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以來,江一飲出於尊重對方的想法,也因為男女有別,避免一些不必要的麻煩,她一直和鄭慧娟等人一樣喊他「顧隊長」。
顧淮廷也曾說過「叫我名字就好」,但她並沒有接這個話茬,他便沒再說過什麼。
這還是第一次她直接喊他的名字,兩人相視一笑,都有種關係更近了一些的親昵感。
顧淮廷趁著這個機會,之後也改了口,不再喊她「江老闆」。
這是後話了,他們回到民宿後,沒去湊熱鬧的老闆好奇地問比賽結果,她平靜地告訴對方:「陳主廚贏了。」
民宿老闆震驚:「不可能吧,你的廚藝比起老陳可厲害多了。」
他們在民宿里做過飯,香味難免吸引老闆的好奇,她便分了對方一些,所以他才有這麼一說。
看來並不是每個雲深人都偏心到咯吱窩的,她笑笑,並沒有解釋此事,只道:「但結果確實如此。」
「我知道了,」老闆恍然大悟,「一定是雲深自助會那幫人搞的鬼。」
「那是什麼組織?」她好奇地問。
「你們初來乍到難怪不知道了,雲深自助會歷時已久,一開始是咱們雲深山莊剛剛開始建立的時候,為了幫助所有雲深居民渡過那段艱苦時光建立起來的組織,那會的雲深自助會確實做了不少好事,你們也知道,咱們這兒的老大是那一家子嘛……」
民宿老闆指了指遠處,那邊是真正的雲深山莊,也就是顧淮廷所說的那個古老家族的祖宅。
「有人說他們其實都是仙人,末世不末世的對他們沒什麼影響,庇護大家也只是因為仙人心善,但他們不會太多插手普通人的生活,大家對他們十分敬畏,能得到庇護有一個容身之所就很滿意了,其他事情也不敢去打擾,所以最初咱們這都靠自助會一點點規範起來的。」
「原來雲深自助會這麼厲害,」她發出感嘆,「也難怪他們這麼團結和……」
她沒將排外這個詞說出來,但民宿老闆心領神會:「唉,也不知道什麼時候開始,自助會的味道有些變了,我們有些人覺得這樣不好,但胳膊擰不過大腿,只好退避三尺了,你這次啊一定是惹了他們的眼,畢竟老陳在雲深山莊人緣確實挺不錯的,這次……」
他尷尬的笑笑:「他這輩子最看重的就是祖傳的廚藝了,你們正好踩在他的死穴上,他其實真的是個不錯的人。」
這會大家都聽出來了,民宿老闆雖然對雲深自助會的行為有所不滿,但最終目的還是在他們面前為老陳說話,希望他們不要因此誤會這個人。
但得到了這樣不公平的比賽結果,大家心裡怎麼會沒有怨氣了,江一飲也只是微笑著並沒有接他的話茬。
老闆明白了他們的意思,撓撓臉頰沒再多說什麼。
大家都點到即止,沒必要因為其他人鬧得面上不好看。
午飯她信守承諾,拌了一大盆涼拌黃瓜,又開始做涼蝦。
大米洗淨後泡水三十分鐘,磨成米漿後加入糯米粉,用涼水調成糊糊狀。
鍋內注入清水大火燒開,她左手拿起大漏勺懸在鍋上,右手舀起一勺米糊倒在漏勺上。
因為重力原因,米糊緩緩透過小孔,她眼疾手快的在米糊懸成水滴狀時一筷子掃過去。
米糊落在滾水裡,瞬間便燙成了頭大尾巴細的形狀,宛如彎彎的小蝦在滾水裡浮浮沉沉。
所有的麵糊全部弄完後,開小火煮上一會,最後將煮好的涼蝦撈出放入冰水中,淋上一勺紅糖水,撒上一把白芝麻和花生碎,冰冰涼涼解暑又好喝的紅糖水就做成了。
阿熊一口氣幹掉一碗,氣吞山河地吼道:「好喝!」
眾人耳朵嗡嗡作響,鄭慧娟無語:「你喊那麼大聲幹嘛?」
顧淮廷也瞪了他一眼。
「我就是要讓所有人知道,老闆做的東西最好吃!」阿熊立馬慫了,嘟嘟囔囔說完後,忽然一臉肉痛地看著那一大盆涼拌黃瓜。
然後他做了一件讓所有人都震驚的事情——他舀了一小碗涼拌黃瓜出來。
想了想,又撥回去一半,然後將剩餘的幾塊涼拌黃瓜送去了老闆那邊。
他們在房裡都能聽到阿熊的大嗓門:「這是江老闆今天比賽做的蓑衣黃瓜平替,送給你們嘗嘗。」
她「噗嗤」一聲,笑得眼淚都擠出來了。
好傢夥,阿熊這是有多替她打抱不平啊,一個超級吃貨居然主動送食物給別人了。
沒一會阿熊回來了,滿臉肉痛的表情又引得她哈哈大笑,笑完了故意問:「涼蝦要不要也送過去一點?」
「那不行!」阿熊直接將大湯勺抓在手裡,「都是我的!」
「哈哈哈哈哈……」
笑了好幾輪後,心中僅剩的那點鬱氣也消散了,她擦著眼角道:「我決定了,一會晚點出去擺攤,對了,雲深這邊不會不准外鄉人做生意吧?」
她語氣揶揄,顧淮廷卻一本正經:「放心,沒有這個規定。」
大夥都明白了她的意思,阿熊一錘手心:「好耶,不是說不如那個什麼御膳房嗎?咱們就把攤子支在那家門口,倒要看看那些雲深人忍不忍得住不吃。」
真是有夠損的點子,若是換成原本的世界,江一飲不會做得這麼絕,但她轉念一想,這是末世,一個大部分人都認可弱肉強食的世界,和氣生財也得先讓別人心服口服才行。
而且正如顧淮廷所說,她完全可以不做雲深的生意。
既然如此還有什麼好猶豫的呢?擼起袖子就是干!
「好!」她豪邁地一揮手,「就這麼辦!」
阿熊雖然不會做飯,但這事兒卻十分積極,一邊大口吃著涼蝦一邊和她討論晚上擺攤的事情,她也說得興奮起來,因此完全沒注意到,對面民宿緊閉的窗戶不知何時打開了一條縫,一雙灰色的眼睛正透過那條縫看著她。
倒是顧淮廷似有所覺,抬頭向對面看去,與那道視線對了個正著。
窗戶縫啪地關上了,他緩緩皺起眉頭,若有所思地看了正在熱烈討論的兩人一眼,最後還是什麼都沒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