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之前柔和的燈光,突然變得絢麗和耀眼!
電子琴前的徐菲菲,再也沒有大家印象中音樂老師的恬靜,而是隨著節奏輕輕上下晃動脖子,長發開始四散飄舞!
同樣作為台上的女生,一頭紅色短髮的貝斯手錢雪美,低著頭,彎下腰,一邊扭動身子,一邊手指如飛般掃動著貝斯琴弦。
朱文朱武兩兄弟則像是暴走一般,手中吉他不約而同的陷入狂躁!
鼓手小胖張祖志,肉嘟嘟的臉沒有了往日的嬌憨,只有因為用力顯現出來的緊繃和激動,手中鼓槌似有千鈞之力,既有節奏的敲打在鼓面上!
至於舞台上的主角,也是這個臨時樂隊的主唱蘇言,微微彎腰,因為過於用力,後背弓起一個小小的弧度的同時,脖子上青筋開始凸顯。
「也許我手比較笨~」
「但我願不停探尋~」
「付出所有的青春不留遺憾~~~~!!!!!」
尾音的突然拔高,讓所有場內場外的人,尤其是備戰高考的高三學生們心頭一震!
如果說,許多人之前只是沉浸在這場表演的震撼中。
那麼蘇言剛剛演唱出來的幾句歌詞,則猶如一個錘頭,重重的擊中了他們的心臟!
沒有天份,但有夢的天真。
手比腳笨,但仍願意付出所有,讓自己的青春不留遺憾。
沒錯,他們不是來看什麼晚會,更不是來參加什麼演唱會。
他們是來參加高考百日誓師大會,是作為馬上要面臨人生最大轉折點高考的高三學子,來參加這場大會的。
尤其那些被譽為差生的孩子。
或許有些人是自怨自棄,但有些人面臨繁重的課業,是真的力不從心。
沒有誰生下來就願意成為一個失敗者,更沒有人願意每次看著天書一般的試卷無從下手,更沒有人願意次次拿著倒數的成績。
人生是殘酷的。
這個道理,他們早早就體會到了。
成績有好壞,考試有名次,學校有排名,高考有錄取線。
但是……
這又如何?
拼一把,又如何?!
努力一次,又如何?!
奮不顧身一次,又如何?!
熱血從他們的胸膛開始上涌,突然間似乎有無窮的力量注入到他們的身體!
就在此時,台上那個和他們一般,曾經灰頭土臉,手比較笨的單薄少年,重重的放下手臂,仰起頭,張開嘴!
用所有的力量和勇氣將這些情緒,怒吼了出來!
「向前跑~~!!!」
「迎著冷眼和嘲笑~~!!~」
「生命的廣闊不歷經磨難怎能感到~~!!」
「命運它無法讓我們跪地求饒~~!!」
「就算鮮血灑滿了懷抱~~!!!!!」
遠遠高於之前他們聽過原版的音調,被台上的蘇言近乎聲嘶力竭的聲音嘶吼出來。
最後一句,甚至因為音調太高,導致即將破音!
可即便是這樣,所有人並沒有覺得不妥。
他們只是紅著眼眶,咬著牙,望著台上那個賜予他們力量和勇氣,又或者說治癒了他們自卑、焦慮的單薄少年。
而如此充滿力量的歌聲,還在繼續!
音調再度拔高!
少年的聲音已經開始嘶啞!
加上本音演唱,導致他的聲音處在破音的邊緣!
但他已經絲毫不在意!
這首歌!
可以破音,但調絕不能低!
「繼續跑~~~!!!」
「帶著赤子的驕傲~~!!!」
「生命的閃耀不堅持到底怎能看到~~!」
「與其苟延殘喘~不如縱~情~燃~燒~吧!!!」
「有一天會再發芽~~~!!!」
直播所在的魯東省電視台演播廳,現場一共2236名來自全省篩選的學生代表,不約而同的對著舞台大聲出聲!
似乎只能用這樣的方式,才能宣洩出心中的那團熱火!
同樣。
秀水高等中學、下沙第二高等中學、龍泉勝利中心高中、雪峰實驗中學……當然也包括蘇言所在的白崗第三高中。
全省共723所高中學校,86萬高三學子!
同樣都在怒喊著!
沒有語言,沒有宣誓詞,沒有人組織,只是他們覺得就該如此!
這樣的場面,哪怕之前所有人的共同宣誓都無法相提並論!
這就是音樂的力量,是那首歌的力量,同樣更是蘇言個人的魅力!
其實之所以如此,還有一個原因。
隨著高考的時間越來越接近,這些高三學子面臨的壓力也越來越大。
一百,這個具體的數字,更是讓他們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緊迫感。
在這種壓力的情況下,偏偏之前本該嚴肅的宣誓,因為那位哥們戲劇性的乾嘔,變成了一場不大不小的鬧劇。
這也導致心中的壓力和情緒,並沒有在之前的宣誓中得到釋放。
而恰恰,那個少年上台後,用如此高亢的嘶吼歌聲,點燃了他們沒有釋放的力量和情緒!
吶喊和嘶吼之後,高三學子們重回平靜,旋律從激昂變得平和。
舞台上的燈光,同樣變得舒緩而又溫柔。
電子琴成了呢喃,吉他貝斯的掃弦化成了清風,連帶著架子鼓都變成了輕輕柔柔的雨點,一滴一滴敲打在誰的心田。
台上那個少年仰著頭,深深吸了口氣。
下一刻,一陣窒息的感覺,突然湧上他的胸口。
他下意識望向台下,明明是人潮洶湧,他卻覺得自己像是暴風雨中搖晃的小舟,下一刻就要沉沒在海底。
此時的蘇言,如此的難過、孤獨和無助。
又來了麼?
抑鬱症……
這熟悉的感覺。
蘇言輕輕閉上眼睛,眼前的黑暗化作有些陰霾的深藍。
他覺得自己的身體在慢慢下沉,頭頂的小舟和日光,距離自己愈來愈遠。
張嘴卻發不出聲音,聽覺慢慢消失,視野慢慢變黑。
沉默,再沉默!
像是又回到了那天,又回到了海底。
即便難受的想要落淚,孤獨的想要睡去,但他還是努力著讓自己保持著清醒,試圖聽到外面的聲音,看到外面的風景,感受外面的光……
突然,一陣熟悉的聲音傳入蘇言的耳朵。
吉他、貝斯、電子琴、還有……架子鼓。
起初聲音很小,但隨著時間的推移,聲音慢慢變得清晰。
而這些樂器組合在一起的旋律,也越來越熟悉。
他嘴唇下意識的開始微動,終於,在樂器停下的那一刻。
那個單薄的少年發出了嘶啞而又低沉,帶著哭腔的歌聲。
「未來迷人絢爛總在向我召喚~~」
「哪怕只有痛苦作伴也要勇往直前~~」
「我想在那裡最藍的大海揚帆~~~」
「絕不管自己能不能回還~~~」
蘇言猛地睜開眼!
海水、小舟、暴風雨瞬間消失不見!
入目的,只有依舊閃耀的燈光,以及台下那一雙雙帶著仰慕注視著自己的眼睛。
他感受到自己的臉有些濕潤,原來自己……
早已淚流滿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