倏然,女孩含糊無邪地抬起手指控訴他。
周赫一時,微怔半分。
只見那纖纖玉指懸在他鼻尖處,欲碰不碰的。
略帶磨人。
「周赫,我忍你很久了,我是犯了什麼天塌下來的大過錯嗎?」
委屈,心酸。
藏在酒醉不清醒的這一刻,爆發了。
女孩細細的質問聲,咽嗚聲,令人莫名心酸。
如果她沒有同陸晨華糾纏不清,周赫想,她應該會是個很靈動的小妹妹。
只可惜……
周赫淡下眸色,原本拉拽在她肩膀上的手,改為輕握。
「寧幼恩,你喝醉了,坐好。」
女孩似乎聽不進他的話,「坐著好難受,我要趴著。」
說完,女孩又一次不管不顧地朝他的大長腿趴了下去。
撞擊那一下,周赫遽然一抖。
熏熱的臉頰磨蹭在隔著布料的大腿上。
不管頭頂上方的男人怎麼喊她,推她,充耳不聞。
周赫吐了口氣,問前面司機,「還有多久下高速?」
「周總,大約二十分鐘。」
周赫無奈,捏了下鼻樑骨。
恰巧這時,葉書桉給寧幼恩打來電話。
鈴聲是一首十分老舊的英文歌——《Valder Fields》.
那是周赫畫圖稿時,放的唯一歌曲。
就在周赫意外這首鈴聲時,女孩閉眼摸索到包里的電話,換了個舒服的姿勢,露出臉接聽,「餵?」
女孩溢出略帶哭腔的抽泣聲,電話那頭的葉書桉整顆心便提了起來,「小哭包,是哭了嗎?」
是的,每一次她哭,難過,葉書桉都會第一時間安慰她。
聞見熟悉的安慰,寧幼恩不知覺地起了情緒,「書桉...嗚嗚嗚....」
眼淚跟開了閘似的,一下就浸透了周赫的黑色西褲。
周赫擰眉,垂眸推了下趴在自己腿上哭的女孩。
「幼恩,你先別哭,告訴我你在哪,外面還是在家,我去找你。」葉書桉急了。
寧幼恩醉到有些不省人事了。
嘟囔著,「我....我不知道。」
「不知道?」
葉書桉被她的支支吾吾弄得跟無頭蒼蠅似的,提著聲線,「你一個人?還是同別人一起?告訴我,我去接你。」
「和誰,和誰....」寧幼恩腦子有點不清醒。
她抹了抹臉上的淚,仰頭,模糊的視線里是周赫那張清冷,涼颼颼的臉。
她定了定眼裡的焦距,直呼而出,「周赫。」
「周?你同我表哥一起?這麼晚了。」
葉書桉聲音詫然。
此時的後車廂,落針有聲。
兩人對話的每一句,什麼口氣情緒,周赫都聽得一清二楚。
尤其是聽見自己表弟那不值錢的緊張樣,讓他這「熟知內情」的肝火燒了又燒。
他煩躁地舔了舔唇,下秒倏地伸手拿過寧幼恩的電話,沉聲開口。
那一瞬,他沒有意識到自己的行為,沉聲而言,「她沒事,只是有點喝醉。」
聞見是周赫的聲音,葉書桉下意識的神經緊張。
他擔心的不是寧幼恩為什麼會同周赫在一起,他擔心的是怕寧幼恩工作哪裡出錯,惹到了周赫。
他這表哥的性子,家族裡,晚輩小輩都給端著。
「表哥?幼恩怎麼會喝醉的?」
周赫閉眸一瞬,再次冷語落下,「她是我的秘書,陪同應酬,擋了幾杯。」
「幼恩她根本不會喝酒。」
葉書桉十句離不開九句的「寧幼恩」,聽得周赫煩躁。
而腿上的女孩卻在他們對話時,又翻轉了個身子,柔軟的雙臂鑽空,竟肆無忌憚地環住他的腰身。
周赫察覺,僵緊小腹上,自帶嫌棄擒住她的手,「寧幼恩。」
他嚴肅而出的話語,寧幼恩委屈,「嗚..痛。」
葉書桉心一抖,「哥,你給我地址,我去接她。」
「葉書桉,朋友之間的距離不要太過了。」
周赫果斷阻止。
葉書桉不能理解,「哥,你能同寧幼琳在一起,為什麼總要反對我同幼恩,我喜歡她。」
「我同幼琳有婚約在先。」
「我喜歡幼恩,遲早也會有婚約。」
喜歡?
喜歡她同陸晨華曖昧糾纏,不檢點的玩嗨。
周赫攥緊握在手機邊緣上的指骨,「我的話在那一晚就說過了,家裡選中的人,怎麼樣都比你現在看中的人好。」
說完,周赫直接掛斷。
不再給葉書桉任何想反駁的機會。
他倆這段友情也好,備胎感情也罷。
當斷就得斷。
....
下了高速,黑色幻影直奔寧家。
裡屋監控,望見車輛滯停,寧家夫婦立即出門迎接。
大門打開,周澤惠驚奇,「幼恩?」
下車的一幕,居然是周赫攙扶著醉酒的小女兒。
「伯母,伯父。」周赫禮貌開口。
寧父並不知情兩姐妹互換身份,寧幼恩暫住水月菀的事。
以為寧幼恩是因實習應酬醉酒,「周赫,幼恩這是?」
「伯父,幼恩晚上喝了幾杯。」
周赫紳士有禮,將寧幼恩交給寧家夫婦。
周澤惠皺眉,扶過小女兒。
名門女婿登門,未來老丈人熱情邀請進門。
結果門一進,屋裡周澤惠擔心的寧幼琳出現在了樓梯口。
寧幼琳擦拭著頭髮,有些措手不及,「阿...阿赫,你怎麼來了?」
周赫聞聲,瞧見寧幼琳濕漉漉的頭髮,凝神片刻後,啟唇,「今晚過來,怎麼不說一聲?」
霎時,寧幼琳臉色發白得厲害。
按道理,她現在應該在水月菀,而不是在寧家。
「二小姐,你怎么喝醉回來呢?」
一周不見的容媽,看到醉酒的寧幼恩,心疼得趕忙上前扶住。
「容媽,帶她回房休息去。」
周澤惠朝容媽使了眼色。
寧幼恩微微睜眼,見著是容媽,一下子撲過,「容媽,我好想你!」
這個冰冷的家,唯一真實的溫暖,便是照顧她的容媽了。
「二小姐,乖,我們上樓。」
「恩恩,怎么喝這麼醉?」寧幼琳佯裝關心下台階幫忙攙扶,轉移周赫的問話。
待到寧幼恩躺回幾日未開窗的房間,一股潮悶的味道晃蕩而出。
她皺眉,臉往裡牆靠。
寧幼琳站在她床邊,微捂鼻腔,「恩恩這性子越來越任性了,不會喝還喝這麼多。」
她喝多了,壞了事。
周赫才撞見自己在家。
寧幼琳的口吻,夾雜著埋怨。
寧幼恩背對聽著,心情發堵得很。
周赫立在門沿邊外,畢竟人是因為他醉酒的。
他跟上來看,算是責任。
女孩的閨房,整潔,簡單。
專門用來練圖稿的書桌上,擺滿各式各樣的彩鉛,同建築書籍。
牆壁上....
周赫深究看清那一眼,胸口微微觸動。
竟是他自己手稿的圖片列印畫。
她確實很崇拜自己。
「大小姐,你同未來姑爺先迴避下,我要來給二小姐更換衣物。」
容媽請他們迴避。
「行吧。」
寧幼琳一副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的冷眼,給了床上背對著她躺著的人。
周赫見她出來,隔著門板柔聲問話:「跟我回去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