頭部中箭的情況很危急!
柳如思立刻全身心投入救治!雖然這個時代的醫療條件落後,但既然沒有當場死亡,那就是有很大生機的!
隔壁帳篷的李春甫暫時得空,趕來幫忙,見那頭顱受創的傷也是神情一肅!
但感覺插不上手,便奔向拉起帘子的手術室——每個醫療帳篷都只有兩個手術室,治療完不能移動的重傷員也要轉移到病床區,空出手術的地方。
「別進!等柳如思來治!」方秋立刻攔住。
雖然入耳的是女聲讓李春甫驚訝,但救死扶傷之際也顧不上這些!平常就厲害的嘴皮子更是連珠炮般!
「柳如思一時半會兒弄不好!放心吧!她治傷的法子我學差不多了!我還比她多些針灸鎖穴的手段呢!不會比她差!」
但方秋還是不讓,橫在帘子前不讓拉開,焦急道:「不是!你…你不方便進!」
李春甫眉頭皺起,也大約猜到什麼情況,問了句:「可是性命攸關?」
「這…如思說沒傷到脊柱…」方秋說著,可也擔憂時間久了傷勢會加重,進而提議道:「要不你去替下柳如思,讓她過來?」
「就跟你們打仗一樣,臨陣換將是大忌!不危急就先等著!」李春甫彆扭呵斥著,匆匆又要趕回隔壁醫療棚。
「師父等等!你來幫我把著脈,萬一心臟驟停要馬上急救!」
「真是麻煩!」李春甫一邊嫌棄,一邊就上去幫忙。
那邊確實是更嚴重些,方秋忐忑了一下,回到拉起帘子的診室……帘子是為擋風而設的,以免冷風直接吹到傷員身上,此時也能用於遮擋視線。
床上的傷者已露出受傷的背部,被剪開的裹胸布下,是屬於女子的,較為單薄的背脊…毫無疑問,這人和她一樣是個女子。
傷者趴在窄床上,卻還擔憂方秋的反應,小聲寬慰道:「我沒事…不用著急…」
方秋神色低迷,她已經大約明白是怎麼回事了…心虛又煩躁的問:「你是父親派來保護我的?還有其他人嗎?」
傷者默然,是認下了自己的身份,但似乎擔心方秋的牴觸,沒有說更多…
春蘭做完手術前的準備,一時也不知道該做什麼,她自然是認識方家嫡女方秋的…
「那個,我先去幫柳夫人…」
另一邊。
柳如思已將傷員傷處周遭的頭髮剃掉,做完備皮。
將傷員送來的兩名將士似是對這名戰友的安危格外關切,都焦急的不肯離開。
柳如思也沒趕他們走,只是讓夏蓮拉起帘子,另外又叫來兩個守衛醫療區的將士,幫忙固定住傷員的頭部、軀體和四肢,以防昏迷的傷者驚醒後掙扎。
她小心翼翼的開始拔箭頭,箭頭有兩寸長,此時有大半沒入顱骨,幸而倒刺部分就卡在顱骨上,不會對內部的腦組織造成二次損傷…
「拔不動嗎?要不我來拔?」一個將士心急如焚,見她拔得緩慢,以為是她力氣不夠。
「固定住了!別干擾我!現在要的是穩,不是力氣!」柳如思正色而肅然!
雖是語氣不太好,但篤定的態度卻穩住了兩個將士,都耐心了一些。
箭頭在她緩慢而穩定的手下,緩緩按原軌跡退出來!一股紅混著白的液體,就隨著創口溢出!
兩個將士先是鬆了一口氣,接著卻更是焦急!
只見女大夫指揮著旁邊的小丫頭,擦掉流出的東西,自己卻拿起工具伸進那個洞裡!
「還不趕緊堵上!等下腦漿都流沒了!」
柳如思一時不答話,借著春蘭遞近些的燭光觀察內部情況,清理掉一些能看見的異物或顱骨碎片,穩穩的將工具退出。
暗自慶幸了聲,還好,沒有傷到腦血管,她才回答:「腦漿不會流出來,會流出來的是已經受損的組織液體!」
「接下來我還要清創,也就是清洗一下內部,如果你們再大驚小怪的出聲,我就只能請你們出去了!
說著,夏蓮已經根據指示,拎來一個巴掌大的細長嘴銀壺,另一外還有一截一尺多長的彎曲細銀管…
揭下壺嘴套,細長的壺嘴輕輕放在創口處,細銀管短的那端極輕柔的放入內部,配置好的生理鹽水自銀壺中緩緩注入創口……
居然往腦袋裡灌水?!幾個將士都大驚失色的看著!卻是大氣都不敢出!生怕一不小心出什麼差錯,雖然他們也不知道會有什麼差錯!
不多時,細銀管垂下的長端,緩緩流淌出渾濁的液體,這是利用虹吸原理而製作的引流裝置。沒有橡膠、塑料等材料,打造一根細銀管是柳如思想到的,在這個時代能實現的辦法…
其實她自己心頭也緊張萬分,甚至不敢確定自己到底是不是對的!但事物的發展,總要有人進行嘗試!
她殷切期盼著自己能成功!但……也做好了失敗的心理準備。
小銀壺裡的生理鹽水將盡,細銀管末端淌出的液體也已接近澄澈。
「行了,開始準備縫合。」
柳如思做出判斷,腦部只能基礎清創,碘酒都不能用,更何況是酒精?沒有抗生素,這一步已經是她能做到的極限了,剩下的,只能靠天意…
小心翼翼的縫合完硬腦膜,縫合頭皮的時候,無論是她還是幾個將士都輕鬆了許多,將士又開口了:「這樣就行了嗎?老大能活下來吧?」
「已經盡最大的努力了,但我不能保證…」柳如思坦誠道。
兩個將士臉色微變,都有些不滿!
「你是我第一個顱腦手術患者,我希望你能活下來…」
對著昏迷患者說的話像穿行的針線般輕細,似是祝願,又似是祈求…
將士們聽見了,冷靜了些,也是,哪個大夫不希望自己能有起死回生的盛名?恐怕比大部分人都更希望傷患能康復…
「這不就是腦子進水了嗎?」李春甫安靜到縫完才開始叨叨。
將士們頓時怒目而視!
包紮工作交給夏蓮,柳如思一邊起身洗手,一邊哭笑不得的解釋:「絕大部分都引流出來了,蒸餾水配置的生理鹽水,剩下一點點在體內不會有影響…」
「現在是看不出來,脈搏還是穩的,就是能不能醒…」
李春甫本想再毒舌兩句,但看著手術床上似乎還未二十歲的年輕人,嘴邊的話變了些:「這個傷員若是能平安無事,你可算是再世華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