪大了眼睛,揚起大巴掌就朝著閻解曠揮了過去,嘴裡還罵道:「你小子嘴欠是吧,今天我非得好好教訓教訓你不可!」
好在旁邊那幾個保衛幹事眼疾手快,一看這架勢,趕忙一擁而上,死死拉住了傻柱
一邊拉還一邊勸著:「消消氣兒啊,別衝動,跟他置氣不值得呀,這要真打起來,事兒可就鬧大了。」
閻解曠這時候也回過神來了,看著傻柱那要吃人的模樣,心裡暗暗叫苦,知道自己這一時衝動是徹底惹惱了傻柱,這傻柱要是真發起狠來,自己可沒好果子吃啊。
當下也不敢再多停留,趁著保衛幹事們拉著傻柱的空當,連忙轉身撒腿就跑
邊跑還邊回頭看,生怕傻柱掙脫了追上來。
就在這時候,閻解曠正慌慌張張地跑著,冷不丁一個女工人突然從旁邊閃了出來,一下子攔住了他的去路。
閻解曠嚇了一跳,定睛一看,原來是周秀芳。
這周秀芳啊,可是閻解曠的對象,兩人私下裡感情挺好的,只是出於種種考慮,還沒把這事兒告訴別人罷了。
周秀芳一臉擔憂地看著閻解曠,急切地問道:「解曠,你這是怎麼了呀?
咋把傻柱給惹惱了呢,你不知道傻柱現在可是軋鋼廠食堂的主任呀,那在廠里也算是個領導了,你得罪了他,這對你以後的發展可不利啊。」
閻解曠喘著粗氣,又氣又惱地說道:「秀芳,你是不知道,我這心裡本來就憋著一肚子火呢,那傻柱還跑過來勸我別管我大哥的事兒
我一時沒忍住,就罵了他兩句,誰知道他脾氣那麼大,抬手就要打我啊,我能不跑嘛。」
周秀芳一聽,眉頭皺得更緊了,嗔怪道:「你呀,就是太衝動了,不管怎麼樣,也不能隨便罵人呀,更何況還是傻柱這麼個有身份的人。
咱現在在廠里工作,可得處處小心著點兒,不能由著自己的性子來,你這麼一鬧,萬一他以後給你使絆子,那可咋辦呢?」
閻解曠心裡也有些後悔了,耷拉著腦袋說道:「我當時也是氣糊塗了,沒考慮那麼多,現在想想,確實不該那麼衝動,可這事兒都已經這樣了,秀芳,你說我該怎麼辦呀?」
周秀芳微微思索了一下,說道:「要不這樣吧,等過兩天,找個機會,你去給傻柱道個歉,好好認個錯,把話說開了,說不定他心大,也就不跟你計較了呢,總比一直這麼僵著好呀。」
閻解曠有些猶豫,畢竟剛剛才和傻柱鬧得那麼不愉快,現在讓他去道歉,他這面子上還真有點過不去
可又一想周秀芳說得也有道理,要是真因為這事兒影響了自己在廠里的前途,那可太不值當了。
於是,他咬了咬牙,說道:「行吧,秀芳,就按你說的辦,我找機會去跟他道個歉,希望他別太為難我才好啊。」
周秀芳點了點頭,安慰道:「嗯,你態度誠懇點兒,應該沒什麼大問題的,以後可千萬別再這麼衝動了啊,咱們還得為以後的日子多打算打算呢。」
閻解曠聽著周秀芳的話,心裡頭原本的煩悶稍稍緩解了些
可一想到大哥閻解成還被關在廠里受著處罰呢,那股子愁緒又湧上心頭。
他看著周秀芳,腦子裡突然靈光一閃,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眼睛一下子亮了起來。
閻解曠趕忙拉住周秀芳的手,急切地說道:「秀芳啊,我差點忘了,你叔叔不是廠辦的周副主任嘛,而且正好管著保衛科那邊呀
你看,能不能讓你叔叔幫個忙,通融通融,把我大哥放出來呀,或者哪怕減輕點兒處罰也好啊。」
周秀芳一聽這話,頓時皺起了眉頭,臉上滿是為難的神色
她輕輕抽回自己的手,搖了搖頭說道:「解曠,這恐怕不行啊,廠里的規定那是明明白白寫著的,違反了就得按規定來處罰
我叔叔他身為廠辦的副主任,更得帶頭遵守這些規章制度呀
要是因為咱們這層關係就去插手干預,那可就是違反規定了
這事兒要是傳出去,對你、對我、對我叔叔,那影響都不好啊。」
閻解曠一聽,心裡那剛燃起的希望之火又「噌」地一下熄滅了
他不死心地說道:「秀芳,我知道這不合規矩,可我大哥他在裡頭得多遭罪啊,你就當是可憐可憐他,讓你叔叔偷偷幫個忙唄,只要咱們不說,別人也不一定會知道呀。」
周秀芳面露難色,「解曠,你這想法可不對啊,紙是包不住火的,這種事兒哪能偷偷摸摸地做呢。而且我叔叔一直教導我,做事要講原則,要守規矩
要是這次開了這個口子,以後還怎麼去管理別人呀,這事兒我真的沒法幫你,你就別為難我了,咱們還是想想別的辦法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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