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羈舟握著手機,指節泛白,心臟像是被人緊緊攥住,幾乎喘不過氣。緊急聯繫人,那是只有在最危急的時刻,才會撥打的號碼。而江浮雪,留的是他。
還把他標註為:老公
就是說,女孩真的曾經把他當成過她的,家人。
滾油一般的懊悔,直衝上心口。
何羈舟後悔了。
江浮雪總是那麼優雅,那麼淡然,她是什麼時候開始,希望他能像一個真正的家人那樣,陪伴在她身邊的?
江浮雪對家人的執念,何羈舟很清楚。
他後悔了。
後悔沒有在她小心翼翼靠近的時候,勇敢地抓住她的手。
他無數次回憶起那段短暫的時光,江浮雪總是安靜地跟在他身後,像一隻怯生生的小鹿,偶爾望向他的眼神,帶著不易察覺的期許和愛慕。
他並非對她的心意毫無察覺,只是那時的他,被偏見蒙蔽了雙眼。以為江浮雪的靠近,是別有用心。
他想起她為他做的每一件事,想起她小心翼翼的溫柔和愛意,想起她為他做的每一頓飯,想起那味道……
心臟像是被一隻無形的手緊緊攥住,密密麻麻的疼痛蔓延開來,幾乎要將他吞噬。
如果,他能早點明白自己的心意,如果,他能勇敢一點,如果,他能……
可惜,沒有如果。
現在,他不會真的把她親手給推到了展肅懷中吧?
指尖傳來一陣冰涼的觸感,何羈舟這才意識到,自己的手心竟然出了一層薄汗。
該死的,他居然,在害怕。
肖夜白見何羈舟臉色難看,他輕輕拍了拍他的肩膀,勸慰道:「何少,別擔心,是你的,總歸是你的……」
何羈舟臉色更難看了。
江浮雪真的是他的嗎?
他……他沒把握!
肖夜白:「別灰心!你現在最重要的是冷靜下來,好好想想,嫂子還有什麼線索是我們忽略的?你們一起生活了這麼久,總見過她的朋友吧?」
何羈舟搖頭。
從前,他沒想著要去了解江浮雪。反正一年之後,兩人的婚姻也會走向盡頭。
尤其他還看不起江家,看不起江宇。
更看不起江浮雪那幫同學。在高晴婚禮上見過一次,何羈舟便再也不想靠近。斤斤計較,粗鄙不堪……根本跟他就是兩個世界的人……
等等……
高晴!
何羈舟甩開肖夜白,直接撥通了高晴的電話。
「嘟…嘟…」
電話接通的聲音每一下都敲擊著何羈舟的心臟。
不會沒人接吧?不會……
漫長的等待後,電話那頭終於傳來高晴熟悉的聲音:「餵?你是……小雪的老公?」
「是我。」
何羈舟按捺住緊張,「小雪在你那兒嗎?」
過了片刻。
高晴:「抱歉,不在。」
何羈舟:……
懷抱最後一絲希望,何羈舟:「那,你知道她現在在哪兒嗎?」
「對不起何先生,可我真的不知道。」
掛斷電話,何羈舟失望至極。這是他知道的,江浮雪唯一一個朋友。
怎麼會這樣?
怎麼會一點線索都沒有?!
江浮雪,你到底在哪兒?
何羈舟的大腦飛速運轉,努力搜尋著腦海中關於江浮雪的一切。還有誰,誰是兩人共同的朋友?
不,不是朋友也沒關係。只要是兩人都認識的人,或許就會和江浮雪有交集。
還有誰……
是了!
何羈舟眼睛一亮。
表哥,高湛!
他記得,高湛很照顧江浮雪,兩人曾經走得很近。
何羈舟從小就喜歡和高湛爭,可這次……他只能低頭乖乖打電話。
電話很快接通。
高湛磁性的聲音傳來:「小船兒?怎麼了?工作上的事?」
「是小雪。」何羈舟頓了頓,深吸一口氣,「你……最近和她有聯繫嗎?」
電話那邊,高湛一頓。
半晌才道:「沒有。」
何羈舟一愣。
他清楚,高湛這個人性子一向直爽,有什麼說什麼,從不遮遮掩掩,文過飾非。
可從高湛的聲音中,何羈舟聽出一絲遲疑。
莫非……
何羈舟:「怎麼了,你知道些什麼?」
「沒什麼。你該問你的妻子。」
「哥……」
高湛愣住,這是何羈舟第一次叫他哥。從小到大,何羈舟總是和他對著幹,事事都要爭個高低,就連稱呼也要彆扭地叫他「高湛」,仿佛多叫一個字就會矮他一頭似的。
電話那頭,何羈舟的聲音難得透著一絲無措和懇求,像是迷路的孩子終於找到了家的方向,卻又害怕被拒之門外。「哥,我真的很擔心她,你要是知道什麼,就告訴我吧。」
可是……
高湛十分猶豫。
他接下來要說的話,何羈舟一定不愛聽。
高湛嘆了口氣,「那個人我查過了。」
什麼人?
什麼人要勞動高湛去查?
他的語氣,為何是這樣……
何羈舟喉結不自覺地滾動,聲音嘶啞得不行,「什麼……誰?」
「那人叫衛清遠。」高湛嘆了口氣,一股腦都說了出來,「他是小雪的高中同學,也是她的初戀。」
「初戀」兩個字,如同驚雷,在何羈舟耳邊炸響。
他如遭雷擊,愣在原地。
就像他和安琪那樣,是初戀……不,不對,他和安琪之間,算不得什麼初戀。在她之前那個女孩,那個連名字都不知道的女孩,才是……
何羈舟搖搖頭 ,甩去多餘的想法。「哥,我是問小雪的蹤跡,旁的事,等我找到她再說……」
「我說的,就是小雪的蹤跡。」高湛頓了頓,「我一會,她會自己跟你說。」
「……她沒說過,她什麼都沒說過。」
高湛報出了一串號碼,「這個衛清遠,是個醫生,年紀輕輕做到這個份兒上,也算是年輕有為。和江浮雪……也算般配。小船兒,哥勸你一句,強扭的瓜不甜。小雪是個好女孩,可感情這事強求不得……」
「你們何家,也不會接受一個出軌的兒媳。」
「小船,你,放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