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連被三四個人回絕後,中年人臉上並未流露出失望,只是顯得有些木然。
他把硬紙板暫放地上,雙手揣進袖筒里,在原地使勁跺了跺腳。
以這樣的方式給自己增加點溫暖。
雪越下越大,那人身上只套了件滿是污漬的尋常外套。
根本抵禦不了寒冷,獨自站在馬路上凍得直打哆嗦。
或許是發現路上的車越來越稀少,中年人一狠心,收起硬紙板,轉身離去了。
韓風站在對面,將這一切都盡收眼底。
這中年人正是前幾天他回家時偶遇的那位。
韓風沒想到會在這裡再次碰到。
一天裡遇見兩回,看來還真有點緣分。
記得此人之前說過是因為家人在醫院急救室,急著籌集手術費,這才外出籌錢。
中午時韓風沒太在意,但現在目睹了這一幕。
他反而有點相信中午這中年人說的話可能是真的了。
環顧四周沒見到有計程車經過,反正也是閒著無事。
韓風索性邁開步子跟了上去。
他倒要看看,這中年人到底有沒有撒謊。
前方的中年人走得飛快,步履匆匆,似乎急於趕往下個地點。
韓風在後面小跑著才能勉強跟上。
穿過三條街後,正當韓風氣喘吁吁想要放棄時,前面的中年人忽然停了下來。
在路邊猶豫了幾秒鐘,最終還是轉身進了旁邊的一家超市。
韓風躲在遠處等了一會,很快中年人出來了,手裡多提了一個塑膠袋,韓風看得真切,裡面裝的應該是一串香蕉。
見這人過馬路,韓風的目光也投向對面。
區醫院。
還真是來了醫院。
韓風心裡想著既然到了這兒,便跟著步入了醫院。
男子沒有去門診樓,而是直接進了住院部。
韓風緊跟其後,隨著對方上了五樓,親眼看著中年人走進了一間病房。
韓風假扮成病人家屬,迅速穿過走廊。
路過那病房門口時,目光往裡掃視了一下,隨即迅速離去。
來到走廊盡頭的醫生辦公室,韓風上前敲了敲門。
「您是……」
室內一名醫生疑惑地抬頭望向韓風。
「大夫,我是六號床病人的朋友,我想了解一下病人的狀況。」
「六號床?」
大夫愣了愣,「他們不是說沒有家屬朋友嗎?」
韓風笑了笑:「我從外地趕來的。」
大夫沒再多想,桌面上翻找了一會,找出了份檢查報告。
「六號床的情況非常嚴重,我們醫院的建議是立即轉至省立醫院治療。」
「但他們卻不願意轉院。」
韓風立刻猜到,可能是中年人沒錢了,所以才不肯轉院。
「大夫,我能問問六號床患的是什麼病嗎?」
「白血病,已經晚期了。」
韓風愣住了,好一會沒緩過神來。
「白血病……那她這樣的情況……如果做手術的話,還有治癒的可能嗎?」
醫生嘆了口氣,搖了搖頭。
「可能性非常低。」
「而且手術成功率不高,加上費用不菲,他們夫婦好像付不起手術費……」
韓風想了想,問道:「如果手術成功,能治好這病嗎?」
醫生再次搖頭。
「希望極其渺茫。她現在是白血病晚期,即使做了手術,最多也只是減輕一些她的痛苦,延長一些生命期限……」
「那如果不去換骨髓,她還能活多久?」
醫生想了想,答道:「大概還有一個多月吧。」
「一個多月……」
韓風心中暗暗嘆了口氣。
現在他有些理解,為何這位中年男子今日會不顧顏面,一次又一次主動出去向人推銷自己。
都是命運多舛的人啊。
儘管韓風與對方素昧平生,甚至不知道對方的名字。
但在這一刻,韓風忽然萌生了一個念頭。
他要幫對方支付手術的費用。
重獲新生,難道僅僅是為了享受嗎?
韓風並不這麼覺得。
他並非刻意要做這個老好人。
只是今晚剛和全心悅分開,心情不太好,有些憋悶。
急需找個事情來宣洩一番。
花錢是個不錯的宣洩方式。
正所謂千金難買心頭好。
韓風望向醫生。
「大夫,請問,她的手術費用總共是多少?」
「十萬左右吧。」
「這筆錢……我替她出了。」
「不過我有個條件。」
韓風悄悄地從住院部下樓離開,沒有驚擾到那對中年夫婦。
他不僅幫他們支付了手術費,還清了他們在醫院這段時間積累的所有欠款。
他對他們並不認識,
也沒什麼交情可言。
為一個陌生人一次性掏出三萬多塊,
在大多數人眼中,這種行為無疑是傻的可以。
但韓風不這麼想。
重生一次,他覺得很多事都沒那麼要緊了。
活著嘛,總得有些真正的目標去追求。
韓風這輩子的願望就是賺大錢,讓父母安享晚年,讓身邊在乎的人永遠幸福快樂……
除此之外,他願意隨心所欲地做任何想做的事。
十萬元對他來說,現在算不上什麼大數目。
用這些錢幫助了一對困苦的夫妻,韓風原本鬱悶的心情瞬間轉晴。
他覺得這筆錢花得值。
初六那天沒去串親戚,他陪媽媽在家度過了一整天。
初七早晨,吃過早飯,龔秋荷在房間裡幫兒子打包行李。
「不是說過完元宵才開學嗎?怎麼這麼早就回去?」
「一個人回學校有人嗎?宿舍里的同學沒回來你要一個人住?」
「還有食堂開不開,怎麼解決吃飯問題?」
龔秋荷的嘮叨從臥室傳來,韓風和爸爸相視一笑。
「媽,我不是都解釋過了嗎?」
「我和同學約好去實習打工的,答應了別人總不能爽約吧。」
「吃住方面你放心,食堂開著,宿舍也開著門呢。」
龔秋荷拿著幾件衣服走出來。
「雖說年過完了,但厚衣服還是得帶上幾件,春天易寒,別到時候凍壞了。」
韓風苦笑,「我在學校也有衣服。」
「你看這箱子,昨晚被你塞滿了,各式各樣的吃的,媽,你是想餵豬還是餵兒子?」
「你這臭小子,怎麼跟你媽說話呢!」
龔秋荷瞪了兒子一眼,最終還是把衣服塞進了行李箱。
收拾完東西,她坐在旁邊的沙發上嘆了口氣。
「哎,總共在家還沒待夠十天,這一走怕是要等到暑假才能回來。」
韓風哭笑不得,「哪有那麼誇張,大學離家不遠,我想回來隨時都能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