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6章 黑霧之王，孤魂野火
從七國盟到臨近衛道盟的黑霧山脈附近。
一道血光燃燒的蒼青遁光，如同一顆血焰流星劃入黑霧山脈。速度之快，甚至超出元嬰中期的常規遁速。
半個時辰後。
一位天庭飽滿，面相普通的青袍男子，落到黑霧山脈深處的一座山谷中。
「真是晦氣！堂堂魔門領袖，大青數一數二的至強者，竟然對一個元嬰初期死追不舍。」
青袍男子盤膝而坐，臉色微微泛白，運轉《長青功》恢復法力元氣。
他在七國盟封印法力，隱匿氣息，好不容易找到一個好機會，悄然前往衛道盟。
也不知道哪個環節出現紕漏，青袍男子竟然被魔門領袖「冥河魔君」的第二元嬰盯上。
冥泉宗大長老的第二元嬰，神通實力不亞於元嬰中期。
青袍男子有抗衡的底氣，可一旦與「第二元嬰」纏鬥，會引來魔道六宗的其他元嬰強援。
最壞的結果，冥泉宗大長老本人殺來，那就危險了。
冥河魔君擅長追蹤，青袍男子想了不少辦法，都沒能徹底擺脫。
每次使用《血神遁》，都要大虧精血元氣，甚至折損壽元。若非《長青功》的修行者，如此代價根本吃不消
「希望黑霧山脈的詭異黑霧，龐雜妖煞之氣，可以阻礙那位的的追蹤感應。」
青袍男子施展長青功的斂氣法門，配合偽裝秘術，與周身的草木環境融為一體。
他知道黑霧山脈的某些傳聞。
據說，這條橫穿大青，支脈眾多的山脈深處，存有一隻真靈後裔的「人面蛟」。
那隻真靈後裔，壽元悠久，幾倍於人類，曾與大青正魔的上代領袖達成過協議，與人類文明井水不犯河水。
嗖！
數百里外，一片數十丈直徑的昏暗深黃冥水，在天穹上穿梭而過，仿若跨界的神秘冥河。
嘩！
那片冥水在虛空中匯聚凝實，中心處有個幽暗靈體嬰兒，很快被冥水包裹覆蓋，勾勒出一位面容奇異，氣度浩渺的黃袍真君。
冥水所化的神秘真君，掐指感應起來，眉頭漸漸皺起。
最後，他深深看了一眼青木真君藏身的大概方向。
「聖門尚未完全主宰東域，玄門十宗一直沒有停止在幕後的算計、小動作。如今不宜節外生枝……」
冥水所化的黃袍真君面無表情，暗作思量。
呼！咻！
其身形又返還為一片昏暗冥水，橫穿黑霧濛濛的天際，離開黑霧山脈深處。
……
呼！
隱藏在深谷中的青木真君，不由暗鬆一口氣。
「賭對了！」
「冥河魔君第二元嬰，不想在黑霧山脈深處與我鬥法大戰，引來黑霧山脈中四階妖王的窺視。尤其是那位傳說中的『黑霧之王』，便是冥泉宗大長老能親臨，也討不到好。」
青木真君深入黑霧山脈後，發現法力運轉略有晦澀，法力恢復明顯變慢。
這都是受詭異黑霧的影響、削弱。
在山脈深處，同階的元嬰修士與四階妖王對上，後者將占據地理優勢。
冥河魔君第二元嬰，之所以對其出手，此前在追蹤的交涉中已經表露過。
原來，冥泉宗作為大青古老傳承的頂級宗門，宗門典籍中有《古木長青功》的相關記錄，知道些許辛秘。
萬載前，傳奇大修士燕東來曾抵達大青。
彼時，正魔兩道的魁首有幸與燕東來見面交談，其中就有當時冥泉宗的首修。
追殺青木時，第二元嬰曾表達對其沒有惡意，希望青木能加入冥泉宗，定會奉為上賓。
青木真君怎會輕信魔門的承諾。
縱然冥泉宗誠心招攬，這也不是什麼好選擇。屆時，必然會多出不少限制，沒有現在這般自由。
譬如，冥泉宗要求他折損壽元，救某個重要修士，或者催生天地奇物。哪怕有足夠報酬，這種事他也不太情願。
「這趟衛道盟之行，無論成功與否，事後都要離開青州之地了。」
青木真君暗下決心。
不知為何，長青功修至元嬰期後，突破境界異常困難。
雖說在大青州界，受天地靈脈和氣運的桎梏，元嬰中期基本是大限，晉升本就很困難。
大多元嬰終生無法晉升中期，這屬於常態。
青木真君有種直覺，如果能吞噬另外一個「同門師弟」的長青道果，自己就能順利晉升中期，從此真正的睥睨大青。
那位「同門師弟」雖然晉升元嬰，但修為法力不如他，底蘊積累至少差兩百年。
在現有情報中，青木真君知道陸長青有一隻四階妖王。
但幾十年前，他在南域秘密培養出一隻四階靈獸，還有其它的隱藏底牌。
因此，青木真君信心十足。
他有修為優勢，在陸長青尚未修至元嬰初期巔峰前，是最後出手的窗口。
青木真君恢復法力，觀察四周環境，計劃離開黑霧山脈的時機和方向。
他要防止冥河魔君在黑霧山脈外蹲守，穩妥起見，至少再等個幾年。
就在這時。
青木真君心神莫名不安，有種被未知存在審視的錯覺。
他神識掃視周圍，受詭異黑霧影響，範圍受限，在附近一帶並無發現。
……
與此同時。
幾十里外的赤黑高峰上，佇立著一位神秘高大的青面男子。
青面男子明顯是異族，頭生包角，健長的雙臂覆蓋暗青色的細鱗。五官輪廓和上半身與人類相似，其下半身並非雙腿，而是一截光滑的蛟尾，飄離地面三尺。
此刻，這位黑霧山脈中的無冕之王，淡漠的目光，穿過重重黑霧，俯瞰遠處深谷里的青袍男子。
「青面大人，近些年人類修士頻繁進入黑霧山脈，獵殺高階族人。這位元嬰修士竟敢闖入黑霧山脈腹地，違背當年約定……」
人面蛟男身後的黑霧中，出現一位銀月膚色，狼首人身的化形妖王。
這位化形妖王，乃是地品血脈的天月狼。
在青面蛟男面前，天月狼王露出敬畏恭維的表情，血脈深處湧現一種本能的畏懼和臣服。
「此人疑似長青功的修行者，不排除可能是燕東來當年的棋子布局，這等因果不宜介入。況且，此人與魔道領袖為敵，並未在黑霧山脈中獵殺妖獸……」
青面男子面無波瀾，不為天月狼王之言所動。
「嗯，涉及傳奇大修士燕東來，須得謹慎一些。」
天月狼王點頭附和，那雙銀色眼瞳的深處，隱晦的幽綠光點，一閃而過。
如果陸長安和昔日的趙思瑤見到這隻天月狼王，肯定會有種熟悉感。
「人族修仙勢力，越混亂越好。」
人面蛟收回俯瞰青木真君的目光，似乎察覺到後者的直覺感應。
身為真靈後裔，它亦有自身的局限和無奈。
這麼多年，困守黑霧山脈，修為無法更進一步。
血脈天賦越高，對成長環境要求越高，需求的資源失傳。
淺水孕育不了真龍，反而更適合王八生存。
倘若在上古時代，或者高等界面，別說衝擊四階後期，它此時至少已晉升五階化神的層次。
青州在天珩大陸，屬於天地靈脈貧瘠的落後地界，元嬰中期基本是大限。
天地氣運歸屬人道主流，數千年匯聚，才可能誕生一位元嬰大修士的奇蹟。
數百年前，玄門十宗那位奇蹟誕生後，其餘元嬰真君斷絕大修士希望，更何況是非氣運主角的妖族。
好在，人族修仙文明雖然勢大，卻頻繁內耗不斷，黑霧山脈的妖族勢力，一直長存於大青。
人面蛟無懼大青修士的頂級強者，包括元嬰大修士。
在黑霧山脈的大本營，縱然元嬰大修士親臨，它亦有信心抗衡，驅逐。
唯一忌憚的是，那些修仙宗門的領袖，頂級強者一同聯手圍剿。
因此，某些時候，人面蛟會悄然進入人族世界，挑起他們的內訌。
靠近黑霧山脈的修仙國，譬如以前的荊國、梁國，實力都不強，除了地理環境的制約，也有它的部分功勞。
……
「今日過來有何事？」
青面男子的聲音空洞低啞，仿佛從腹部傳來。
「報青面大人，夫人近日有些不舒服，可能是……」
天月狼王躬身匯報導。
「難道，雪梅要生了——」
人面蛟的表情聲音，首度出現一絲情緒的波動。
唰！
天月狼王視野中一個模糊，那位青面大人身形在消失不見。
片刻後。
黑霧山脈核心之地，一座寬廣奢華的神秘洞府內。
「夫君，你回來了。」
一位身材豐腴圓潤的紫裙婦人，強忍著痛意，額頭冷汗滲出，勉強露出一絲笑意。
她手放在碩大的孕肚上，半躺在床榻上，無力起身。
紫裙婦人約莫三十幾歲，圓潤發福的面龐，依稀可見當年空幽絕美的儀容氣質。
「雪梅，莫要傷了胎氣。」
人面蛟來到床榻前，罕見露出一位溫情，將紫裙婦人扶穩。
真靈後裔，血脈繁衍及其困難。
人面蛟曾經嘗試過無數次，與一些血脈品級高的雌性種類嘗試，結果基本都失敗了。
或者，誕生的子嗣是畸形怪胎，並非人面蛟的真靈後裔血脈。
沒有想到，這位從人類世界來帶回的結丹侍女，居然幸運懷下它的種。
這次的情況不同尋常。
傅雪梅懷孕長達三年，時間很久。
人面蛟逐漸感應到，傅雪梅肚子裡的新生命，傳遞著與自己血脈相連的親近感。
忽然間，它對這片成長數千年的黑霧山脈，產生一絲更深的羈絆。
曾經，它閃過某個念頭，索性離開大青，前往外州，甚至海外尋找突破機緣。
可一旦它離開，黑霧山脈億萬子民，將遭到慘重命運，要不了多久，會成為修仙宗門的後花園。
而且，其它大州界的寶地，都有是有主之地。
橫穿眾多州界，行蹤氣息暴露，可能被多位元嬰大修士圍剿，獲取珍貴材料。這天珩大陸，主流修仙文明終歸是人族。
如今，它不單要守護自己的子民，還要為未來的子嗣，創造一個優渥良好的生存環境。
「夫君，妾身感覺它快要出來了……」
傅雪梅撫著孕肚，臉上的表情說不出是喜悅，還是苦澀，心情複雜，五味雜陳。
昔日的她，作為黃龍真人關門弟子，天之驕女，何曾想到某天懷下異族的種。
然而，這是早年答應的約定。
當年她被黃狼真人騙到獸王谷，是青面大人救了她，且答應救活地龍獸。
她甘願為侍女，侍奉主人，只是沒想到如此「幸運」，懷下真靈後裔的血脈。
此後，她母憑子貴，地位水漲船高，受到人面蛟關愛重視。
人面蛟拿出四階的延壽天材地寶賜予她。甚至以天地靈物配合真靈血脈之力，顯著提升她的真丹品質。
享受如此福緣，黑霧之王女人的尊貴身份，遠超人類世界想像的待遇。
可傅雪梅內心深處，並沒有真正的愉悅。
她記憶深處最美好的時光，似乎一直定格在結丹前，在黃龍仙城的那段日子。
從某個節點開始，命運的軌跡偏轉，讓這一切不可復返。
……
衛道盟邊境，元流仙城。
一場輝煌大勝，讓衛道盟的修士大軍士氣高漲。
這一戰，除了斬殺擊敗兩位魔道元嬰，還乘勝追擊滅掉大量的魔道修士，斬獲的戰利品不計其數。
「主人。」
地岩君將兩位元嬰真君的戰利品帶過來，還有追殺魔道結丹修士的斬獲。
陸長安大略清點了一下。
黑羽真君法身被滅，元嬰被生擒，獲得了完整的戰利品，最為豐厚。
包括古樸長弓等一套法寶，四階寶材、藥草、靈丹等。
其中居然有一對四階羽翼，品質靈性不錯，有少許改造，似乎作為法寶胚胎材料，尚未煉製。
「原來黑羽真君準備重新打造一對飛翼法寶，作為【黑天翼】的下位替代品，為此耗費財力精力。」
陸長安對此有些小驚喜。
這對四階羽翼，可以用來補強異靈孔雀傀儡。
萬鶴長老元嬰遁走，只留下部分戰利品，其中包括法寶【飛羽針】，破損的黑色法袍。
此外，還有萬鶴大陣遺留的數百隻靈鶴。
這些戰利品的高品材料，加上十幾年前風元國、兩教之行滅殺的兩位元嬰老怪，陸長安手頭上的傀儡材料，足以打造一具准四階傀儡。
過去補全傀儡軍陣，也消耗了大量材料儲備。
當然，陸長安不會打造准四階傀儡。
若能湊齊三具以上的四階傀儡，將來便能構建四階傀儡軍陣。
傀儡軍陣的傀儡，最好是類型相似，能夠相互搭配。
而異靈孔雀傀儡與青甲傀儡差異過大，無法組成傀陣。
將來若有機會構建四階傀儡，最好以真四階的青甲傀儡為核心。如此，魏傀師能夠幫他分擔神識，掌控傀陣。
「這些靈獸資糧、土系靈物，全部賜予你。」
陸長安大手一揮，將其中部分戰利品劃分給地岩君。
此前一戰，地岩君受傷不輕，付出最大。為了擒拿黑羽真君，它以肉身硬抗魔道真君重型法寶的攻擊。
夏仙子被萬鶴長老的飛羽針襲擊，承擔風險，差點重傷。
反倒是陸長安這個主人，最後關鍵時刻出手，一錘定音，出力一般般。
「謝主人恩賜。」
地岩君眉開眼笑，收下戰利品。隨後服用療傷靈丹，運轉妖力自行修復傷勢。
在四階妖王行列，地岩君的資質算是普通。在資源充足的情況下，修行近九十載，距離四階初期巔峰，還有較遠的距離。
……
「陸真君，文月，此次元流城大勝，衛道盟士氣振奮，對魔道戰爭影響深遠。總舵那邊必有戰功，豐厚獎勵。」
金月真君沒有以往的架子，露出長者的微笑，主動與陸長安、夏文月敘話，修復過往關係的裂痕。
言談間，金月真君委婉表示，要參與戰利品的分配。
此女最後趕到，起到一定牽製作用。陸長安沒有吝嗇，分給她一件上品法寶，幾十隻靈鶴。
那些靈鶴有萬鶴長老的御靈禁制，儘管不能用於用於戰場鬥法，卻可以拿回去配種，為宗門培養一批靈禽。
夏仙子獲得的戰利品，比其師金月更豐厚。
多次滅殺元嬰老怪，這些戰利品對陸長安的吸引力沒有特別大。
真正讓他重視的是元嬰靈體。
黑羽真君的元嬰被生擒封印，陸長安不好當眾以【九印碑】吞噬。
【九印碑】每吞噬一個元嬰，都能為陸長安帶來海量的記憶知識，化作自身的底蘊。
陸長安讓夏仙子在元流城陪金月真君。
他沒在城內停留，離開元流仙城，快速返回自己鎮守的前線重鎮。
房真君帶領魔道大軍，還在進攻前線重鎮。
雖然沒了四階獸王，攻城力度大幅削減，但時間拖久了仍有變數。
……
飛出元流城幾百里。
陸長安降低飛行高度，在一片亂墳崗上空稍微一頓。
他似是自語的道：
「今晚一戰，你為何沒出手。否則有可能讓萬鶴長老順利撤走。」
寂靜的亂墳崗內，鬼火飄浮，時而傳來森冷的陰風。
忽然，某個無名墓碑下，一個詭異晦暗的鬼影微微扭曲，其輪廓呈人形，身穿斗篷。
「本座是無間門負責一方戰場的長老，有權決定是否出手。此番行動，本座提供情報策應，並未承諾參與。何況，只是一具詭影分身，無法與元嬰修士正面抗衡。」
斗篷影子聲音低沉，語氣有種超然態度，仿佛只是第三方的觀察者。
陸長安暗自思量，無間門的存在形式，與自己預料中差不多。
無間門在後方也有地盤，分散在每個主要戰場的常駐元嬰修士很有限，基本只有一位。某些不重要的戰場，可能沒有無間門元嬰坐鎮。
如果要請無間門的刺客出手，魔道另外幾大宗門需要付出人情代價。譬如上次獸王谷臨時請來元嬰中期的副門主。
每位常駐戰場的無間門長老，類似於封疆大吏，擁有相當大的自主權。
因此，就算此前一戰絕影真君沒現身幫忙，獸王谷無法可說。
其理由可能是不想暴露蹤跡，或者沒能及時趕到現場。
畢竟，無間門沒義務幫獸王谷賣命。
「絕影真君，別忘記欠下陸某的一條命。你的承諾，打算何時兌現？」
陸長安雙手負背，傳音道。
墓碑下的詭影分身，扭曲的陰影微微一僵。
真君間的神識交流，思緒如電，瞬息萬千。
亂墳崗上空。
陸長安僅僅停頓數息，很快破空而去。沒人知道他與孤魂鬼火具體交流了什麼。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