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2章 他的願望
奇蹟之所以被稱之為奇蹟，就是因為大部分情況下不會出現。
現實也是如此，安柏修的身影徹底消失了許久，鍊金之神都沒能等到魔鏡的任何反應。
小丑面具沒有絲毫的不耐煩，依舊耐心地等待著安柏修的回應。
歐格瑪不在乎時間，給予他的任務也沒有時間限制，但必須得到安柏修的真實回應才能做出最後的判斷。
鍊金之神等得有點不耐煩，忍不住說：「我是他的老師，就不能替他回答？」
小丑面具回應說：「不能，你並沒有像你所想那樣了解你的學生，你所做出的回答，並不能代表他。」
「我不了解他？」
鍊金之神很想反駁，但他馬上想起小丑面具代表的是歐格瑪，那位全知的神靈。
歐格瑪說自己不夠了解安柏修，自己恐怕真的不能代表安柏修來回答這個問題。
等等，但好像不是沒有辦法。
「你的意思是，只要我能找到他真正的願望，那我就能替他回答這個問題。」
小丑面具發出一陣笑聲，然後說：「世上大部分的人連自己都不了解，更何況是別人？即使神靈也是如此。」
面對這近乎拒絕的話，鍊金之神卻咬牙說：「那我就當你答應了。」
鍊金之神開始思考起來，祂需要尋找能夠替安柏修回答這個問題的人。
但想要讓小丑面具認可並不容易，因為這小丑面具沒辦法欺騙，也沒辦法敷衍，這是歐格瑪的權能幻化，沒有人能騙過這位知識之主。
那麼，誰才能替代自己的學生回答這個問題呢？
鍊金之神不可能一個個凡人地尋找，只能選擇一個更高效的辦法。
鍊金之神走到了魔鏡之前，伸手按在了這面魔鏡之上。
神國的魔鏡是真正的本體核心，不管任何位面，出自任何人之手，所有的魔鏡都會受到這面本體魔鏡的影響。
而所有掌控魔鏡的人，此時都收到了一條陌生的消息：「以你對那位救世巫妖的了解，如果神靈讓他許下一個願望，他會如何選擇？」
如今所有掌握魔鏡的人，多少都跟安柏修有些關係，沒人不知道這個救世巫妖指的是誰。只是，沒人知道發送這個問題的究竟是誰。
因此，很快鍊金之神就收到了一系列的回覆，而內容多半都是「你是誰？」和「為什麼問這種問題？」
還有少部分回復充滿了驚喜，詢問是不是安柏修復活了，正在跟他們開玩笑。
鍊金之神發現自己過於焦急了，應該先鋪墊幾句，如今一下子提出問題，讓不少人心生懷疑了。
不過現在也沒辦法了，鍊金之神只能再補了一個信息，直接表明了自己的身份，並表示，這是鍊金之神賜予所有使用者的考驗，如果誰的回答能讓祂滿意，將可以獲得神靈的獎勵。
鍊金之神沒有安柏修那種隨口一說便能將謊言編得天衣無縫的本事，這樣倉促之間發問，不管怎麼看邏輯都很有問題。
然而，沒人對此表示質疑。
在確認了鍊金之神的身份之後，所有人都變得畢恭畢敬起來。
這讓鍊金之神鬆了一口氣，差點忘了，這世上能隨便褻瀆神靈的凡人沒幾個。絕大部分的凡人在得到神諭之後根本沒有懷疑和反駁的勇氣，只會想著如何完成神靈給予的考驗。
沒過多久，這些手執魔鏡的人陸續發來自己的答案。
「如果是那位的願望，那毫無疑問是金錢，他應該會許願獲得無數的財富！」這是來自鍊金協會會長古斯塔沃·弗林的回覆。
鍊金之神馬上將答案展示在小丑面具的面前，反正也沒說限制回答次數，鍊金之神決定用數量來取勝。
但很可惜，小丑面具看到這條回復之後便搖了搖頭：「他早已不再是巫妖之身了，如今的他沒了執念的束縛，不會單純為了金錢而許願。」
鍊金之神罵了一句廢物，這群鍊金術師搞事的時候什麼都做得出來，但就真的只能搞事，真需要他們的時候就全是廢物。
鍊金之神決定給鍊金協會一點苦頭嘗嘗，不過要等這事結束再說。
鍊金之神挑挑選選，將同類的回答全部剔除，很快就有第二條回復很快便浮現在魔鏡之上。
「他或許會許願世界和平吧，畢竟他是被亞瑟陛下認可的巫妖，擁有與聖光一樣純潔高尚的靈魂！」
這條回復來自萊恩如今的臨時執政官艾倫·沃森。
雖然是對安柏修的讚美，但鍊金之神感覺艾倫完全是被安柏修騙了，自己的學生哪有這麼高潔的想法，還不如要錢靠譜。
但第一條已經被否決了，鍊金之神也只能試試這條。
小丑面具看完這條回復，果不其然再次搖頭。
「你的學生雖然道德觀與別不同，但並非這麼偉大的人物。他每一次拯救世界都是被迫無奈或者順手而為，並非出自本心。」
雖然早就猜到了，但鍊金之神略微有點失望，這第二條錯了，同類型的好幾條回復也需要刪掉了。
鍊金之神無奈，只能繼續從所有人的回覆裡面尋找新的答案。
悼亡詩社的成員們人手一塊魔鏡，收到問題之後，各自給出了不同的回答。
「我不知道他會許什麼願望，但如果是我，我會幫他許願重新獲得感情吧，他跟薔薇之間也該有個結果了，拖下去可不是好事。」——無頭騎士加雷斯。
「表面上他喜歡錢，但實際上他喜歡的是名利，他可從來不會吝嗇花錢。所以如果讓他許願，那他應該會許願擁有花不完的錢，還有受到所有人的崇拜。」——矮人吸血鬼赫基·斯通。
「他幫我找到了自由之路，但我知道他其實一直很迷茫，如果是許願的話，他或許會許願找到自己真正的成神之路吧。」——幽靈船艾歌。
「他的願望嗎？我也不知道他會許什麼願望，但不管他想要什麼，我都會全力幫他實現。」——凋亡薔薇。
「父親的願望？他一定想從地獄逃離吧？不過放心，我很快就能將他救出來！」——梅琳娜。
……
一條條回復展現在小丑面具的面前，但都沒有得到這位使者的認可。
鍊金之神也是無奈，仇人、朋友、親人……這些人應該是最了解安柏修的人了，他們都猜不到，還有誰能回答這個問題呢？
鍊金之神只能破罐子破摔地將所有回覆滾動播放，將希望寄託於命運，有一條可以得到小丑面具的認可。
消息一路翻滾，直到小丑面具突然開口說：「等等，這一條，很有意思。」
鍊金之神看著魔鏡上停留的回覆，上面的內容確實很有意思。
「如果他要許願的話，或許，僅僅是永遠地活下去吧？」——預言法師威廉·哈維。
只是長生？這算什麼願望。
這個世界長生的辦法太多了，需要用許願的方式來實現嗎？
鍊金之神覺得這個不靠譜，但小丑面具卻有了反應，他連忙給哈維再發一道消息：「你為什麼會這麼想？」
哈維也很快做出了回復，而且內容非常詳細。
「我最近一直在研究老師留下的筆記，我發現老師有個壞習慣，他總喜歡在自己的研究筆記上留下許多古怪的感慨。尤其是在他還未轉生成巫妖的時候，他總喜歡在筆記上寫上許多跟死亡相關的感慨。
「看不到未來的時候其實是看到了未來。」
「明明是走向死亡的道路，卻被叫做人生。」
「有人不怕死亡，因為那邊有他的親人，但我沒有，所以我懼怕死亡。」
「人生中最後一個死亡的永遠是自己。」
……
「根據老師的描述，這些感慨都來自某個弱智的無名氏。但我猜這是假的，哪個弱智能有這樣的智慧呢？」
小丑面具顯然被這些充滿哲學思維的話語所吸引，發出了接二連三的讚嘆。但他顯然對這個回答還不滿意，便對鍊金之神說：「問問這位預言法師，他是怎麼看待這位巫妖的？」
鍊金之神一看有戲，便連忙轉發了這個問題。
這一次，哈維等了許久才回復。
「我的老師是個很複雜的人，我以前也以為他只是十分貪錢，但隨著我看完他留下來的著作，我發現了許多奇怪的地方。老師從出生到青年的時期應該過得不錯，我總能看到他在筆記的字裡行間懷緬過去，只是我未曾聽說什麼遊樂園和大學。
「在我看來，我的老師，是個天賦出眾，但又很懶惰的人。他可以學會任何一門知識，但當他遇到瓶頸的時候，他會選擇換一門來學習，而不是繼續與孤獨為伴鑽研學問。所以他好像什麼都會，但每一項都無法成為世界第一，他好像也不想追求極致，只想著夠用就好。
「老師是一位實用主義者，他精通人性，總是能輕易看穿別人的謊言，也能很輕鬆猜測到別人心中所想。說出來或許沒人相信，我的老師是最相信人性美好的人，但他也很喜歡利用這份美好。往往越單純正義的人，越容易被我的老師控制利用。
「我無法使用簡單的話來形容我的老師，但如果關於他的願望。那我只能說，他很害怕死亡，是因為他對未來依舊充滿希望，他一直覺得所有問題都可以交給時間來解決，他想一直活到能解決問題的那天。對抗命運，轉化巫妖，大肆斂財，這些行為都只是為了生存而已。
「所以，如果他要許願的話，肯定是永恆地活下去，不管以巫妖的形態或許別的模樣。」
哈維的回覆結束了，鍊金之神也是久久沉默。怪不得小丑面具說自己並不了解這個學生，哈維所說的一切，鍊金之神確實從未聽聞。或許安柏修也從未向任何人展現過自己對死亡的恐懼，這份脆弱只能被他零碎地記錄在所有的研究之中。
如果不是有哈維將這些零碎的東西拼湊起來，根本沒人知道那位偉大的救世巫妖會像所有尋常人那樣，單純的害怕死亡。
鍊金之神向小丑面具問道：「這樣的回答，你滿意了嗎？」
小丑面具的笑臉更加明顯，他對鍊金之神說：「如果讓他許下願望，他會許願讓自己真正的永生，這就是你幫他找到的回答嗎？」
當鍊金之神點頭時，這小丑面具便化作流光，投入到魔鏡之中。
安柏修虛幻的人影開始重新浮現，那黑髮黑眸的少年再次出現，只是臉上多了一個小丑的面具。
安柏修一副不敢置信的表情，剛才一瞬間，他感覺到澎湃的生命力注入自己的體內，從未感受過如此鮮活的生命，就像是一下子回到了青春少年的時代。
這是歐格瑪賜予安柏修的新生命，讓他作為器靈也能擁有完整的感受與體驗，就像是活人一樣。
所有的欲望都回來了，安柏修感覺自己像個興奮的孩子，迫不及待要掄起完美的木棍，削掉那漫山遍野的菜花。
安柏修突然捏緊拳頭，然後罵了一句：「哈維這小子！什麼都往外說！」
剛才那小子將自己幾百年的筆記念出來，安柏修作為魔鏡的器靈看得清清楚楚，當時沒啥感覺，現在想起來他只想挖個洞鑽進去。
實在太尷尬了，有種中二期日記本被人當眾念出來的巨大羞恥感。
鍊金之神終於露出了欣慰的笑容，對安柏修說：「你這小子，真的嚇死我了。終於徹底重生了？這次沒有隱患了吧？」
安柏修連忙說：「應該是沒有了，我現在只覺得充滿了幹勁！」
鍊金之神好奇地問：「充滿幹勁？你想做什麼？」
安柏修呵呵一笑，理所當然地回答：「那還用說，地獄的幾個肥羊還等著我去狠狠宰幾刀！」
鍊金之神：……
哈維還是誤會了，這小子根本沒變，一如既往的愛錢愛到極致。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