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她雖然睜開了眼，那霧色煙色的眼，一看人就不太清醒。
裴知聿的心本來就窒悶，現在更是越往更深處沉下去。
他的瑞鳳眼轉暗，盯著她良久，都不知道在想什麼。
喝得沒有什麼意識的付煙，迷糊中感覺有抹冷冽的氣息向她靠近，不一會，她的身上便布滿了陰影。
有冰冷的東西碰上了她的下顎。
她喝了很多紅酒，體溫高，此時微涼的觸感引起了她敏感的肌膚一陣寒顫。
一身正裝的裴知聿蹲下了身，兩根骨節分明的手指輕慢地捏住了她膩白的精緻下巴。
長指一挑，就被抬了起來。
裴知聿涼涼地道：「人還是清醒的嗎？」
喝醉的女人接收到他的聲音，試著在腦子裡解讀了一下，黑白分明的眼睛盯了他片刻，最後鄭重地點了點頭。
「……」
不是他不肯信任她，只是她現在的眼神真的好像痴呆了十年一樣。
裴知聿深吸一口氣，以免自己被她氣死。
他伸手，就拎著她的衣領將她給拽了起來，免得她像攤爛泥倒在沙發上。
拽起身後，她又因為沒有重心，身子軟而無力。
於是，下一秒，裴知聿就感覺到肩膀一沉。
她腦袋靠著，半個身子壓在他身上以勉強支撐她。
他身體微僵，神情變來變去，最後還是沒有捨得推開她。
算了，就這一次。
下不為例。
裴知聿偏過臉，她離他太近了，呼吸都噴灑在他的脖子上。
他觀察了她片刻，又捏著她的下巴，冷漠地將她這張臉打量了一遍，唇抿成一條直線。
「知道我是誰麼？」
女人盯著他，似乎是思考太過痛苦，逃避地搖了搖頭。
她身體溫熱，燙得他的手指有些熱。
裴知聿居高臨下地觀察她，指腹在她的下巴上細細地摩挲。
淡淡的語氣聽不出來情緒高低。
「怎麼不叫哥哥了？」
先前的他惜金如字，而現在他唇角的弧度微蠱，仿佛雪山融化，分外的撩人。
付煙腦袋沉沉的，盯著他的這張臉，都看呆了。
媽媽耶，面前這個男人好帥……
她就這麼傻傻地盯著他看。
而這次，她好像大腦反射得快一點了。
聽到他的聲音，她突然就眼睛一亮，唇彎著，一臉「我知道我知道」的雀躍表情，像極了課堂上舉起手恨不得老師抽她回答問題的小孩。
她現在是個沒智商的酒鬼，裴知聿皺眉，勉強遷就她，又耐心地詢問了一遍，「那你又是誰？」
「我是你爹。」
「。」
男人陰沉的臉仿佛能滴墨。
他現在恨不得殺了她。
裴知聿都不帶思考，冰冷地起身，無情地推開了她。
付煙「哎」了一聲，就倒在了沙發上。
裴知聿俯視她，他真的很好奇，這個女人究竟喝了多少酒才能醉成這樣。
他剛想去把助理叫進來。
可是喝醉的付煙腦海里還殘留著危機意識，她雖然什麼都忘記了，但是她記得她要攔著面前的男人。
「嗚嗚嗚，我不要去飯局，咱們不去飯局……」
她從沙發上撲了過去，抱住了他的大腿。
坐在地上，仿佛在對著他的腿哭喪。
「……」
裴知聿感覺自己太陽穴在凸凸地跳。
本來以為清醒著的女人已經夠難纏了，沒想到她喝醉了更誇張。
他眯起眼睛，「鬆開。」
他想把自己的腿從她的手中解脫。
也沒想到正是因為他輕微地掙扎，女人竟然抱得更加緊了，死活不放。
她咬唇，喝醉了聲音卻異常堅定。
「兒子，不准你去飯局！」
就算她喝得爛醉，她也沒有忘記自己的使命！
付煙一邊稀里嘩啦地哭，還一邊用他的西裝褲擦眼淚。
裴知聿眼更深沉了，他覺得他這輩子情緒都沒有波動得這麼大過。
她三番五次地來他公司，今天又將她的東西隨處丟在他的辦公室里，打亂他的工作環境。
他都忍了，可沒有想到，她會一而再再而三地做出些讓人無語的事情出來。
他跟她大眼瞪小眼。
女人的眼神又呆痴中又帶著執拗。
裴知聿盯了她半晌，最後嘆氣，妥協了，「我不去了。」
「鬆開。」
「真的不去？」
付煙噘著嘴，眼裡浮著水汽，眼巴巴地望著他。
她不太信他。
裴知聿瞥她一眼。
最後他當著她的面，從口袋裡掏出手機，撥打了個電話。
「……嗯，對，我不過去了，你們慢慢喝。」
長指一撳，便掛掉了電話。
五分鐘後。
高特助收到消息過來的時候，看見這一幕，驚得有些瞠目結舌，瞬間腦袋開始幻疼了。
我的姑奶奶啊，她到底又做了什麼好事情？
總裁叫他上來，無疑是要讓他解決掉這個棘手的人。
「付小姐，你怎么喝成這樣……」
女人喝得太醉了，一點意識都沒有。
他走過來瞧著付煙，男女有別，更何況他只是個特助，眼前的女人可是裴知聿的前女友。
真的，壓力山大。
他猛咽了口水。
高特助正在為難如何合宜地將她給扶起來。
想好以後，他正要彎下身。
就在這時，邊上的男人卻先他一步，無言，俯身便將地上的女人橫著給抱了起來。
看著裴知聿冷淡的臉，高特助內心驚訝得不像話。
眼見男人就這麼抱著付小姐走了出去，高特助立馬收拾好她的東西，也跟了出去。
付煙迷糊中感覺天旋地轉。
掀開眼帘，她好像看見一張熟悉的臉。
很快，她就感覺到自己身上被披上了男人的西裝外套。
她聞著覺得很舒服，陌生的懷裡也很舒服，她像只貓哼哼唧唧，把頭埋在他的胸膛上。
裴知聿胳膊一僵，走路的速度都慢了下來。
很快，他便神色恢復自然。
依然寡淡，仿佛什麼都影響不到他。
乘坐專用電梯來到了一樓。
於是那個時間點，長京集團的不少員工就親眼看見了自家總裁懷裡抱著一個女人從電梯裡走了出來。
裴知聿無視其他人的目光，出了大門，就將懷裡的女人抱進了車。
高特助在前面開車，剛啟動車，他就想到了一個問題。
「裴總，現在去哪。」
就算他們知道付煙的地址，但她現在人事不省，不知道她家在哪樓也不知道密碼鎖的密碼，他們根本無法把人家送上去啊。
裴知聿用長指疲憊地按壓了下眉心。
「酒店。」
高特助明白，他立即挑了家附近的五星級酒店，車子緩慢行駛進繁華的車流。
不知道是不是喝傻了，女人坐上了車，便一聲不吭的。
本來她剛在他懷裡還鬧的，披了他的外套後她就不鬧了，一路埋在他懷裡，很乖。
眼下也是，有他的外套，她似乎睡得很安心。
他看了她一眼，便低頭看手機。
很快旁邊傳來了窸窣聲，女人將身上的外套掙開了，似乎沒了安全感，她又在哼哼唧唧。
嬌聲軟語的，讓人喉嚨發癢。
裴知聿面不改容，他雙手拿起外套，上身便靠近。
剛要將西裝外套披在她身上時，他的目光卻無意間落在了她上身的某一處。
她上身穿的是白色的修身毛衣，此時因為她沒有安全感，那張瓜子臉偏著，纖細胳膊下意識地環著抱緊自己，無意識地將她本來就不小的渾圓勒出了痕跡。
裴知聿給她披外套的動作就這麼頓了下來。
他突然回想起了在辦公室，她匆忙躲進更衣室去整理衣服前對他說的一句話。
——她沒有穿內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