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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致郁和治癒。同病相憐的靈魂。

2024-08-08 10:46:33 作者: 錦書扶搖
  前世的蘇言,只是一個街頭歌手。

  這樣的身份,甚至連音樂人都算不上,更不用提接觸真正的學院派音樂了。

  其實前世,一些比較知名的音樂學院,對於流行音樂是看不太上的。

  類似聲樂表演這樣的專業,也都是民族、美聲或者歌劇類的音樂表演。

  至於這個平行世界,就沒這麼多講究和鄙視鏈了。

  聲樂表演的院系中,就有流行音樂的專業。

  這也是為何這個世界,流行歌手,地位更高些的原因。

  因此,蘇言剛剛開口的那一幾句,帶給幾位老師的震撼,可想而知。

  坐在老教授閆志健旁邊的中年男子,名叫蔣繼。

  在圈內,是一位小有名氣的聲樂教育家。

  以他現在的年紀,不能說桃李滿天下,但是也帶出不少在樂壇數得上名的學生。

  他在聽完這個考生的演唱後,更驚艷的對方處理聲音的方式。

  一般來說,男生的歌相對來說旋律的音調不是那麼高。

  也就是所謂的key,比較低。

  但這首歌,開口的音調,已經不是男生本音的音調,所能駕馭的高音了。

  可這個考生,卻用獨特的假音進行演繹。

  沒有那種許多情歌撕心裂肺般的瘋狂飆高音,反而是一種聽起來,近乎靈魂被洗滌的音色,去完成。

  聲音乾淨和憂傷到讓人心疼……

  台上的蘇言,自然不會知道這些老師們的身份和想法。

  他只是沉浸在這首歌中。

  如果一首歌,足夠打動人,便總會聽到這樣一句話。

  初聞不識曲中意,再聽已是曲中人。

  對於蘇言來說,對於這句話,他卻更能感同身受。

  前世的他,也曾翻唱過這首歌。

  只是覺得這首歌,很悲傷,很絕望,

  可現在,自己有了沉沒海底的記憶,哪怕同為抑鬱症患者,都不如真真切切「看著」他沉入海底感知得更清楚。

  於是,再開口的時候,蘇言的歌聲,多了幾絲心疼和……緬懷……

  「海浪打濕白衣~試圖推你回去~~~」

  「海浪清洗血跡~妄想溫暖你~~~」

  「誰的哀鳴在指引~」

  「靈魂沒入寂靜~~」

  無人將你吵醒~~~」

  他們是悲傷的。

  悲傷到對未來失去希望。

  尤其對於那個在夜晚,走入海中的少年來說,更是如此。

  他曾經試圖自殘讓自己好受些。

  這個世界呢……

  世界是溫柔的,大海也是溫柔的。

  海水試圖沖刷乾淨傷口的血跡。

  可這個溫柔的世界,用盡一切方法,想要挽留你。

  挽留你再看看人間,再感受一下世間的溫柔,他還是輕輕地沉入海底。


  這個身體,現在屬於蘇言。

  而那個同名的少年,即便是記憶留了下來,可他的靈魂,卻永遠沉入海底永眠,

  無人將他吵醒……

  ………………

  台下,短髮中年女老師,眼神憂鬱,仔細思量著這首歌的旋律以及歌詞。

  能坐在這裡,她的身份同樣不簡單。

  魏麗,華夏著名女高音,民族聲樂博士。

  對於這位歌唱家來說,其實聽到這裡的時候,考核已經變得沒那麼重要了。

  因為這首歌的技巧以及音色,已經達到了極高的專業水準。

  現在,更讓他關注的是這首歌本身想表達的情感。

  如果之前,沒有閆老師提到這個考生擁有抑鬱症投海自殺的經歷。

  對於這首歌的理解,她也沒有那麼深刻。

  這種感覺,就像是她教導自己還在上小學的兒子寫作文——不要編造故事,去嘗試寫自己經歷的事情,這樣的故事,才會真正打動別人。

  這首歌,同樣如此。

  這名為海底的歌,分類上應該算是獨立民謠。

  廣義上來講,民間流行的、賦予民族色彩的歌曲,稱為民謠或民歌。

  而隨著音樂的發展。

  所謂華夏的獨立民謠,大多是那種不僅給人們聽覺上的衝擊還給人們心靈上帶來巨大的思考性,人們仿佛沉醉於這種獨立性的歌。

  在魏麗看來,這首歌是通過第二人稱,表面是講述少年溺海的事情,實際上……是在通過這種方式,向其他人展示抑鬱症患者的內心。

  這種感覺……怎麼說呢?

  讓她有種矛盾的感覺,既悲傷壓抑,但又有些溫柔和憂鬱。

  不過對於自己的這種矛盾想法,她倒是明白為什麼。

  無論怎樣的情感,只有真正地去了解了,感同身受了,才會去走入這種情感內心不是麼?

  反之同樣如此。

  一個悲傷的、絕望的、痛苦的人,只有被了解,被感同身受,才會被人溫柔的治癒。

  在她看來,一首歌,致郁才能……治癒。

  魏麗的目光落在桌子資料,這位考生的名字上。

  並回憶著這個少年之前所說的夢想——用歌聲治癒這個世界。

  蘇言……

  一次抑鬱症自殺的經歷,就能創作並演唱出這樣的歌曲。

  或許那樣遙不可及的夢想,這個少年真的會實現。

  可她哪裡又知道。

  曾經的少年,在海底永眠。

  現在的少年軀殼內,是一個同樣悲傷,但卻經歷過更多的蒼老靈魂。

  台上的蘇言,沒由來想起前世的那個歲末的夜晚。

  大年三十,沒有親人的他沒有窩在廉價的出租房。

  或許是覺得外面的鞭炮聲太響,不小心就會崩壞自己脆弱的孤獨。

  又或許萬家團圓的燈火太過耀眼,讓窩在角落陰影的他無所遁形。


  所以,他拿著陪伴自己許多年的吉他,來到街邊。

  靜靜地彈了一夜吉他,沒有路人停留,所有的歌聲,註定把熱烈所淹沒在寒風中。

  直到午夜跨年的鐘聲響起。

  他仰在街邊。

  夜空中的煙花綻放,隨後湮滅,倒影在他的眸子裡,像是被淹沒在幾千米的深海。

  那種失落,或許就像另外的夜晚。

  少年緩緩走向大海。

  月光映照海面,一片雪白。

  世界寂寞……如大雪崩塌。

  他和他……

  同病相憐。

  「你喜歡海風鹹鹹的氣息~」

  「踩著濕濕的沙礫~」

  「你說人們的骨灰應該撒進海里~」

  「你問我死後會去哪裡~」

  「有沒有人愛你~」

  「世界能否不再……」

  世界不再如何?

  不再孤單?

  不再寂寞?

  不再有悲傷?

  不再有離別?

  或是……不再有抑鬱?

  台下。

  那位最年輕的女考官,淚流滿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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