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沒事。」裴琰低低地說道。
話音才落,一整張蛛絲飄了下來,正好落在他的臉上,粘在他的唇上。
嗯……
「呸!」裴琰一隻手扶住了蘇禾,一隻手抬起,用袖子飛快地擦掉蛛絲。
「大人別動,我找到了。」蘇禾屁股微抬起來,想要在他懷中站起。她仰著小臉,興奮地往窗框上面扒。
「你小心。」裴琰趕緊換回雙臂抱她的姿勢,把她給高高舉了起來。
蘇禾一隻手撐在牆上,從發間取下一隻釵,在窗子上用力挖了幾下。
「大人,你也上來挖。」蘇禾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牆面,急聲催促道。
裴琰還抱著她呢,如何上去挖?
「先下來,我讓人取梯子。」裴琰把她放到地上,仰頭看了看牆上那點淺淺的挖痕,眉頭皺了皺。
這牆是皇家磚窯燒出來的青磚所砌,十分堅硬,若想在牆中藏物,那得是在砌好牆之前。
侍衛很快就用斷木做了一把簡易的梯子,梯子架好,裴琰利落地踩上去,利落地攀到了蘇禾指定的那幾塊青磚前。
「大人,挖吧。」蘇禾仰著小臉,大聲說道。
裴琰挽起袖子,拔出尖銳的匕首,在牆上慢慢地挖了起來。
「大人,齊霽風來了。」張酒陸滿頭大汗,一身塵土地走了進來,看到裴琰站在梯子上,趕緊大步走了過來。
「他來幹什麼?」蘇禾驚訝地問道。
「他協同辦案,我讓他來的。」裴琰收起匕首,從梯子上一躍而下:「這磚撬不開,我找找機關。」
蘇禾輕輕點頭。
她走到牆邊,用帕子用力抹了抹牆壁,帕子此時已經全是黑灰,擦在牆上並無作用。她索性丟了帕子,直接用袖子在牆上用力擦了起來。
這牆她看著總覺得有哪裡不對,按照那本溪山手冊里記載的內容來對照分析,這窗子設在此處就是多餘。加了這一扇窗,整面牆都顯得擁堵了一些。
「王爺,蘇姑娘。」齊霽風進來了,跟在他身後的還有李慈。
「慈王殿下。」蘇禾怔了一下,但還是立刻行了個禮。
「齊大人進來的時候,慈王突然跑了出來,屬下只好帶慈王一起進來了。」一名侍衛上前來,在裴琰耳邊低聲說道。
「本王路過,看到齊霽風要來此處辦案,不禁想起了當年裴駙馬在這裡教本王射箭的事,所以就想著進來瞧瞧,若能祭拜一番就更好了。」齊霽風面上帶笑,眼神卻飄忽不定,
裴琰看了一眼李慈,對他的來意再清楚不過了。
「既來了,那便一起吧。」裴琰收起了刀子,轉身看向前面的牆說道。
「哦,有用得上本王的地方,本王定會竭力相助。」李慈眼睛一亮,立刻走上前來。
「這牆有蹊蹺,先把牆弄乾淨。」裴琰沉聲道。
「這好辦,來人!」李慈大手一揮,想叫侍衛進來。
「不行,此事機密,只能你我幾人親自動手,外人一概不得入內。」裴琰皺眉,神色冷峻地說道:「慈王既然對我父親有心,那便一同動手。」
李慈猶豫著看向了面前的牆壁,多年未曾住人,雨水讓牆壁泛黃生霉,窗子上堆的灰塵能嗆死人,還有一張一張臉盆大的蛛絲,每一件都讓他噁心。要讓他親手來擦洗這堵牆,他可下不了手。
「來人,打水進來,你們都退出去,本王與慈王和齊大人三人親自清理證物,查找證據。」裴琰說著,轉頭看向了蘇禾:「你是女子,也不得干涉,出去吧。」
房中太髒,蘇禾還是去外面等著就好,反正現在有兩個出力氣的人來了,不用白不用。
蘇禾規規矩矩地行了禮,一副溫馴順從的樣子,輕抬腳步走出了房間。
張酒陸帶著人,從破敗不堪的廚房裡找了爛桶破盆,從後院廢棄的井中打了水,送進了房中。
這井中落滿了枯葉,還掉進了死老鼠,水臭得很。
李慈高挽著袖子,看著黑漆漆的臭水,臉都扭曲了。他實在下不了手,於是把帕子一丟,抬步就想逃。
「齊大人,你在這裡好好清理,本王先去祭拜裴駙馬,以免誤了吉時。」他快步到了門口,伸手去拉門。
可這門本就是早早倒塌在地的,是張酒陸搬起來,臨時靠在門上遮擋外面的人視線,李慈用力一拽,兩扇門直直地沖他壓了過來。
李慈嚇了一跳,趕緊撒開手,連連後退。
砰地一聲,門砸在地上,徹底砸成了幾半,再用不成了。
「慈王當心,這也是證物。」裴琰冷下臉,不悅地說道。
「門而已,算什麼證物?」李慈心中還有所懷疑,裴琰此人惡劣,說不定是用擦牆一事來報復他,可他這一轉頭就愣住了,齊霽風和裴琰是真的在擦牆,二人一人站了一頭,手中擦著帕子,面前的牆已經擦出了一小塊地方。
「這房間中的一切都是當年巫蠱一案的證物,現在巫蠱教捲土重來,當初所有呈到皇帝面前的證據都被燒了,只有此處還遺留了證物。齊大人,慈王殿下,你們二人的府上都有人悄然入教,若是找不出證據,你二人也都會受牽連。」
裴琰握著帕子,慢慢地擦著面前的牆。
李慈的臉色變得極難看,他知道裴琰說得沒錯。
那時也是查出許多朝臣和家眷捲入了巫蠱教,可涉及的人太多,皇帝竟然下令把證據全部燒毀,宣布揭過此案。最後只有父親一人死去,那些記載在證據錄里的大臣如今依然風生水起。
可如今不同,那時候有裴駙馬頂在前面,如今裴琰不可能像他父親一樣,他們都得自保。
李慈回到了牆邊,咬咬牙,閉著眼睛把手伸進桶里,抓起了浸泡在裡面的帕子。
這水粘糊得很,像極了蟲子吐出和粘液,把李慈噁心得想吐。他偷瞄了一眼那二人,見他們面不改色地清理著牆壁,只好硬著頭皮抬起一隻手臂擋在臉上,側著頭,用帕子在牆上一頓亂擦。
……
院子裡。
蘇禾收拾乾淨了一張小石桌,讓張酒陸從馬車上搬來小爐子,煮了一大壺茶水,不僅能喝,還能洗手洗臉。
「太子殿下來了。」張酒陸又拎了一桶乾淨的泉水進來,低聲說道。
蘇禾看過去,只見李慕憬帶著秦隋之正大步走過來。
看來,今日別院打開大門一事已經驚動半個朝廷了,皇帝那裡肯定也在等著看,裴琰能從這裡找到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