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什麼感覺嗎？」
魏平安小聲的問道。
「嗯，有，麻麻的，能有，我真的有感覺。」
格瑪一邊說著，一邊笑了。
她的笑讓人看了心情就會不一樣，相當的治癒。
旁邊初一和胡八一都同樣的激動，初一這個康巴漢子甚至眼淚立刻就從眼角湧出來了。
「那你嘗試著動一動右手，試試。」
魏平安鼓勵的示意她。
「真的可以嗎？」
格瑪問的同時，床榻之上的手指竟然真的能動了。
胡八一撐開了輪椅，初一把格瑪抱上了輪椅，兩兄妹認真的聽胡八一講解輪椅如何使用。
「等我能徹底站起來，這個輪椅，就給大個子送過去……」
格瑪是善良的。
自己明明是最慘的，卻還一直惦念著別人。
「等我這次辦完了事，就去給大個子送。我訂了兩個，你一個，大個子一個。」
「胡大哥，你來這邊辦什麼事兒？」
格瑪問道。
「我要去一趟喀拉米爾山。」
「哥哥，你不是去過喀拉米爾嗎，你給胡隊長帶個路吧。」
格瑪驚喜的轉過頭，問大哥。
「你去過喀拉米爾嗎？」
胡八一驚喜的問。
魏平安看著這個坦率又真誠的康巴漢子，還有輪椅上天真的妹子格瑪，心中微微嘆息。
或許胡八一也有點天煞孤星的內味兒。
把人家妹妹忽悠瘸了，這眼瞅著又要把人家哥哥忽悠沒了……
「喀拉米爾那裡很危險，這一帶只有我去過。」
這話一出，胡八一就明白了。
他突然問格瑪：「格瑪，你哥的漢語名字叫什麼？」
「初一。」
胡八一笑了，看向魏平安。
還真是無巧不成書呢。
「你救了我妹妹的命，就是我們全家的救命恩人，放心吧，我一定會安全的把你們帶到喀拉米爾山。」
因為胡八一和格瑪這層關係，初一還是做了胡八一等人的嚮導。
為了這次出行，初一拿出了一箱子的槍械給大家防身。
「初一，你們這裡怎麼還有槍啊？」
一群人圍著，明叔很是驚訝。
不是說內陸對槍械看管的很嚴厲的嘛。
「這些槍有一些是上面發下來給打狼隊的，有一些是沒收偷獵者們的，還有兩隻是我阿爸傳下來的……」
初一一邊解釋，一邊給眾人發槍。
胖子接過槍，恰好看到彼得黃在侍弄。
「嘿，槍玩的挺溜啊。」
彼得黃是明叔的保鏢，胖子上次跟他對壘沒有成，一直憋著勁兒呢。
槍法可是胖子的拿手絕活，算是他的長處，自然想著跟彼得黃再比一比。
兩人沒什麼過節，倒是胖子對彼得黃這種人很有點惺惺相惜的那感覺。
不過彼得黃沒有接腔。
這一晚。
初一等人熱情接待了胡八一眾人。
魏平安和明叔一行人啃了好幾天乾糧，也沒被當地人熱情招待。
沒想到胡八一一來，當地美食好酒就都送過來了。
胡八一還真的是交友遍地。
只不過真要讓胡八一走一遭，估計好友也剩不下仨瓜倆棗。
或許這也是原著中，胡八一跟著雪莉楊遠走海外的原因之一吧。
天煞孤星，就不要禍害同胞了。
去國外折騰外國佬，其實更香。
康巴漢子的熱情很純粹。
心裡既然已經接納了胡八一一行人，也就有麼說麼，對胡八一等人的問題，有問必答。
「……初一大哥，照你剛才所說，明天咱們進山，就只能騎著氂牛了？」
「想從尕則布清去喀拉米爾山口，我們必須穿過一片荒原，那裡的路很難走，連偷獵的都不去，你們四個輪子的小汽車……」
初一笑著搖搖頭。
喝到盡興的胖子正啃著一條羊腿，接話道：「我們這不是小汽車，是越野車，厲害著呢。」
「雲再高，也在太陽底下，月亮再亮，也曬不干牛糞，再厲害的汽車也開不進去，你們帶的東西太多了，只能靠氂牛馱著走。」
胖子突然想到了什麼，問道：「老胡，你說氂牛馱東西，咱人怎麼辦？」
老胡喝的也不少，臉紅脖子粗的：「人？咱背著氂牛走唄。」
胖子想要反駁。
老胡接著道：「你自己沒腿啊。」
眾人立刻鬨笑。
雪莉楊擦拭了嘴上的油。
這小娘們喜歡這種氛圍，而且吃牛羊肉也更合她的胃口。
這會兒等笑過之後，問道：「初一大哥，咱們帶槍進去，是因為那片無人區有什麼危險嗎？」
「有狼群。」
初一解釋道。
他說的很隨意，也確實不以為意。
畢竟他是打狼隊的，明天跟著大家一起進去的另外兩個初一喊來的扎西和格桑，也是打狼隊中優秀的獵手。
「狼群？」
韓淑娜突然大聲喊了一句。
整個帳篷里都隨著她尖銳的喊聲而安靜了下來。
韓淑娜則是不管不顧，伸手捅了捅明叔：「有，有狼哎……」
明叔擺擺手，示意她稍安勿躁。
初一看了看明叔這邊的眾人，示意女兒去照顧格瑪姑姑。
然後他笑著說道：「草原上這些年組織了打狼隊，慢慢就把它們打跑了。但這群野狼狡猾的很，後來躲到了人去不了的地方，我們就是要去那裡。」
「除了狼群，還有別的危險嗎？」
雪莉楊繼續問。
如果只是狼群，沒必要每人一把槍，還要準備那麼多子彈。
初一繼續道：「老一輩人曾經說過，在沒有人去過的雪山神螺溝深處，那裡有一種很古老的怪獸，它們力氣很大，能吞吃人獸，比狼群更可怕。」
韓淑娜臉色有些慘白，壓低了聲音跟明叔道：「聽到沒啊，很危險。」
明叔就坐在初一右邊，跟左邊胡八一一人之隔。
所以韓淑娜的聲音，胡八一也聽得清清楚楚。
他立刻跟話道：「嘿，明叔，你聽見了沒有，後面很危險。」
胡八一稍稍坐直了身子，繼續道：「要我說呀，這娜姐，和阿香，都有高原反應，你們要不回去，要不就在這兒等我們，反正你的事兒，我們給你辦了不就得了嗎？」
聽到胡八一又在勸他回去，明叔立刻就急了。
「哎哎哎，胡老弟啊，你要體諒我當兒女的心嘛。古語說的好，百善孝為先。」
胡八一笑了一下：「還論心不論跡呢。」
明叔耷拉著臉，一副自嘲的樣子：「我快60歲了，還論什麼心，論什麼跡呢。」
韓淑娜這會兒可能也看出了明叔的堅定，既然明叔做了決定，韓淑娜自然也就只能選擇支持。
夫唱婦隨嘛。
「胡老弟呀，你明叔就是個實心眼，這說話是一句頂一句，這事兒啊，主要是他在他親媽墳前發過誓，一定要把他生父親自帶回來。」
明叔借坡下驢，一摔酒杯：「對呀，這個事情辦不好的話，你叫我日子怎麼過呀。」
胡八一微微仰著頭，眼底的輕蔑並沒有被任何人發現。
但他嘴角掛著的笑，還是在魏平安面前將他此刻的心情暴露無遺。
看來胡八一也是精明的。
明叔和韓淑娜演雙簧，這話八成是編造的。
「行行行，得得得，差不多得了啊。」
胡八一點到即止，還是給明叔等人留了面子的：「反正有句話說在前面，萬一要是有危險……」
「後果我自負。」
明叔毫不猶豫拍著胸脯保證。
他有他的考量，有很大的壓力才促使他來這裡冒險。
豈能剛看到苗頭就被困難嚇退呢。
一邊是搏一把的危險，一邊是打拼大半輩子的基業，明叔在來之前就做好了選擇。
「一言為定。」
胖子端起酒杯，明叔也端，隨後胡八一琢磨了一下，點點頭：「行。有你這句話，我就放心了。」
第二天，一早。
魏平安從帳篷里出來。
他聽到不遠處初一的帳篷有動靜，反正自己也沒什麼睡意，就跟著起身了。
雪莉楊還在睡，被魏平安扒拉開也只是喃喃的嘀咕了兩句，就又沉沉睡了過去。
昨天酒意正濃，玩的又有點小放縱。
雪莉楊現在也是想開了。
人生得意須盡歡，珍惜當下的一切美好。
雪莉楊的美好，就是跟魏平安雙宿雙飛的每一秒。
而且，她覺得有魏平安在身邊，一切的危險都不再是危險。
初一去了後山，在一塊溪流旁邊，取出了一把刀。
那是他封道所在。
殺戮之刀。
家中沒有男丁，妹妹癱瘓在床，初一是壓抑了自己內心的殺意的。
但欺負妹妹的狼王依舊瀟灑，只是轉移去了人跡稀少的地方。
大仇未報。
這次胡八一過來，帶來了魏神醫，眼瞅著妹妹恢復再望。
初一那股幫妹妹報仇的心，就又升騰了起來。
如果能遇到狼王，初一可以放心大膽的與其搏鬥，哪怕同歸於盡也在所不惜。
「那個傷害了你妹妹的狼王，是不是也在那片無人區？」
初一沒有回身，點點頭。
「如果有機會我一定要為妹妹報仇。」
「格瑪這些年受了很大的苦，然而磨難會使人成長，等我們回來，格瑪應該就可以站著迎接你了。」
魏平安看著這個臉色鄭重的康巴漢子，心裡下了一個決定。
初一這個漢子的命運，是一定要改變的。
但不是阻止他繼續跟隨，而是要讓他，讓陪他一起的兩個兄弟扎西和格桑，都安全的回來。
全須全尾的去，就安安全全的回來。
一個都不要少。
這是魏平安對這幾個淳樸漢子的欣賞，讓他不由做下的決定。
因為初一取出供奉封存的刀，不遠處也有兩個康巴漢子在各自與家中的阿媽，與妻兒家人拜別。
初一的心思，別人或者不懂，但他們倆是明白的。
格瑪的情況，初一在打狼隊的兇狠，都說明了一切。
他們既然站出來要陪初一去喀拉米爾山，就已經做好了充足的準備。
要知道，他們倆以前也是從沒有去過喀拉米爾山的。
以身涉險，只為了幫兄弟完成心愿。
這足以感動魏平安，想要挽救他們於危難之中。
「嗯，我相信，格瑪一定可以重新站起來的。」
「一定。我向你保證。」
魏平安堅定的點頭。
拉姆跑了過來，身後還跟著胡八一和王胖子。
這倆明顯剛起來，醉眼惺忪的。
初一蹲下身子，跟拉姆說了幾句。
拉姆笑著跑開了。
過河的時候，胖子還跟拉姆打招呼。
胖子就是嘴貧，但心是好的，對小孩子也挺喜歡。
估計是有成家的打算了吧。
只不過拉姆沒給胖子笑臉，反而用藏語說了一句話就跑開了。
伴隨著林子裡咯咯的清脆笑聲。
魏平安噗嗤一聲笑出來。
他聽得懂藏語。
胡八一一腦門問號，胖子則是問：「魏大哥，你聽的懂啊，拉姆說的什麼？」
魏平安聳聳肩，沒有解釋，反而轉身走了。
初一笑著解釋：「我們這裡有一句老話，順著河流的方向，就能找到家，小孩子如果在河邊撒尿，是要被大人打屁股的。拉姆剛才說的是，不要在河邊撒尿。」
胡八一和王胖子都很是尷尬。
這兩人過來的路上，頭泡尿就是在河邊解決的。
胡八一眼疾手快，指著胖子：「不文明。」
「其實我也……」
胖子下意識的解釋，但說著說著，突然醒悟過來：「哎，不對啊，老胡，好像不是我一個人尿的呀。」
一邊說著，一邊趕緊逃離初一的視線。
這倆人打配合，是越來越默契了。
物資裝上氂牛背，初一和扎西、格桑三個康巴漢子牽著頭牛，其餘人緊跟其後，開拔。
當地風俗，男人出遠門，是有點燃篝火，並送上祝福的。
所以路的兩側站了很多人，最留都在說著當地的一個語言詞彙。
「魏大哥，他們說的是什麼？」
「一路平安。」
魏平安幫眾人解釋道。
一行人走走停停，在初一的引導之下，雖然一路坎坷，但並沒有額外的風險，也算是在明叔等人的心理預期之下。
就這麼陸續攀過幾座高山，沿途的植物越來越少，最後更全是光禿禿的雪山了。
周圍環境越來越荒蕪，別說人煙稀少，是壓根沒有人煙了。
這一個山頭爬上來，初一停下了腳步。
「初一大哥，怎麼了？」
胡八一一直跟在初一身後。
魏平安則是和雪莉楊一起陪著阿香這個小姑娘。
他們還不是末尾。
末尾是體力最差的韓淑娜，還有最胖最壯的胖子。
「這裡我上次過來，還是十年前，那條路不知道還在不在，你們在這裡等一等，我先去郾獸台看看。」(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