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個美人第一眼先看到了蘇禾,好奇地打量她一番,都沉默著沒來打招呼。
「溫舒儀還沒來,要遲了。」宋秋祥往路上瞧了一眼,小聲說道。
「溫姑娘今日不過來了。」王嬤嬤朝蘇禾看了看,走到了人群前,大聲說道:「今日新來的就站在後面,咱們今日學一下馬場裡的規矩,過些日子是賽馬會,大人會挑兩個姑娘前去伺候。」
「馬場誒!聽說馬場裡的馬全是稀世名駒,平常難得一見的珍品。」宋秋祥難得地激動起來。
蘇禾腦子裡有片刻空白,溫舒儀不來,是因為昨晚「累著了」?
「你會騎馬嗎?」徐蘭瓷好奇地問道。
「會。」宋秋祥的笑容淺了淺,落暮地說道:「小時候跟我爹在玉長關長大,天天跟著我爹騎馬。我爹隨著葉老將回京,我們全家也跟著回來了。」
「你爹是葉老將軍的麾下?按理說將軍鐵骨錚錚,怎麼會把女兒送來當通房?」蘇禾詫異地說道。
宋秋祥眼眶一紅,攥著帕子輕輕擦了擦眼角的淚,小聲道:「我爹病死了,叔嬸容不下我娘,嫌我們是鄉下人,把我們趕了出來。我娘前陣子病得厲害,我去找叔嬸借錢,他們就……」
「賤人!」蘇禾氣得熱血翻湧,雙拳緊攥了起來。
「我們被送來做通房的,有幾個會有好家世呢。」徐蘭瓷捧著宋秋祥的臉,給她擦了眼淚,幽幽地嘆了口氣。
「溫舒儀就挺主動的。」宋秋祥撇撇嘴角,朝著四周看了一圈,又看新來的那幾個女子,「這幾個也花枝招展,我不夠美,也不會說好聽的話,大人不會喜歡我。」
「來都來了,不搏一搏!難道你要在這兒過一輩子的苦日子?若能有個一兒半女便好,若沒有,那就要早早打算,多攢點傍身錢。」蘇禾拉著她的手,輕聲勸道:「你也可以主動些。」
話音才落,蘇禾只覺得背後一陣涼風吹來,不管一瞬間,這涼風便化成了冰刀子,割得她渾身不自在。
她飛快轉身看去,只見風拂枝葉搖,風裡全是茶花的冷香在飄舞。
「各位姑娘,我們現在開始。都認真學,認真記,若是能被大人挑中了,那可是姑娘的福分。」王嬤嬤清了清嗓子,手中的小戒尺在桌案上輕拍幾下。
「大人只挑兩個人去伺候,蘇禾一定是其中一個,溫姑娘昨夜才得了寵,她應當也是裡面一個吧,還用得著學嗎?」宋秋祥悶悶不樂地說道。
「不要妄自揣測大人的心意。」王嬤嬤擰眉,不悅地看了看宋秋祥。
宋秋祥埋下頭,跟個悶葫蘆一樣輕哼了一聲,縮到了徐蘭瓷的身後。
王嬤嬤依然像之前幾天一樣,給幾人發了筆墨紙硯,細細說完馬場裡需遵守的規訓,再讓她們逐條默寫下來。
蘇禾的字比之前要工整許多,只是比那幾個女子要寫的慢一些。等眾人都寫完了,她才最後一個交上自己默寫完的馬場規訓。
「嗯,不錯,都寫得不錯。蘇姑娘慢了一點,還寫錯了五個字。」王嬤嬤圈出蘇禾寫的錯字,看了看天色,低聲道:「都歇會兒吧,喝盞涼茶去去暑氣,呆會兒再繼續。」
幾人散開來,四個新來的圍在書案前,拿著蘇禾寫的字笑個不停。
蘇禾掀了掀眸子,搖著團扇走到附近的大樹底下納涼。
「也不知道在笑什麼。」宋秋祥過來了,往蘇禾身邊一坐,惱火地看向那四個美人。
「愛笑就笑去。」蘇禾蠻不在乎地說道:「我才學了一個月,感覺寫得很好了。你們吃糖嗎?我自己做的。」
她從隨身帶的小香袋裡倒出幾枚自己做的竹葉薄荷糖分給二人。
「你的心思真是巧。」徐蘭瓷剝開竹葉,捏著圓滾滾的碧色糖塊小心地咬了一口。
「我也帶了吃的。」宋秋祥打開自己的小布袋,從裡面拿了幾塊糕點出來。
「綠豆糕,我愛吃。」蘇禾接過糕點,樂滋滋地一口塞進嘴裡。
腮幫子鼓鼓,喉頭一陣清涼。
「這麼大一塊,我吃不完,分你一半吧。」徐蘭瓷胃口小,又怕胖,於是把自己手裡的掰成兩半,遞了半塊給蘇禾。
蘇禾接過來,啊嗚一口吞了。
「還要嗎?」宋秋祥見她吃得香,趕緊又遞過去一塊。
「要!」蘇禾果斷伸手。
再給她十塊糕點,她也一樣吃得下!
「你還真膽大,不怕我給你下藥啊。」宋秋祥小聲說道。
「光天化日之下,這麼多人看著。你要下藥,也不會挑現在。」蘇禾舔了舔嘴角,笑著說道:「再說了,你還指望我能再給你引見裴大人呢。」
宋秋祥臉色一紅,尷尬地垂下了頭。
「長公主殿下駕到!」太監細長的嗓音響了起來。
三人連忙轉身,朝著浩浩蕩蕩的來的隊伍行禮。
「給長公主殿下請安。」
一頂小輦停在了三人面前,長公主在前,後面跟著陸凌雪和裴琰。
長公主一手撐著腦側,看著跪在輦前的眾人,淡漠地問道:「不是在學規矩嗎,怎麼停下了?」
「回長公主的話,放才姑娘們學了馬場的規矩,正在休息,馬上就繼續了。」王嬤嬤連忙上前跪下回話。
「這次賽馬會是凌雪操持,正好凌雪你來給她們說說。」長公主打了個手勢,讓太監把小輦放下。
陸凌雪快步上前扶住了長公主,溫柔地說道:「公主殿下慢點。」
「去亭子裡坐,那兒涼快。王嬤嬤,你讓她們都來展示一下,看看學得如何。」長公主扶著陸凌雪的手,朝著亭子走去。
亭子旁邊全是芭蕉樹,大片大片的葉子連成片,把炙熱的光線擋在了外面。婢女們把冰鑒抬到了亭子裡,冰鎮的瓜果,酸梅湯擺了滿滿一桌子。
長公主帶著陸凌雪和裴琰坐在亭子裡,拿了一枚冰鎮葡萄遞給裴琰:「琰兒,你嘗嘗,這是宮裡才進貢的。」
蘇禾悄悄抬眸看裴琰,他昨晚冷著臉拂袖而去,這時候看上去臉色還是冷冷的,看也不朝她看一眼。
可她到底怎麼得罪他了嘛!
快近正午了,日頭毒得很。
蘇禾和眾位姑娘站在亭子外面,一個接一個地被叫上去問話。她被曬得皮膚都在疼,熱汗出了一層一層,衣服浸濕透了,全粘在背上。之前連吃了三塊綠豆糕,這時候嗓子裡又干又癢,難受得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