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浮雪深吸一口氣,緩緩地從地上站起來。腳踝處傳來一陣尖銳的疼痛,讓她忍不住倒吸了一口涼氣。但她咬緊牙關,沒有讓自己發出任何聲音。
她扶著牆壁,一步一步地挪動著,每走一步,都像是踩在刀尖上一樣。但她告訴自己,她不能倒下,她還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從臥室到門口,短短几米的距離,她卻像是走了一個世紀那麼漫長。
好不容易挪到門口,她伸手想要開門,卻發現門被反鎖了。
何羈舟!
他居然把她鎖在家裡!
就這麼不放心自己,還是……
臨出門時,根本就不曾上心?忘了她一個在家,可能也要出去……
莫名的委屈湧上,江浮雪深吸一口氣,忍住眼淚。在心中笑自己敏感。
她和何羈舟,不過是被僱傭和僱傭者的關係。何羈舟是那個出錢的人,為什麼要在意雇員的感受?
是自己想多……
尋思了一會兒,多少平復了些情緒,江浮雪慢慢地冷靜下來。
她心裡有一股子勁兒,這個門,今天她一定要出去!
想了想,江浮雪拿出手機,搜一個開鎖師傅的電話,撥了過去。
電話很快接通,江浮雪簡單地說明了情況,並報上了地址。
「好的小姐,請稍等,我們馬上過來。」
掛斷電話,江浮雪的心跳得厲害。
她這是第一次做這種事情,心裡難免有些緊張。
大約過了二十分鐘,一陣急促的敲門聲響起,「江小姐,你好好嗎?我們是開鎖公司。」
江浮雪忍著疼痛,一瘸一拐地走到門口,「是我。我被反鎖在家裡了,麻煩你們從外面把門打開。」
聽聲音,對方十分專業,核實了江浮雪確實住在這裡後,「您這個門我們看過了,是老實門鎖。這種門結實穩固,只是,咱們開鎖可能會破壞門。您確定要我們開?還是,等您的老公回來?」
「我沒有老公……」
「什麼?您聲音太小,我們聽不清。」
「沒事……」江浮雪抹了一把眼淚,心口用上來一股狠勁兒,「開吧。這門,壞就壞吧。」
她的婚姻,她的家,都是假的。
絲毫都不寶貴。
一扇門罷了。壞就壞了。
二十分鐘後,那扇棕紅色的鐵門,「吱嘎」一聲,開了。
付過錢後,開鎖公司的人走了,房間裡恢復了安靜。
江浮雪看著那扇被破壞的門,門鎖處破壞的痕跡明顯,原先的鎖扣也不翼而飛,露出了裡面斑駁的金屬零件。像一道醜陋的傷疤。
是她親手破壞了這扇門。
這扇她曾經認為,會為自己遮風擋雨的門。
半晌,江浮雪笑了笑,眼中淚水無聲地滑下。
可是,這一切,從一開始,就是假的。何羈舟只是為了對付家中老人,才花錢買了她這麼個人,扮演妻子的角色。
兩人婚姻存續的這段時間,安琪,還有剛才發微博的肖家大小姐。
個個都是自身條件優越的白富美。
何羈舟有機會跟那樣的女人在一起,又為什麼要選她呢……
江浮雪回到臥室,簡單收拾了東西。她已經報警了,想必高爸爸也不會有什麼危險。可謹慎起見,她還是在自己包里藏了一把摺疊小刀。
想了想,江浮雪在客廳桌上,給何羈舟留了一張紙條,寫明了自己去的地點。
不想讓他擔心。
如果他也會擔心的話……
樓下,一輛計程車緩緩駛來,江浮雪深吸一口氣,打開車門,坐了進去。
半小時後,計程車停在南城郊外一處廢棄的別墅工地旁。
計程車司機有些疑惑,「姑娘,這地兒爛尾很長時間了。你瞧這麼大一片工地,一個人都沒有,你上這兒來幹什麼?不危險嗎?」
江浮雪也有些疑惑。
地址沒錯啊。
就算高爸爸藏起來不見人,可她明明來之前報了警,怎麼會一個人都沒有?
想了想,江浮雪還是下了車。
計程車司機像是有些擔心她,車子停在一旁,「姑娘,你辦事快不快,要是快的話,我在這兒等你。一會兒再拉你回去。」
江浮雪道了謝,一個人走進那片工地。
工地里空蕩蕩的,只有風吹過荒草發出的沙沙聲,和遠處幾聲烏鴉的怪叫。江浮雪的心跳得厲害,她握緊了手機,一步一步往工地深處走去。
水泥鋼筋堆積成一座座小山,殘破的牆壁上塗滿了亂七八糟的圖案,依稀可以辨認出幾個扭曲的,寫著誰誰誰到此一游,誰誰誰愛誰誰誰,誰誰誰去死之類的幼稚字樣。陽光從頭頂的鋼筋網格中傾瀉下來,在地上投下斑駁的光影,明暗交錯,更顯得這裡陰森可怖。
江浮雪每走一步都小心翼翼,生怕從哪個角落裡突然竄出什麼可怕的東西。她後悔沒有聽計程車司機的話,這裡荒涼成這樣,就算高爸爸真的被藏在這裡,只怕她也找不到。
「高叔叔?」
江浮雪壯著膽子喊了一聲,回應她的只有自己的回音。
這地方,沒人。
江浮雪有些害怕,轉身想離開。可就在這時,她看到不遠處的一根水泥柱後面,似乎有個人影一閃而過。
「誰?」
江浮雪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她立刻警覺起來,握緊了藏在包里的摺疊小刀。
沒有人回答,只有風聲在她耳邊呼嘯。
江浮雪深吸一口氣,告訴自己要冷靜。她放輕腳步,慢慢地朝水泥柱靠近。近了,更近了,她屏住呼吸,猛地衝到水泥柱後面——
然而,那裡空無一人。
難道是自己看錯了?江浮雪的心中更加不安,就在她準備離開的時候。江浮雪回頭,卻發現說好了等在一旁的計程車,利落地調了一個頭,揚長而去。
一陣輕微的腳步聲從遠處傳來,由遠及近,在空曠的工地上顯得格外清晰。江浮雪的心臟猛地一縮,像是被人緊緊攥住,幾乎快要停止跳動。她下意識地想要逃跑,可昨夜剛剛受過傷的腳踝一陣陣發痛,根本使不上力。
腳步聲越來越近。
這工地荒郊野嶺,空無一人……萬一,是壞人……
江浮雪腦海中浮現出各種可怕的畫面,她害怕極了,只能緊緊咬住嘴唇,不讓自己發出任何聲音。她貓著腰,躲在一堆巨大的水泥管道後面,冰冷粗糙的水泥管壁貼著她的臉頰,帶來一陣令人毛骨悚然的寒意。
「什麼人?出來!」
一道低沉的男聲響起。
江浮雪的心跳得更快了,她緊緊握著手中的摺疊小刀,手心裡全是冷汗。
眼看著那道影子逼近自己。
江浮雪不管不顧,攥緊小刀直接揮了出去。
卻被人一把攥住手腕,「襲警?小姐,就憑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