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殿下,這大雪天的,你怎麼出來了?」鄭王妃賠著笑臉同,上前主動幫李慕憬撣掉他身上的雪。
「孤來找裴琰。」李慕憬溫柔地笑了笑,走到了燒得很旺的火盆前,笑道。
他性子一向和善,在鄭王妃這些同族長輩面前很少擺出太子身份,平常見著都是自稱「我」,此時他雖仍是滿臉笑意,但語氣已然聽出了幾分冷意。
鄭王妃和周王妃對視一眼,雙雙賠起了笑臉。
李慕憬也不多言,接過侍從遞來的手爐捧在手裡,饒有興致地看著蘇禾那邊。裴琰一身玄衣上沾了不少麵粉,白一塊,烏一塊的,樣子倒是難得的溫馴。李慕憬又羨慕了起來,裴琰這雙拿刀殺人的手,如今竟然也會揉麵團了,到底是多了幾分活人氣息。不像他,每天死氣沉沉的。
「他那邊挺差人手的。」隨從看了看他,很貼心地出了個主意:「不如也去過搭把手。」
李慕憬笑笑,搖頭道:「不了,我在這兒看著便好。」
有些事有些人,遠遠地看著就好,離得太近說不定會生出霸占之心。他不想那樣,他只想看著裴琰得到他想要的。
「殿下,那我去蘇姑娘那裡討碗熱湯來。」隨從又道:「您不是愛喝蘇禾燉的湯嗎?」
「不了,讓她安心做菜。」李慕憬還是微笑,眸子裡如墜春月,溫柔解意。
鄭王妃和周王妃端正地坐著,支著耳朵聽李慕憬說話。他聲音雖低,但在同一間屋裡,她們二人都聽得清清楚楚。這語氣里的溫柔體貼,真是驚得二人瞪大了眼睛。蘇禾這小妖精,竟把太子也迷倒了!若是太后知道了,只怕真會殺了蘇禾!
這時。齊郡王妃和許夫人帶著外面已經做好的幾道菜走了進來。
李慕沉聲道:「孤今日來只是湊個熱鬧,就不評判了。不過既是比試,那便要公平。孤覺得你們應當轉過身去,由孤的人把菜裝進白色的碟子裡,再送到諸位面前。如此一來,都不知道嘗的這口菜是誰所做,給的評判才顯公平。」
「如此甚好。」齊郡王妃笑吟吟地點頭。
「我也覺得這樣好。」許夫人爽朗地說道。
鄭王妃和周王妃不好拒絕,只能點頭,跟著那二人一起轉身背對著李慕憬。
隨從拿了四隻碟子過來,一樣一樣地把菜夾進碟子裡,送到四人面前,讓四人品嘗。
房中只有筷子碰撞到白碟的聲音。
四人一一品嘗過菜,拿起手中的紅綠牌子,各自放到碟子上面。紅色代表勝,綠色代表輸。
「這一道,名為江山好,三道紅牌,一道綠牌。」
「這一道,翡翠煙,兩道紅牌,兩道綠牌。」
「這道名叫福壽雙全,四道紅牌。」
隨從數了牌子,對幾人報起了勝負。
鄭王妃和周王妃擰了擰眉,交換了一記眼神。福壽雙全,竟取了這麼俗的名字,想來就出自蘇禾之手。
「太子殿下,我覺得還是這菜名也十分重要,也是菜的一部分。不如先報菜名吧。」鄭王妃笑著說道:「畢竟百素宴之上,這菜名都是要亮出來的。」
「也好。」李慕憬笑著點頭。
許夫人翻了個大大的白眼,小聲罵道:「話比屁還多。」
鄭王妃臉色難看至極,不悅地說道:「許夫人,注意你的身份和你的言詞,屢次以下犯上,別以為我真不敢罰你。」
「切!」許夫人又翻了個白眼。
鄭王妃氣得發抖,指著許夫人就想發作。
許夫人不慌不忙地從脖子裡拽出一根紅繩,繩上赫然掛著一隻金牌,上面兩個字:免死。
「我當年嫁進許家,我爹娘就只給我這一個陪嫁,祖上掙的。」許夫人撫著金牌,看著鄭王妃說道:「我祖上滿門忠烈,十九個好男兒皆戰死沙場,先祖帝賜下金牌,許我許家世代平安。你膽敢罰我?」
鄭王妃猛地縮回手,恨恨地轉過了身。
果然,敢狂的人都是有本錢的!
李慕憬笑笑,低聲說道:「嘗嘗第二道菜。」
四人又轉過身去,等著人報菜名。
「月明蕎麥花如雪。」
「更作荷心萬點聲。」
「事事圓滿。」
菜名報完,鄭王妃和周王妃都往事事圓滿裡面丟了綠牌子,前面兩道用詩取名的細細嘗了之後,才斟酌著給了牌子。
齊郡王妃和許夫人認真地嘗了三道菜,這才各自放了牌子。
大坪里。
蘇禾的最後一道點心也出爐了,她在點心上面放上梅花瓣,輕聲說道:「這一道就叫,凌寒獨自開。」
「姑娘今日怎麼取名都文縐縐的。」秋韻好奇地問道。
「這是齊郡王妃的百素宴,又不是咱們荷園找樂子的地方。」蘇禾笑得眼兒彎彎,脆聲道:「我一共就記得這幾首詩,全用上了。」
秋韻掩唇笑,朝裴琰看了看,說道:「有大人在,詩多得很。」
裴琰嘴角輕揚,頗有些驕傲:「想要什麼詩,我念給你聽。」
「不用,我是守規則的人,從做菜到取名,我都自己來。」蘇禾洗乾淨手,雙手叉腰,活動了一下酸麻的腰肢,「還有些食材呢,我給大家做個疙瘩湯吧。」
「好啊好啊。」張酒陸立馬雙眼放光,湊了過來。
「張酒陸你再吃,你那個馬都馱不起你了。」裴琰一掌把他掀開。
「吃什麼湯,本王也湊個熱鬧。」蕭緒又來了。他吃了解藥,這時候已經恢復如常,厚著臉皮又蹭了過來。
眾人都轉頭看向了蕭緒,十分震驚於他的不要臉。他堂堂一國王爺,這臉皮是怎麼練得如此之厚的?
「你們洛國,真是了不起。」蘇禾實在沒忍住,一臉誠懇地看著蕭緒說道。
「哦,為何如此說?」蕭緒見她主動和自己說話,立馬來了精神,壓根就不看裴琰,直接杵到了蘇禾面前。
「能有敬陽王這般人物,想必守國門都不用將士了,敬陽王您一個人的臉皮就能堵上國門。」蘇禾不緊不慢地說道。
蕭緒嘴角笑意僵住,眼裡殺機涌動。但很快他就又笑了起來,看著蘇禾柔軟的嘴唇說道:「蘇姑娘好口才,甚好。」
能說會道,又聰明膽大,這樣的女人玩起來一定很有意思。尤其是一直嘲諷他,最後不得不求他,那就更有意思了。
「敬陽王管不住自己的眼睛,我不介意幫你挖了。」裴琰把蘇禾擋到身後,冷冷地看著蕭緒。蕭緒這雙眼睛滿是邪惡,都是男人,一眼就能看出這賤東西腦子裡在想什麼。
「蘇姑娘,裴大人,敬陽王,太子殿下請三位進去,要評判了。」太子隨從快步走了過來,對著幾人拱手行禮。
「裴大人,請吧。」蕭緒斜睥了裴琰一眼,冷笑幾聲,大步朝著前面走去。
蕭緒的隨從立刻跟上了他,把裴琰幾人擋到了後面。
「狗崽子,在本王面前神氣什麼,他不過一個雜種罷了。」蕭緒面上笑容消失,恨恨地罵道。
「聽說他是長公主與皇帝私通生的。」隨從緊跟著他,小聲說道:「所以皇帝殺了他父親,還極為看重他,殿下還是小心為妙。」
蕭緒腳步緩了緩,扭頭看向隨從,壓低了聲音:「你哪兒聽來的?」
隨從俯過去,輕聲道:「鬼市今日傳出來的。」
這種有違人倫的消息竟然從鬼市傳出來了,看來,這是有人想除去裴琰!
蕭緒笑了起來,他回頭看向裴琰,低聲說道:「狗崽子要吃苦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