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計天眉雪女,對不住其作為恩師對她的培養之情。
然而,為了宗門存亡,此事又是她所不得不做之事。
一旦鬼影宮成功入主南域,宗門力量不斷增強,以此派對大雪山的仇恨,屆時她這個化神尊者可以逃,但大雪山上下的這些故友、門人弟子,又該怎麼逃?
裝鴕鳥是沒用的。
恐怕,大部分都會淪為鬼影宮修士修行的資糧了。
她……沒得選。
若真到了舉派生死存亡之時,不止天眉雪女可被犧牲,她亦會做好自我犧牲的準備。
……
有了大雪山、仙靈道兩派的共同「意志」。
被選為聯姻人選的衛圖和林萱兒二人,開始被金蠶雪女有意安排私下接觸,培養感情。
值得一提的是。
中間也出現了一些小插曲。
作為三派聯盟之一的炎皇宗,不知從哪裡聽到了仙靈道有和大雪山聯姻的傾向,惟恐自己落單,當即也派來了宗內元嬰的年輕一輩,趕來了大雪山,表達了聯姻意願。
不過,炎皇宗作為仙靈道在中域最高等級的盟友,在這一件事上儘管有和仙靈道競爭的想法,但也保持了良性競爭,並沒有對衛圖和林萱兒二人的聯姻進行直接破壞。
其只是安排了門內化神預備役——上陽道人前往大雪山,與衛圖、林萱兒二人交友,想要讓林萱兒主動選擇上陽道人,達成自由戀愛。
這樣,就不算背棄和仙靈道的盟約了。
畢竟,現在大雪山和仙靈道兩派,還未徹底定下二人的婚約,僅停留在二人初步接觸的階段。
只是可惜,儘管上陽道人在中域很是出名,模樣周正,又是四階丹道大師,但其有目的的接觸……任誰也能看出來。
所以,在衛圖本身條件不差的情況下,大雪山上下,包括林萱兒,都更傾向於選擇衛圖。
時間飛逝,光陰似箭。
半個月後。
在看到林萱兒一直以來,都有意和自己拉遠距離後,被門內屢次施壓的上陽道人終於忍不住了,向衛圖提出了丹道對決。
打算以自己最擅長的丹道,落落衛圖的面子。
敗了,他就自己退出,不再騷擾衛圖和林萱兒二人。
當然,他提出此丹道對決,並不是欺負衛圖,而是偶然間聽到了衛圖言說自己對丹道也略懂一些,有著四階造詣。
「唔……那若是上陽道友勝了呢?」
衛圖眯了眯眼,審視了上陽道人一眼,笑著問道。
儘管和他上陽道人年齡差不多,但不論是心境還是境界上,他都是上陽道人妥妥的「前輩」,所以對這種小輩比斗,並不怎麼在意。
不過,倘若上陽道人私心過盛、心胸狹隘的話,他亦不介意,故意輸給上陽道人,讓此子體會一下,被天眉雪女刺殺的感覺。
——如果他沒猜錯的話,天眉雪女大概率會在婚約正式確立之後,對婚約者下手。
而此婚約者,他可,上陽道人亦可。
然而,這等化神秘事,顯然不是上陽道人這初來乍到的元嬰小輩所能知道的。
因此——
在聽到衛圖對他的質問後,上陽道人直觀感覺,這是衛圖給他的難堪。
像是勝利者對他的不屑一顧。
畢竟,無論他在這裡,還是不在這裡,都對衛圖和林萱兒二人沒有影響,衛圖根本沒有必要和他進行這種吃力不討好的丹道對決。
要是他勝了,能恬不知恥的提出,讓衛圖主動離開林萱兒身份這一過分要求嗎?
這……不是違反了宗門的本意?
與大雪山聯姻是重要,搶奪下任雪女是重要,但若為此與老盟友仙靈道結仇,就得不償失了。
登時,上陽道人陷入了內心糾結。
他和林萱兒在宗門內的處境相似,甚至略有不如,畢竟金蠶雪女只有林萱兒這一個弟子,而他這一化神預備役,在炎皇宗內還有兩人,只是那兩人已有道侶,不方便前來聯姻,讓他撿了個便宜。
所以,縱然這種與人爭風吃醋的勾當,讓他心裡不舒服,認為是作賤自己,但為了此大功,為了化神機緣的提前排序……他只能忍受這些。
與衛圖進行丹道比斗,他沒想那麼多,只是心存讓衛圖落面子的想法,好證明他是真正的強者、良婿罷了。
關於取勝後,讓衛圖付出什麼代價……他並沒有更細一步的打算。
或者說,不怎麼敢提。
因為他已經說出了自己落敗的條件,言下之意,是也想讓衛圖按照此條款行事。
但可惜,衛圖根本不上他的套,反過來將了他一軍,讓他一下子淪為小丑了。
——把林萱兒視作賭注籌碼的事,這等事,他怎麼好意思明面說。
另一邊,看到上陽道人陷入為難的林萱兒儘管心裡稍有不忍,不過她也看出來了,這是擺脫自己腳踏兩條船的良機,所以想了想,又把嘴巴里勸說二人不要相爭的話咽了回去,耐心等待接下來的事情發展。
不過,為了防止事情鬧大,她亦在袖中催使傳音法貝,暗中通知了自己師尊金蠶雪女。
「若貧道勝了……當……當在日後多多幫助六長老提升丹道,共同進步!」
過了片刻,上陽道人臉色漲紅,咬牙說出了這一句言不由衷的話。
適才,他還氣勢大盛,向衛圖挑釁,發出丹道對決的邀約。
但此刻,還未戰起,他就如鬥敗的公雞一般,率先服了軟。
話音落下。
一道如銀鈴般的清脆笑聲頓時響起,正是一旁的林萱兒所發,她捂住嘴巴,笑眼彎彎,不像是飽經世事的元嬰老祖,反倒是涉世未深的少女,
聽到此笑聲的上陽道人先是一怔,隨即反應了過來後,臉色頓時一冷,反而沒了適才無措的燥紅,他冷漠的掃了一眼林萱兒,眸底多了一絲厭惡。
他天之驕子,委屈自己討好林萱兒本就違背了本願,現在又得林萱兒如此嘲諷,豈能不氣,只是為了門派大計著想,沒有發作罷了。
縱然他知道,林萱兒有不小的概率是無心之失,但這並不代表他能忍受。
「是貧道多心了……六長老和林仙子天作之合,貧道貿然來此,打擾了二位的雅興,是貧道之錯。」
上陽道人氣沖沖的拱手一禮,當即甩袖離去,沒有半點的不舍。
這時,適才發笑的林萱兒笑意也漸漸收斂了起來,她眸光略顯黯淡了一些,抬頭看了一眼對此發展方向稍有詫異的衛圖,問道:「莫不是六長老對妾身的行為,也心有厭惡?」
顯然,適才此女的發笑,是有意為之,並非令人錯想的無心之失。
「不如此,林仙子又怎能趕走上陽道友。」
衛圖搖了搖頭,深深看了林萱兒一眼,在心中對林萱兒的印象瞬間深刻了一些,不再抱有此前遊戲的想法了。
此女,並非他所想的乖乖女。
或者說,此女能被金蠶雪女看重,並有意培養為下一任雪女,心思自不會那般單純、簡單。
不過,其以故意發笑趕走上陽道人,倒也並非是行事惡劣,反倒對上陽道人來說,是一件好事。
其把上陽道人求婚失敗的錯誤,歸咎到了自己的身上,可以讓上陽道人免受宗門怪罪。
某種意義上,算是善意。
這等事,只要上陽道人回去後仔細思索,定能回過神來。
「那麼,林仙子是主動選擇了我,當你的夫婿了?」衛圖餘光一瞥,看了眼躲在雲層中,正在向下窺探的金蠶雪女,淡淡說道。
林萱兒的夫婿備選項,只有他和炎皇宗的上陽道人,現在此女得罪了上陽道人,上陽道人主動退出,那麼,可選擇的人選有且只有他一人了。
以衛圖的聰明,林萱兒相信衛圖在聽到她坦言自己罪行時,能猜到這一點。
但在看到衛圖得知此喜訊的淡定,還是讓她心裡頗為受傷,以及在意的。
縱然她清楚,這只是聯姻……
他們二人相處還很短暫。
沒有一見鍾情和日久生情。
衛圖表現出欣喜,才是不正常,是在她面前進行偽裝。
「六長老聰明……」
林萱兒暗嘆一聲,臉上維持標準的微笑,對衛圖盈盈福了一禮後,一甩玉袖,當即飛遁離開了。
在林萱兒離開後,暗中窺探的金蠶雪女也順勢悄悄離開了。
感應到落在附近的神識消失不見,衛圖忍不住搖了搖頭。
適才,他維持淡定,故意激起林萱兒反感,也是為了林萱兒好,畢竟與此女聯姻,不過是他和齊瑤仙對「天眉雪女」的一次算計,此女心存反感後,日後悔婚自然也就成了順理成章之事。
此事,對林萱兒來說,儘管頗為殘酷,但誰讓此女是下任雪女,與大雪山的存亡息息相關。
「倘若沒有此女故意插手,將此婚事讓給上陽道人,亦是不錯……」
衛圖暗暗忖道。
上陽道人的回答還算不錯,他對此人還不至於生出惡感,不過也並無好感就是了。
能將麻煩事推到此子身上,他自是皆大歡喜。
但不曾想,丹道比斗還未開始,此子就灰溜溜的跑了。不然,他是真存在了在丹道對決上,輸給此子的打算。
反正,小輩的爭鬥,勝負意義不大。
……
在上陽道人主動退出後。
翌日。
大雪山和仙靈道兩大門派就以書面形式,確定了「衛圖」和「林萱兒」的聯姻之事,並把二人訂婚大典的請柬,發往各門各派。
一時之間,衛圖、林萱兒二人的聲明,傳遍了大炎中域、北域。
在此期間,齊瑤仙也以仙靈道有宗務處理為由,離開了大雪山。
「終於來了!」
請柬發出第五日。在迎賓殿洞府就住的衛圖,就借「幽神分魂」的「血氣感應」,精準的窺探到了天眉雪女從禁地而出,朝他這裡快速飛遁的「異動」。
他眸光一冷,一拍儲物袋,當即喚出裂空雕,讓此雕以【赤靈翼】這空間遁法遁出大雪山,通知在附近躲藏的齊瑤仙趕來。
而他,則默默的穿上了「青面龜甲」,將此甲隱藏在了他的衣袍之下。
半刻鐘後。
迎賓殿洞府陣法悄然瓦解。
一頭戴笠帽、身穿寬大灰色袍服的修士,遁光一閃,便走進了洞府客廳,她眼眸微斂,看向私設重重陣法、禁制的閉關室,暗道衛圖謹慎的同時,素手一抬,十幾滴拇指大小的幽色水珠便從她指尖倏然而出,射了過去。
這幽色水珠漆黑如墨,內里仿佛潛藏著萬千幽魂,稍稍飛遁,就傳出了悽厲鬼聲。
若有鬼影門修士在此,定能一眼認出,這幽色水珠就是鬼影門聖典——《剎鬼魔經》中所記載的一等一的大神通——黃泉幽水。
水珠擊在重重禁制之上,雖顯微弱,但卻蘊含著莫大的腐蝕性,輕輕一觸,這些禁制就瞬間瓦解於無形,消失的一乾二淨了。
只是,令灰袍斗笠修士意外的事情發生了。
這間閉關室內,竟然沒人!
「怎麼可能?」灰袍修士心中大驚,她明明看到了衛圖進入此間洞府,不可能出現突然消失這一可能。
閉關室沒有,那……
她瞬間意識到了什麼,從袖間取出一把泛黃摺扇,向後擋了過去。
只聽「鐺」的一聲。
還未完全祭起的摺扇靈寶和她登時被一股巨力擊飛了出去,她想要在半空藉此良機飛遁逃走,卻不料身體驟然一沉,仿佛有萬千重山壓在身上,只得重重一摔,落在了適才被她所打開的「閉關室」內。
「好大的力氣……」灰袍修士壓下喉中一口逆血,不顧後背的法體損傷,連忙向身後望去。
只見,在空無一人的甬道處,突然多出了一個面容平平的青袍修士,此人正是她所熟悉,但一直以來未曾見過一面的「仙靈道六長老」。
「你是化神修士?而且,還是法體雙修?」
灰袍修士隱藏在笠帽下的秀色面靨頓時露出了驚愕之色,此時她哪怕再蠢,也明白自己是中了面前這青袍修士的埋伏。
此人是故意偽裝元嬰小輩,引她出手。
「化神修士……」
同一時刻,在洞府門口處的顯露身形的金蠶雪女,望見此幕,亦露出了複雜之色。
她萬沒想到,自己所算計、所擔憂的元嬰小輩,竟然是一尊境界不亞於她,戰力更在她之上的化神尊者。
算計元嬰小輩,補償好談。
但算計化神尊者……可萬難彌補了。
儘管她也明白,衛圖大概率亦在算計她們大雪山,但說到底,此次是天眉雪女悍然偷襲,從道理上,大雪山站不住腳。
至於隱瞞身份、境界一事……
此事相比化神偷襲,根本不值一提。
而且,此刻她亦隱隱感覺到了,正在往此處剛來的齊瑤仙……屆時仙靈道兩大化神問責於她,本就理虧的她,在實力上亦處於弱勢地位了。(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