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8章 487·告別信與遺產
白川跟隨上尾美子，單獨來到側臥。
上尾美子拿出了一個木匣子，遞給了白川。
「這是父親大人留給你，白川醬。」
白川微微愣了愣，接過了木匣，「謝謝。」
「白川醬，這也是我的家，不用跟我這麼客氣，雖然我和父親大人只相處了短短几年，但那卻是我最快樂的時光，而且，我早就說過，你是我看著長大的。」
「謝謝你，一直守護著我。」
白川認真地說道。
上尾美子的眼眶微微泛紅，她的嘴角揚起了溫柔的笑容。
微風吹拂，將她整齊的短髮吹起，讓俏麗的臉蛋上多出了被髮絲分割的殘缺美感。
「以後換伱來守護我，好嗎？」
白川愣了愣。
「我開玩笑的。白川醬。」
上尾美子不想讓白川為難，於是體貼地說道。
她轉身離開，給白川留下獨處的時間。
「父親的事，辛苦了，美子。」
白川低聲說道，坐到了椅子上，打開木匣。
木匣里裝著的是一封封信件，以及一些老照片。
照片中有一張坪井一木與小橋愛佳童年時期的合影，雖然是黑白照，但看起來，兩人很般配。
白川將照片放到一旁，按照信件標明的時間順序，拆開了信件。
[我的孩子，在監獄裡聽到了你出生的消息，我很忐忑，我想，你應該和愛佳一樣，是彩色的吧。
這封信或許要很多年之後才能交到你的手中，但是沒關係，我現在寫下來，就當是自己在和自己分享喜悅。
你的父親，是一個孤獨而懦弱的人，沒能第一時間在你身邊，對不起。
希望你未來能夠活在陽光下，擁有光明的未來。]
[白川，聽說你叫倉木白川，姓氏的問題，其實沒有那麼重要，我的姓氏坪井，實際上是高橋家族私生子的姓氏，在別人眼裡看來，這是不恥的，但我卻覺得無所謂。
比起姓氏，更重要的是自己的心意，如果人生可以按照自己的心意去活著，那比什麼都重要。
我成為了別人口中的犯罪教父，說起來很諷刺，我解決了很多起連環殺人案，大概他們覺得那是因為我和嫌疑人心意相通才能解決的吧？
他們說的也沒錯，越是研究案件深刻，越容易陷入其中，代入罪犯的思想。
假如你無法站在他們的角度思考問題，就很難找到突破口。
所以，我試著站在你母親的角度去思考，她究竟將那些被害人藏在了哪裡？她為什麼要那麼做？殺戮真的可以帶來快樂嗎？
我思考了很久，終於體會到了她的感受。
被黑暗和鮮血灌溉的花朵，生長出的也只能是罪惡。
這和她的生長環境關係很大。
她童年時期親眼見證了父親殘忍殺害母親的過程，後來父親再娶，又開始虐待繼母和她。繼母無法忍受父親的暴虐和隔壁的大叔偷情，結果雙雙被殺。
她悄悄逃走，去報了警。
親手將自己的魔鬼父親送入監獄之後，她被送到了福利院，被當做了商品對待。
這一切讓她覺得自己無法掌控自己的命運，讓她的性格變得扭曲。
她是孤獨的，是無助的。
而童年時期的我，也無法給予她溫暖與治癒，我是一個感情淡薄的人。
她未來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能掌控自己的人生。
而她的父親，似乎從未離開過她，成為了她的心魔。
總是慫恿著她去傷害別人。
這是一種心理疾病，很難治癒。
很抱歉，這就是你母親真實的模樣……]
[抱歉，你沒有擁有一個完整的家，聽說倉木次郎和愛佳離婚了，你跟隨了母親愛佳，這對你來說，並不是值得高興的事。
因為你的母親可能會傷害你。
她並不是故意想要傷害你，只不過是她身體裡住著一隻惡魔，無法和解的惡魔，那是她童年的陰影，永遠無法治癒。
就讓美子去保護你吧，那是一個聰明的少女，我相信她會照顧好你的。
長大之後離開母親吧，到東京生活，我希望你能擁有豐富的人生……]
白川一直看到了時間最近的一封。
[當你看到這封信的時候，我和你的母親已經離開了。
選擇用這種方式告別，對你來說實在是有些殘忍。
但我相信，這也是對你的解脫。
你終於可以徹底擺脫我們的陰影，活在陽光下了。
我在海外銀行，給你留了一筆遺產，如果你想要離開這裡，去其他國家生活，也可以過上無憂無慮的日子。
以你的性格，肯定會問我這筆錢是從哪裡來的。
警視廳曾經請我幫忙破獲一個金融大案，兇手被捉捕了，卻始終無法查到他隱藏的帳號，其實帳戶我查到了，用了一些手段將他的錢轉走，也就是我現在留給你這個帳戶。
嗯，畢竟被叫了這麼多年的犯罪教父，不做點什麼，總覺得對不起這個名號。
知道真相之後，你怎麼選擇都是你的權利。
就當是我送你的新婚禮物。
芽衣是個不錯的女孩，雖然我只見了她一次，但可以看出，她對你非常信任，並且單純、善良。
很難想像，千雪悠人會有這樣的女兒。
我想你們的婚姻不太可能一帆風順。
千雪悠人很看重門當戶對，高橋家現在的勢力與千雪財團相比完全不在一個層次，他現在允許女兒和你交往，也不過是想要利用你，榨乾你的剩餘價值。
等到你沒有用途了，他就會毫不猶豫地拋棄你。
不要懷疑我看人的眼光，父親沒有必要在這種事上欺騙你。
想要正大光明地和千雪芽衣結婚，最好的辦法就是告訴赤木千尋真相，成為赤木千尋的弟弟，千雪財團和赤木財團的聯姻，相信沒有人不願意看到。
不要天真地以為自己經營幾年高橋家族，就能將家族帶進黃金時代，興旺到可以與財團相提並論，沒有幾十年的努力，根本無法做到，哪怕你是天才。
如果不願意和赤木千尋相認，也沒有關係。
去海外銀行，取出那筆錢，和千雪芽衣私奔吧。
財團和大家族的生活本身就壓抑，我在赤木家族待過一段時間，對這樣的氛圍非常不喜。
你是我的兒子，我相信在這一點上，我們是一樣的。
最後，不要為我感到難過。
我已經完成了我所有的心愿。
看見你活成了我想要的樣子，很欣慰。]
白川沒想到坪井一木還給自己留了遺產，這封信的落款日期就在昨天。
也就是昨天早晨，他就寫好了信。
今天才讓上尾美子交給自己的。
他的心情有些複雜，確實之前行走的每一步，每一個案子，似乎都有坪井一木安排的痕跡，從整容醫院案到迷霧島。
但現在看到這些信件，他將自己的苦衷都說了出來。
一時之間也不知道是應該討厭他，還是心存感激。
木匣里還有網銀的u盾和帳號信息，就藏在坪井一木的照片裡。
「總之也不缺錢，要不然就上交吧。」
白川無聲自語著，看見了臥室的筆記本電腦。
出於好奇，他將U盾插了上去，登陸了海外銀行帳戶。
他的瞳孔微微張大。
人在興奮的時候，瞳孔總會不自覺地放大。
白川現在就處於這種情況。
他蓋上電腦。
「嗯，既然是父親留下的遺產，肯定還是自己繼承，才能表達對死者的尊敬。」
不缺錢的白川，突然感覺自己很貧窮，又相當富裕。
祖輩的遺產永遠才是發家致富的關鍵要素。
這不比自己辛苦從系統商店裡兌換商品批量生產賣錢更掙？
究竟是哪個金融巨鱷落網了，才搞出這麼大一筆錢？
怎麼自己就沒有遇到這種案子？
真是羨慕到令人眼紅。
嗯，算了，總之都已經留給自己了。
白川將U盾收好，把信件一封封放回木匣，放在了臥室中。
收拾好複雜的心情，白川再次回到了客廳靈堂。
「對不起，之前是我誤會你了，我們和解吧。」
白川對坪井一木說道。
坪井一木的臉上掛著笑容，就像是剛剛睡著不久。
「歐尼醬，你哭過了嗎？」
竹島美江擔憂地問道。
白川搖了搖頭，「只是有些感觸。」
剛才看到數字的瞬間，他確實有想哭的衝動。不過他忍住了。
「歐尼醬想哭就哭出來吧，美江不會笑話你的。」
竹島美江天真地說道。
白川揉了揉她的劉海，「我還沒有那麼脆弱。」
如果不是看到棺材裡躺著白川的父親母親，千雪夜可能會轉身就走。
白川湊到千雪夜耳邊，低聲說道，「父親很贊成我們在一起。」
千雪夜微微愣了愣，輕輕點頭。
突然也沒有那麼不開心了。
可惜他們已經死了，不能親口告訴竹島美江，自己才是他們選定的兒媳。
坪井一木的葬禮幾乎只有他們幾個親朋好友參加，顯得很冷清。
但這正是他要的結果。
屍體在靈堂擺放了一天，第二天就被帶到了墓地。
這塊墓地也是早就買好的，就等著將他和妻子入葬。
白川作為他的兒子，用鐵鍬動了一塊土，隨後工作人員們才開始挖坑。
然後將合棺緩緩放入墓地。
掩埋土壤。
鄉村牧師海曼·馬丁是坪井一木的老朋友，葬禮由他來主持。
他開始緩緩訴說著他的生平，
「坪井先生是一位溫柔、善良、聰慧、樂意助人的人，認識坪井先生，是我的榮幸……」
聽他講述坪井一木的人生，仿佛在說另一個人。
白川、上尾美子、千雪夜、竹島美江、上尾真澄分別獻上了白色的玫瑰花，放在了他的墓碑上。
上尾真澄牽著上尾美子的手，有些傷感地說道，
「媽媽，你有一天也會躺在裡面嗎？」
「真澄醬，每個人都會有那麼一天，不用擔心，媽媽現在還不會離開。」
上尾美子將她抱了起來。
「歐尼醬，我希望未來我們可以葬在一起。」
竹島美江嚮往地說道。
「你沒有那個機會。」
千雪夜淡淡說道。
「芽衣姐姐，那我們三個人一起葬，好不好？」
竹島美江試探地問道。
千雪夜仰起頭，哼了一聲。
天空下起了淅淅瀝瀝的雨，仿佛也在渲染著告別的氣氛。
眾人撐起了黑色的雨傘，在空曠的墓園中，就像是幾個微不足道的黑點。
白川看著墓碑，低聲說道，
「謝謝你，父親，我會好好生活在陽光下。
「母親，希望你在死亡的那一刻，感受到了父親的愛意，他對你太溫柔了。」
上尾美子柔聲說道，
「父親，母親，我會照顧好家人的，請你們放心，我們都會幸福的。」
千雪夜始終保持著沉默，竹島美江此刻也不知道該說什麼好，只是覺得有些悲傷和壓抑。
兩人安靜地陪伴著白川。
竹島美江伸出手，握住了白川的手。
葬禮結束之後，他們回到了別墅。
「夜，這是父親留給你的信。」
白川在木匣子中找到了一封寫給千雪芽衣的信，他沒有拆開看，選擇葬禮結束後給千雪夜。
千雪夜微微有些意外，但還是接過了信件。
她回到上尾美子為她安排的客房休息，拆開了信件。
[芽衣。
雖然只見了你一次，但我其實已經認識你很久了，在你出生不久後，我就知道了你。
白川很喜歡你，我看得出來，你也喜歡他。
我希望你們可以永遠在一起。
如果管理家族太累，完全可以卸下重擔，和白川一起，離開這裡，去其他地方生活。
流浪。
我曾經和白川的母親，也想過要一起去流浪，每個城市生活一段時間，每個國家生活一段時間，豐富我們的人生。
但我們沒有做到，希望你們能夠自由，快樂地生活在一起。
不要介意你的雙重人格。
無論你是哪種人格，我相信白川都會愛你。
就像我對妻子的愛，這是遺傳。
不要放棄白川，他也不會放棄你。
你們可以成為彼此的依靠，最親近的人。
你是他最終選擇的人。
希望你們可以幸福。]
千雪夜看完信件，長長地吐出了一口濁氣。
不知道為什麼，看到這封信之後，她突然釋然了。
就像是坪井一木始終愛著小橋愛佳。
千雪夜相信，無論是自己還是芽衣，白川都付出了真心。
「既然是您的遺願，那我也只能勉為其難地接受，和他在一起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