腦子裡轉著亂紛紛的念頭，江浮雪坐上了返程的公交汽車。她找到了一個靠窗邊的位置，靜靜看著窗外的街景。
她在南城出生，在南城長大，本該在這座城市擁有很多朋友。
可自從江家隕落，倒欠五個億，唯一能和她說得上話的朋友，也只剩下高晴一個人了。
正想著，手中電話響了。
江浮雪接起，小聲道：「晴晴，怎麼了？」
電話那端，高晴的聲音十分興奮，「小雪，你給我的票果然見到了何羈舟！這麼多年，我終於近距離見到了真人，我還沒謝謝你！」
「我們倆之間，還說什麼謝？」
「不行，非得謝謝你不可。」高晴倔強道，「耀祖那個表哥，王恆，你還記得嗎？」
江浮雪細想了想，是那個開著跑車接她去參加婚禮的人。
「記得，怎麼了？」
「他家開了一家連鎖高端飯店，請的是國際上最頂級的廚師。今晚是試運營第一天。」高晴興奮不已，「我弄了兩張入場券，你和我一起去吧。」
江浮雪一愣，「這，好嗎？」
「怎麼不好？據說南城很多大人物都要去。不過我們跟他們不挨著，咱倆吃咱倆的，吃開心了就去逛街。怎麼樣？」
江浮雪還有點猶豫。
她得了臉盲症，認不出旁人，可就怕有些人認識她啊。
再說，這半年來，王家沒少吞併江家產業，其中就有一家已經完全裝修好了的大飯店。
「小雪，求你了。我誰也不認識，自己去也沒意思。你就陪陪我……」
江浮雪最耐不住高晴的懇求，只好答應。
她提前兩站下了車，再轉車去了高晴給她的地址。
臨進王氏大飯店之前，江浮雪想了想，還是給何羈舟發了條信息。在看守所時，男人走得很急，像是有什麼急事，到現在也沒給她來信息。
人家一年就付給她五百萬，人家是老闆。
老闆可以不報備行蹤，打工人卻不行。
給何羈舟發完信息，江浮雪抬腳進了大飯店。
這家大飯店內里處處都金碧輝煌，江浮雪抿了抿唇，果然是江宇之前花了大心思裝修的那一家。
當初，爸爸為了這家大飯店的設計，投入了很大心血。還曾摟著媽媽和姐姐的肩，說他請了國際上最有名的大廚師，等飯店開業了，第一桌就要留給他們自己家。
現在大飯店如期裝修竣工，如期開業。
卻成了王家產業。
還沒等江浮雪有什麼更多的感觸。
「小雪，這兒！這兒呢！」高晴使勁揮手，又耐不住性子直接跑了過來。她擔心江浮雪的臉盲症，認不出她來。
幸好，江浮雪對著高晴露出微笑，直接挽住了她的手。
高晴倒有些好奇，「小雪，你不是那個什麼臉盲症？你怎麼認出我的？你能看見我的臉？」
「我是臉盲，又不是瞎。當然看得見你的臉，只是……」女孩頓了頓，「我認不出來。」
「哦哦。」高晴還是不太懂，「那你怎麼知道是我？」
江浮雪笑了，「難道認識一個人，就只能靠臉？」
「什麼意思？」
「聲音、形體、動作，甚至是氣味，都能幫助我認出一個人。」
更因為她的臉盲，她對其他元素更為敏感。基本沒有什麼認錯的概率。
「原來是這樣，你真厲害。」高晴挽著江浮雪手臂，「走，去吃。」
「王耀祖沒陪你來？」
要說高晴和王耀祖一周前才結婚，按理說正該是如膠似漆的時候。
「他也來了，只是……」高晴一扁嘴，有些委屈地指了指樓上，「我聽耀祖說，這家飯店的幕後老闆，是耀祖的一個姑姑，還是混娛樂圈的呢，就是不太有名。耀祖跟著他那表哥，在樓上招待那些大人物呢。據說是要在各地開連鎖，要融資。他說這些我不懂，也不讓我上去。」
看江浮雪臉上神情，高晴頓了頓，聲音開朗起來，「不上去就不上去，一樓也有好吃的。耀祖說那些大人物，都是首富啊什麼的，我聽著就害怕。跟他們在一起，多不自在？還是咱倆這樣好。」
高晴這話，江浮雪格外認同。
所謂的大人物，江家沒敗之前她也見過好多。可現在她家都這樣了，掏空了家底，欠了幾輩子都還不起的債。
她怕是和那些大人物，一輩子都不會有什麼交集了。
想著，江浮雪任由高晴拉著，兩人直奔自助餐廳。
王氏大飯店的廚師果然名不虛傳，自助餐廳有些菜口味不錯。江浮雪不算是個多好吃的人，可試問有哪個女生抵得住零食的誘惑？
兩人端著白瓷盤，一路走，一路吃，塞得腮幫子鼓鼓的，小倉鼠一樣。
吃累了，就找了張角落裡的圓桌坐下。
高晴拉著江浮雪的手，「小雪，你跟我說實話，他……對你好嗎？」
江浮雪失笑。
今天這已經是第二個人問她這個問題。
而且臉上的表情一個比一個嚴肅，都生怕她被騙了似的。
江浮雪想了想，「對於一個協議結婚對象來說，何先生人不錯。」
高晴：「那、那你們有沒有可能，真得在一起？」
江浮雪一愣。
她從未想過這個問題。
女孩遲疑道：「應該，不會吧……」
婚前協議寫得很清楚，這段婚姻就是為了安撫家中老人，也就是何爺爺。一年後，何羈舟自會說服何爺爺，和江浮雪和平分手。
感情不感情的，從頭到尾，都沒提過。
兩人都沒考慮過，大概也不會有。
想著，江浮雪安撫地拍了拍高晴手背，「別說我了，說說你吧。」
可高晴不依不饒，她頓了頓，下定決心地：「小雪，你別怪我說話不中聽。你……你家裡這個情況，對婚姻影響可大了。要是、要是你那個老公對你好，你、你不如就……就考慮考慮？」
一段話說得磕磕絆絆，高晴心裡也難受。
作為閨蜜，她知道江浮雪有多麼好。
可誰讓她攤上家裡這麼個情況？
欠債，要是再離過婚，成了二婚女人。哪裡還會有好男人肯要她啊？
江浮雪知道高晴的意思，她笑了笑，「我都沒愁，你愁什麼？現代社會，我們女孩子就算不結婚，也能好好地活下去啊。」
「話是這麼說，可是……」高晴心裡難受。
江浮雪這一路走來，她最是清楚。
高晴：「小雪，你說、你說……你和衛清遠，真的，就沒可能了？」
多可惜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