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落時分,裴琰和蘇禾的馬車停在了宮門口。這裡已經到了好些馬車,皇親貴戚,王公貴族到了大半,拱著拳互相寒暄著,結伴往宮門裡走去。
婦人們都打扮得很隆重,有誥命在身的更是穿戴了全身行頭,蘇禾坐在馬車裡目不轉睛地看著。這還是第一次看到這麼誥命夫人呢!她們的頭冠很重吧?看到好幾個婦人的脖子都被壓得陷進肩膀去了。
「下來。」裴琰下了馬車,手指在馬車門上叩了叩。
蘇禾貓腰鑽了出來,一陣涼意鑽進脖子裡,凍得她連忙掩緊了衣衫。
衣衫最華麗,但實在沒有襖子保暖。呆在馬車裡還好,出來了只感覺凍得骨頭疼。
秋韻立馬遞上了披風,裴琰親手給她披上,牽著她往前走。
長公主和孫嫦佳這時候才從馬車下來,孫嫦佳看到蘇禾就想過來,被長公主一把拉了回去。
「他們兩個牽著呢,你過去做什麼?」長公主問道。
「那我也牽禾兒。」孫嫦佳怯怯地回道。
長公主覺得這兒媳婦是教不好了,她壓根對裴琰沒情,反倒對蘇禾喜歡得緊。
「你跟著我。」長公主把她拉到身後,這才微抬起下巴看向了走來的小兩口。
「母親。」裴琰鬆開蘇禾,向長公主行了個禮。
蘇禾趕緊也福了福身,向長公主行禮。
「進去後跟緊點,不要亂說話。今日來的可不止平常你遇到的那些人物,真厲害的,你還沒見過。」長公主打量蘇禾一身裝扮,倒是中規中矩,沒什麼錯處,這才滿意地點點頭。
「長公主殿下,王爺。」一群婦人過來了,向幾人行禮問好。
蘇禾趕緊跟著孫嫦佳一起回禮。這幾個婦人都穿了誥命製衣,她和孫嫦佳還沒封妃,所以她們得行禮。
剛行完禮又來了一撥人,二人趕緊再福身。
還沒踏進宮門,蘇禾的腰先酸了。
「郝夫人,許久不見,怎麼回京了,都不來看看本宮。」長公主淺淺笑著,扶上了其中一名貴婦人的手。
長公主都親自打招呼的人,蘇禾趕緊偷瞄了一眼。這婦人約有六十多歲了,生得慈眉善目,很是溫和。
「這是母親的啟蒙夫子。」裴琰俯下來,在蘇禾耳邊低語道。
蘇禾頓時肅然起敬!女夫子,那得多有學問啊!
「我是老骨頭了,進了京就著了風寒,不敢四處亂走。」郝夫人笑著看向了裴琰:「還沒向公主和王爺道賀呢,恭賀了。駙馬在天之靈,也會開心的。」
「他呀,早就投了胎,說不定現在尋了新媳婦兒了,哪裡會管我們母子。」長公主開起了玩笑,她笑得有些誇張,眼尾的紋都牽了出來。
蘇禾突然有些心疼她,明明很思念裴駙馬,在外人面前還是笑個不停。
「哪位是王爺家的?」郝夫人又回頭看跟在後面的孫嫦佳和蘇禾。
眾婦人的視線齊刷刷地看了過來,單從長相看,眾人都猜得出來蘇禾是傳聞中的「狐狸精」,可今日她偏穿得很端莊,倒顯了幾分沉穩之色。
「這是琰兒正房,老實孩子,天天陪著我。」長公主指指孫嫦佳,又看蘇禾:「那是琰兒的寶貝疙瘩,沒見過多少世面,你們可別嚇到她。」
果然這是蘇禾!
眾人的眼珠子全粘在蘇禾身上了,好奇地看個不停。
蘇禾饒是臉皮再厚,被這麼多婦人圍著看,臉也開始發燙了。而且長公主說的寶貝疙瘩,真不是諷刺嗎?
「她叫蘇禾,是蘇恆家的庶女,六歲沒了娘。他那個父親也是個狠心的,竟然把她丟在後院裡,當貓狗一樣養著。你們可不知道,她剛來本宮府上時,刮一陣風都能把她吹倒。那身上被蘇恆打得沒一寸好皮肉。哎,也只本宮這麼心善,好好兒地養著她。瞧瞧如今倒是養得細皮嫩肉的,跟花朵兒似的。」長公主扶著郝夫人的手,笑著說道。
郝夫人皺皺眉,問道:「就是那個很會建園子的蘇恆吧?」
「他會建個屁,全是蘇禾的小娘給他畫的圖,謀的策,霸人家的家產,再把人給害死了。」長公主皺眉,一臉厭惡地說道。
郝夫人倒吸一口涼氣,連聲道:「那園子竟是女子設計,難怪又大氣,又溫婉,我當日就想蘇恆文章寫得那般浮躁,如何能修成何園!原來如此!原來如此!」
「蘇禾像她母親,手巧,也是個會做事的。」長公主說著,朝著蘇禾招手:「你過來。」
蘇禾趕緊往長公主面前跑,她樂顛顛的,小臉兒上全是笑。原來長公主不是諷刺她,是替她招攬人心!
長公主果然很好!
「她親手做的燈籠,郝夫人去上香時可見到了?」長公主問道。
郝夫人連連點頭:「見到了,確實精美。蘇姨娘巧手慧心,長得又標緻,確實不錯。琰兒有眼光。」
「本宮如今也年紀大了,嫦佳本分,這丫頭聰慧,難得是姐妹兩個還和睦。別人家後宅打得頭破血流,本宮身邊這些孩子和和氣氣的,這才是本宮的福氣。」長公主又牽孫嫦佳的手。
孫嫦佳受寵若驚,連忙跟緊了長公主。
長公主當年能籠絡朝中一大半的大臣,幫著皇帝奪權,那是有原因的!她太會籠絡人心了。蘇禾覺得她得好好學學!
長公主和裴琰原本是有特赦,可以坐馬車進宮,但長公主特地在宮門口等著郝夫人,和她們一起進去。
人群後面是周王鄭王那一撥人,幾人施清水粥的事在民間傳得沸沸揚揚,被皇帝一頓呵斥。兩家人是有苦無處訴,簡直恨毒了蘇禾和裴琰。
「瞧那小娼婦得意樣兒,長公主也被她灌了迷魂湯了。」周王妃咬牙切齒地罵道。
「不急,等下宮宴有她好受的。她家不是有人來尋親了嗎?你猜皇上知不知道她母親是溪山女?」鄭王妃冷笑道。
「對啊,溪山女是死罪,看她今日如何辯駁!」周王妃眼睛一亮,立馬又高興起來:「裴琰再大的能耐,還敢保溪山人?那可是先帝下的旨,溪山匠人世代不得出苦寒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