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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8章 將軍這是心疼了?

2024-08-08 12:36:48 作者: 十里豆沙包
  將軍府前院書房。

  趙剛與暗衛們全數跪在地上,連頭都不敢抬起。

  耶律肅背著手,站在書案之前,臉色沉的嚇人,「究竟出了什麼事,一五一十都給我說清楚了。」

  暗衛不敢先答。

  他們只守在院外,並隨行馬車前往寶華寺,途中馬車墜崖、遇襲後,才出手介入。

  趙剛將額頭抵在青石板磚之上,冷汗四溢,答道:「回稟將軍,今日晨起後,屬下套了馬車護送夏姑娘一行前往寶華寺,進入山路後馬匹狂躁,屬下才將馬匹控制住,它又發狂發癲,韁繩斷裂,拖著馬車狂奔不止進而墜崖。屬下正要下崖救人時,黑衣人現身,屬下分身乏術喚出暗衛協助。但……」

  「將軍!」

  趙剛的話還未說完,門外響起何青求見的聲音。

  得了允許進屋後,何青便道:「生擒回來的暗衛經不住拷問,咬了藏在牙里的毒藥自盡了。」

  耶律肅:「問出什麼了。」

  何青弓著背,語氣小心翼翼道:「他們咬死不肯開口。但在死後,陸元亦發現他們面上,似覆著人皮面具,揭開後發現這幾個暗衛五官深邃不像南延人,更像是東羅、西疆那邊的。」

  耶律肅背在身後的手指搓動,冷笑一聲,「京城腳下,不知何事何物竟讓他們派出易容後的死士暗殺。」

  說罷,冰冷的視線落在趙剛背上。

  趙剛雖伏著身,但那冷若冰霜的視線卻無法忽視,急忙回道:「那幾個黑衣人絕非是衝著屬下來的,在屬下急著要去救夏姑娘喚出暗衛後,黑衣人仍圍攻屬下,招式棘手,幾人協作,便是被暗衛所傷也死死纏著屬下,更像是故意阻攔屬下營救夏姑娘。還有一物——」

  趙剛說著,從懷中拿出一塊團起的帕子。

  掀開手帕,雙手呈上。

  耶律肅靠近一步,垂眸看去。

  那是隨處可見的路邊雜草,此時卻被趙剛包裹在手帕里。

  一縷極淡的異香鑽入鼻尖。

  他眉心猛一皺起,眼底划過一絲厲色,立刻吩咐何青:「去喚府醫!」

  府醫來得及時。

  結果趙剛包在帕子裡的雜草,放置鼻下仔細嗅過,又用手指碾了碾,這才答道:「稟將軍,這些看似普通的雜草上被人撒了龍竹葉的汁水。龍竹葉氣味微甘,與人體無害,牲畜嗅覺靈敏,嗅一絲氣味就容易性格狂躁失控,而這葉子上的更是提純後的汁水,觸之粘手,對牲畜的影響更大。只是這龍竹葉罕見,不知趙侍衛是從何處取得的?」

  趙剛聽了府醫的解答後,大驚失色:「前往寶華山途經的山路兩側……」

  「是誰竟敢在山路上撒龍竹葉的汁水?」府醫薄怒,「山路行人難走,多用騾子、馬車代步,若是沿路灑在路邊,這不是就等著出畜生發狂失控嗎!」

  黑衣人果真是衝著夏姑娘去的!

  且早就知道夏姑娘要去寶華寺祈福,提前埋伏在山中,更在路邊撒上龍竹葉的汁水!

  只是——

  趙剛為證自身清白,竟不顧耶律肅沉怒威儀,直起腰背,大聲陳訴,繃得額上青筋鼓起,道:「將軍明鑑!夏姑娘前往寶華寺一事是前一日臨時起意,院中所有人物,除了往駐地遞消息的暗衛,再無人擅離小院一步!而夏姑娘要走山路,更是當天姑娘臨時起意,說是懼於摘星樓一事,這才不願穿城而過!」

  趙剛自證了清白,暗衛也跟著回道:「那日往返駐地路上,屬下不曾與任何人交談!」

  「小院一干人等,嚴加拷問!」

  耶律肅的語氣壓著怒意,看向何青,吩咐道:「京郊隸屬巡防營,去派人告知周悙,讓他派人封鎖山路。」

  何青應是,退下辦差。

  耶律肅又向府醫道:「你隨其他侍衛先一步前往山中,將撒有龍竹葉汁水的山路圈出,待巡防營趕來,再將如何清理龍竹葉汁水一事告知,確保清理過後不會再起事故。」

  府醫應下。

  耶律肅這才喚來陸元亦,命帶著府醫先一步前往山中,阻攔行人經過。

  處理完龍竹葉一事後,耶律肅眉間的冷意才淡了些,「趙剛,再給你一次戴罪立功的機會。」

  趙剛欣喜,雙手抱拳,「屬下聽命!」


  「拷問小院中人之事交你去辦,東羅細作擅易容術,若錯過任何可疑之人,提頭來見!」

  趙剛穩下萬般情緒,沉聲道:「是!」

  若非他此次發現了雜草有異,就憑他自證清白的那幾句話,怕將軍不會輕易放過他。

  趙剛逃過一劫,暗衛卻沒那麼好運。

  統統被趕回暗衛營不說,罰俸、杖責更是少不了。

  趙剛正要退下,忽然想起一個極為重要的問題。

  在門口猶豫了兩步後,耶律肅的眼神已經掃來。

  他小心翼翼的詢道:「夏姑娘至今還未清醒,拷問一事……」

  「我親自審。」下一句就是,「還不快滾出去。」

  眾人退下後,耶律肅並未在書房久留,而是去了後面的一處偏僻小院中。

  小院門口守著的皆是府兵。

  院內不見任何閒雜人等,就連夏寧那些下人也都不見身影。

  耶律肅推開一扇緊閉的房門,進入。

  繞過一扇屏風,入目,躺在床上昏睡未醒的女子正是夏寧。

  她身上多處挫傷,額上的傷口最重,即使用了上好的止血藥,綁了厚厚的繃帶,也仍能看見透出的隱隱血色。

  許是痛極,昏睡之中,她的眉間緊蹙不展。

  便是昏睡蹙眉,也楚楚可憐的很。

  東羅那些黑衣人是要她的人,亦或是要她的命?

  只是這夏氏空有美貌,一介賤籍,自小在天青閣長大,三年前又長住小院,與東羅並無任何牽扯。

  難不成……

  一念閃過,耶律肅走到床畔,彎腰伸手在她的耳後仔細摩挲,並未摸到任何人皮面具的異樣感。

  夏氏於東羅唯一有用的身份就是自己的外室。

  若東羅人當真是想要取了夏氏的性命,假扮她潛入將軍府中,可易容術只可偽裝面容、習性,不可能連肌膚、骨骼都一一細緻的模仿出來。

  夏氏是他枕邊人。

  內里被替換了芯子,他如何會察覺不了?

  而耶律肅剛才摩挲夏寧臉頰的動作,恰好催醒了她。

  悠悠轉醒,略顯乏力的掀起眼瞼,入目所見,就是耶律肅那張清冷、高貴的面容。

  這一瞬間,夏寧心中的慶幸大於失落。

  慶幸自己還活著。

  而非是逃離失敗。

  比起自由,她還是更希望自己能活下去。

  此時哭的倒是真心實意,眼淚汪汪,沿著眼角滑落滲入鬢角,嗓音輕若浮雲,「奴……以為自己就要……見不到大人了……」

  美人落淚。

  梨花帶雨。

  只是哭的有些狠了,抽泣時牽動了額上的傷口,疼的她嘶嘶倒吸著冷氣。

  一張臉血色全無。

  疼的連偽裝都顧不上,五官擰在了一起。

  雖不如方才那般招人憐惜,卻顯真實。

  耶律肅眼底的冷意淡去,嘴上說道:「不想血盡而亡就繼續哭著。」

  夏寧抽抽搭搭,幅度極小,小心翼翼的生怕再扯到額上的傷口,眼中蒙著一層淚光,「奴現在信自己還、還活著了……」

  耶律肅挑眉看她。

  夏寧稍彎了眼睛,嘴角揚起,認真的回道:「奴若是死後還能見到大人,定會將大人想像的待奴溫柔款款……」她說的認真,眼睛因蒙著淚光,眼神明亮熠熠,「奴受傷了,會貼心照顧,奴傷心了便會溫言寬解,奴——」

  聽她說的愈發荒唐,耶律肅再聽不下去,「一派胡言。」

  用詞雖重,但語氣聽著倒不兇狠。

  夏寧有些詫異,莫不是自己真的受了重傷,耶律肅心疼她了?

  她此時困頓、暈眩的厲害,但也強撐精神試探。

  她幽幽嘆息,耷拉著眉睫,「奴這才深信,自己還活著。」

  耶律肅只冷冷看了她一眼以示警告,竟不曾再訓斥說教她。

  夏寧心中不可謂不震驚。


  還想多說幾句時,實在扛不住身子疲乏,意識朦朧著,再次陷入昏睡之前仍不忘神情道:「奴還能活著……日日見到大……人……心中……歡……」

  喜字尚未說出口。

  便已入睡。

  耶律肅垂眸,眼神冷淡的看她。

  一時竟有些分不出清楚,哪些是她曲意逢迎的討好,哪些才是她這身皮囊之下的本性。

  但——

  此次於她而言,只是一場無妄之災。

  念在她侍奉自己三年,這次,就當遂了她的願。

  在耶律肅離開後,夏寧足足昏睡了一日才醒來,醒來時眼冒金星、心跳急促,腦袋暈眩,屋子裡還無人在旁服侍。

  她用盡了力氣拍向床沿,才驚動了守在外面的侍衛。

  侍衛推門入內,站在屏風之外,試探性的問道:「可是夏姑娘醒了?」

  夏寧張嘴,「是……我餓了……」

  聲音細弱蚊蠅。

  屏風外的侍衛一時沒聽清楚,又靠近了兩步,「夏姑娘?」

  夏寧憋著一股氣,拼盡全身力氣吼了嗓子:「吃的拿來——餓、死——」

  不成想門外來人,只聽到一道熟悉的聲音響起:「姑娘如此中氣十足,想來是無大礙了,將軍。」

  前面那兩句話都無關緊要。

  最最要緊的是後面那個稱呼。

  將軍?

  耶律肅也在?

  接著,就聽耶律肅低冷的聲音傳來:「既如此,今日換藥就不必給她開安神的湯藥。」

  裡面的聲音頓時啞了。

  耶律肅哼了聲。

  但跟在旁邊的府醫親眼所見,將軍居然笑了一瞬。

  儘管極為短暫,但的的確確是笑了!

  乖乖,裡頭那位夏姑娘果真是了不得。

  她言語不端不說,竟然還能讓這位冷麵將軍笑,的的確確有幾分本事在身上。

  但看她憑著娼籍,一路從外室小院能進的將軍府後院,手腕可見一斑啊。

  府醫心中大為感慨了番。

  而躺在床上啞聲的夏寧倒也不是害臊,而是見好就收,女子適當『嬌蠻』得張弛有度,反而會教人覺得真實可愛,否則只會淪為刁蠻潑婦。

  見耶律肅繞過屏風。

  今日他穿的極為俊逸出塵,一件湖藍色直襟長袍,腰束月白祥雲騰霧的刺繡三指寬腰帶,腰間罕見的掛著一塊墨綠玉佩。

  髮絲用墨玉冠束起。

  額頭飽滿,鼻樑高挺,薄唇微揚,掛一絲清冷薄笑。

  好一派清貴閒雅貴公子的打扮。

  饒是夏寧知他皮相極好,但鮮少見他打扮如此出挑,不經多看了兩眼。

  她毫不遮掩自己露出的神情,惹得耶律肅眉心攏起,臉上寒意漸濃,夏寧這才收回了視線,眨了眨眼睛,嗓音柔軟無辜的喚了聲:「大人……」

  耶律肅瞥她,「這會是沒力氣了?」

  夏寧嬌羞垂眸,「給奴留些面子罷……」

  嗓音嬌軟,纖弱。

  像是羽毛掠過心尖,聽的人酥了半邊身子。

  而耶律肅不吃她這些狐媚功夫,只讓府醫給她換藥。

  夏寧這回是徹底醒了,在府醫說了句『姑娘冒犯後』,將她從床上扶起,靠坐在床柱上,直接上手拆下繃帶。

  額頭的傷口大又深,血肉黏連,撕下來時疼的她眼淚花兒都擠出來了。

  可就疼成這樣,她也只是死死咬著下唇忍著,連一聲叫喚都沒有。

  上藥後再次綁上繃帶。

  這一番下來,夏寧痛的身上衣衫被冷汗打濕,整個人像是從水裡打撈出來的,連府醫都對她刮目相看。

  不愧是能讓將軍如此上心的外室。

  「三日過後,老夫再來為姑娘換藥。」

  夏寧渾身脫力,卻還不忘朝著府醫頷首,聲音虛弱道:「多謝……」

  府醫提著藥箱這才退下。

  她渾身濕透,男女、尊卑有別,府醫自是不好再扶著她躺下。

  夏寧正撐著胳膊,想自己是滾著躺下去,還是砸著躺下去才不會牽扯到傷口時,耶律肅忽然靠近,伸手攬著她的肩膀。

  夏寧微愣。

  極快的掀起眼瞼,看向欺身靠近自己的男人。

  這一眼,便讓她看見了耶律肅面上閃過的厭色。

  耶律肅手掌臂彎所碰之處,皆是濕漉的汗水。

  他一向清貴潔淨,便是在兩人歡好時,也不曾親吻過她沾著汗意後的肌膚,此時虛摟著一身冷汗濕漉的夏寧,自是難掩生理上的排斥。

  快速將她放回床上,抽回手去。

  在夏寧心中那抹極淡的動容,也若浮雲般散去。

  她柔聲說道:「奴身上都是汗難聞的很,還請大人將丫鬟們叫來,略作收拾。」

  她說的柔婉,就像是沒有察覺到耶律肅的厭惡之意。

  等著他離開後,好好洗漱、進食。

  可她等來了什麼。

  「不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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