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政局……
看樣子，何羈舟已經接受了自己要離婚的想法。
不知為何，明明是如願了。
江浮雪卻心口一陣抽痛。像是有人拿著一把鈍刀，在她心上一下一下地割。
她咬緊了嘴唇，逼出上面血色，她勉強笑道：「什麼時候……都可以。我、我有時間。」
「嗯。」
何羈舟雙手插兜，貌似冷酷地點了點頭，鼻間輕輕哼了一聲。
他本想說，「現在就去。」
可話到嘴邊，卻不知為何，就是說不出口。
倒是一旁的江浮雪，怯生生道：「不然……我們現在就去？」
何羈舟：……
他想拒絕，可自己明明剛同意完離婚，又是自己提的民政局。
怎麼好意思說不去……
倒是一旁的肖夜白輕了一聲：「那個……」
何羈舟皺眉：「閉嘴。你別再勸了。」
肖夜白張了張嘴，最終忍不了，還是出聲道：「我想說，這個時間……民政局，下班了。」
不自覺地，何羈舟雙肩垂下。
鬆了口氣。
何羈舟尷尬地清了清嗓子，掩飾著自己內心那絲莫名的輕鬆。他斜睨了一眼江浮雪，卻見她眼角還帶著淚痕，卻強裝鎮定，這讓他心中莫名煩躁。
「既然今天去不了，那明天再說吧。」何羈舟故作冷淡地說，說完轉身欲走。
「明天早上九點，民政局門口見。」江浮雪迅速地接過了話茬。
她語氣刻意冷冰冰的，以遮掩聲音中的顫抖。
仿佛在談論明天的天氣，而不是他們即將結束的婚姻。
「好。」
何羈舟壓抑著心頭翻湧的情緒，簡短地應了一聲。
可一旁的肖夜白、雷家富，還有江浮雪身後，探出半張臉的高媽媽，一道道目光聚集在何羈舟臉上，都讓他……
無言以對。
什麼都說不出來。
肖夜白看出何羈舟難受，故意插科打諢道：「何少，效率挺高啊，這就要去辦手續了？不再考慮考慮？我跟你說，這女人啊，都是口是心非的生物，指不定心裡怎麼想的呢……」
「閉嘴！」
何羈舟忍無可忍，瞪了他一眼。
肖夜白訕訕地閉上了嘴巴，他看了江浮雪一眼，心中嘆息。
江浮雪對他們的互動視而不見，只是低垂著頭，看著自己的腳尖，像一尊沒有生命的雕塑。
何羈舟看著她這副模樣，心中更加煩躁。他一把抓住她的手腕，語氣強硬：「跟我走！」
江浮雪被他突如其來的動作嚇了一跳，掙扎著想要甩開他的手：「幹什麼？我們、我們已經離婚……」
「還沒離婚呢！」何羈舟煩躁地打斷，「還有，你一聲不響就離開了家，你那貓，誰餵？」
江浮雪咬了咬嘴唇：「我這幾天就不回去了，你能不能幫忙……」
「不能！」何羈舟冷著臉打斷，「自己的事情，自己做！」
實在不想回家，在那麼窄小的空間裡面對何羈舟。
江浮雪為難地看了看一旁的肖夜白。
肖夜白剛想答應，被何羈舟一眼瞪了回去，只能訥訥地縮了縮脖子，「嫂子，我自己都無家可歸，自身難保……抱歉，幫不了你了。」
江浮雪沒法子，只得回身跟高家母女交代了幾句，才回過頭對何羈舟道：「好，我跟你回家。」
家中。
肖夜白找了藉口躲出去。
江浮雪懷中抱著蛋黃，坐在沙發上，雙目無神地凝視著眼前半空中。
好像做夢一樣。
她就要離婚了。
一旁，幾次開口想和她談談的何羈舟，話到嘴邊，卻最終咽了下去。
想了好久，他覺得，這時錯不在他身上。
輕咳一聲，何羈舟開口：「那些照片，我……」
知道他是要解釋。
江浮雪輕笑一聲：「何先生，你不用再說了。」
他們根本不是尋常夫妻，談不上對彼此忠誠。男人就是喜歡白富美，又有什麼辦法？
話說回來，誰不喜歡白富美呢？
更何況……
何羈舟現在正在創業，需要錢，需要資源。
跟安琪、肖家大小姐那樣的名媛走在一起，實屬正常。
她……無話可說。
也不想聽他解釋。
如果是在街道上，餐館裡，公園裡，看到何羈舟和別的女人在一起，江浮雪都不會有這麼大的反應。
可，那是在
床上！
如果說兩個人沒有曖昧，會一起滾到床上去嗎？
怎麼可能！
可這些，自己這個契約妻子，沒有資格動問。
江浮雪低下頭，自嘲地笑了笑，「都過去了。我也認清了現實，很抱歉……」她深吸一口氣，忍住眼中淚意，「很抱歉，沒能給何先生你更好的服務體驗，我……」
「你說什麼？！」
何羈舟直接打斷。
語氣凶得嚇了江浮雪一跳。
她居然說，「服務體驗。」
所以，他這段日子，已經有了自己的家的感覺，果然是……
錯覺嗎？
她是在……服務？
全都是假的，全都是錢買來的……
何羈舟冷笑一聲。
何羈舟的心，像是被人狠狠地揪了一下，一陣鈍痛蔓延開來。他難以置信地看著江浮雪，試圖從她臉上找到一絲一毫的破綻，證明她只是在說氣話。可是沒有，她的眼神平靜得可怕，仿佛一潭死水，再也激不起任何波瀾。
她是在演戲給他看。
明明……他才是娛樂圈裡的影帝，明明他才演繹過上百個不同的角色。
可他……
卻被別人的演技，給騙了，騙得這樣徹底。
他一直以為，他們之間雖然沒有轟轟烈烈的愛情，但至少也有幾分真情實意。他喜歡和她待在一起的感覺，喜歡她做的飯菜，喜歡她身上淡淡的香味。他以為，她也是一樣的。
沒想到……
都是戲。
何羈舟失去了對話的欲望。
他深吸一口氣，起身，拿起搭在沙發上的外套，聲音艱澀：「我……我去公司睡。」
身後，傳來女孩輕輕的聲響，「明早，我們民政局見？九點，說好了？」
明知道自己沒資格生氣，何羈舟的心，還是猛地抽痛了一下。
他按了按胸口，沉聲：「好。我……我準時來接你。」
「不用了，我自己可以去……」
「你的腳還沒好全，還是我來接你。」頓了頓，何羈舟：「這樣，能快點。」
好半晌。
「好的，何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