細小的傷口汩汩冒出的鮮血以及遲來的痛覺讓怔愣著不敢置信的醫生回神,忙不迭的後退幾步並且大聲阻擾周圍的人靠近。
「不要過來!不要過來!」
「張醫生你怎麼了?」
反應最快的粉衣小護士問道。
張醫生沒說話反而拉著小護士退到牆角一眨不眨的盯著對面奇怪的女人。
順著張醫生的視線,一直枯坐梳頭的女子緩緩抬起頭,眾人倒吸一口涼氣。
天!
這是怎麼樣的一張臉啊!
姣好的臉型之上女人的臉被劃拉得面目全非,更可怕的不在於傷口,而在於這些傷口層層疊疊的堆積在臉上。
舊痕加新傷。
一條傷口就如同一張張血盆大口,在眾人看過來之時開啟和老頭兒老太太同聲兒的無數咒罵迴蕩在小小的病房裡。
充血的眼眶裡細細的紅血絲爬出,如同觸手瘋狂的襲擊擋在最前面的張醫生,又在纏上張醫生的瞬間停下。
女子抱頭吶喊,空蕩蕩的口腔讓她的聲音憋在喉間,但昔拉依然知道了她在對著病房裡的人喊快跑。
這或許就是她最後的善意。
因為此時的她魂體上金色的紋路遍布全身,幽幽的散著光碟機散些許黑暗後,又被更多黑暗包圍。
恰好這種金色的靈魂迴路昔拉不久前剛剛見過,又是一個缺了靈體的轉世神族。
還被害得即將入魔。
屋裡的人轉身想跑,卻發現來時的門早就消失,手機沒有信號呼叫鈴也成了擺設,病房成了無法與外界聯繫的孤島。
女子的清醒只是一時,很快她的瞳孔徹底被黑暗吞噬,更多的血絲從眼眶爬出,張牙舞爪的見什麼吞噬什麼。
屋內所有人都被逼到牆角,正好躲在隱身的昔拉身後。
極限蔓延的血絲靠近了昔拉的袍角,霎時被昔拉身上的殺戮之氣絞殺,之後那些血絲像是發現了新大陸一樣,爭先恐後的朝他湧來。
昔拉不耐煩的一動,對普通人表現得極為強勢的血絲如煙花一般爆裂在空中。
血絲盡頭的女子猛烈咳嗽,胃部像波浪一般翻滾,接著吐出一個又一個的肉球。
每一個肉球一落地,就化為先前見到的那個霸占病床隨地大小便的熊孩子。
縮在牆角躲在人群背後蠻不講理的老頭兒老太看到親親孫子,也不管此事的詭譎程度直接推開前面的幾人就要去摟抱。
「乖孫,快跟奶奶回家!」
「乖孫,別跟瘋女人呆在一起,瘋病會傳染!」
「......」
不積口德的兩口子在如此詭異的情況下,依然滿口噴糞,生怕死不了的作死行為,讓所有人憋緊一口氣。
兩口子上前迎接他們的是血盆大口,死在心心念念的孫子口中,連靈魂都被嚼吧嚼吧吞了。
咀嚼的聲音時刻刺激眾人的神經,有人徹底崩潰了,發出慘絕人寰不似人類的尖叫,接著不顧一切的往霧氣蒙蒙的灰色空間跑去。
仿佛打開了一個隱形開關似的,其他人在恐懼的驅使下也跑了出去,只有最開始的那幾個醫護人員招呼眾人不要亂跑,然而沒人聽他們的。
粉衣的護士小姐拉住一對母女,將抱著孩子的母女倆推到身後,抄起最近的保溫杯,砸到撲過來的小鬼身上。
一下一下又一下。
她的手在顫抖,她也很害怕,但她從未退縮。
直到那個拉鏈鋸齒的小鬼再也爬不起來,她抬起頭警戒,她不允許有人在她的面前傷害患者。
無論是神還是魔!
其他人有樣學樣,能找到武器更好,實在不行手機平板也算,突然不遠處傳來幾聲熟悉的慘叫。
剩下的人心裡一咯噔,怕不是跑進霧裡的其他人出事了吧。
不過此時他們已經沒有多餘的力氣來關注這些了,病房裡的『熊孩子』越來越多,每一個一落地就亮出尖晃晃的利齒。
老幼和患者都被人們擋在身後,青壯使盡渾身解數阻擋這些似人非人似鬼非鬼的怪異生物。
沖在最前面的粉衣小姐,淹沒在小鬼浪潮里,她的手臂和腰腹都受傷了,渾身浴血。
突然小鬼們像是發現了什麼,潮水般退去,前仆後繼的跳到另一邊,對著空氣狂咬。
昔拉瞧著這些傢伙笑的愉悅。
啊!
他終於不是這一片最沒文化的了,這些傢伙還不知道他這種混沌生物種的軀體乃世間一等一的堅硬,要不然他的翼骨怎麼可以稱得上是世間最厲害的武器呢。
輕微的力量震盪,小鬼們化為飛灰,黑暗中的孕母停止了嘔吐的動作,昔拉靠近伸手在她頭頂抓出一個光球。
隨意扔在地上,如走馬燈一般,女子那苦難的一生開始了。
女人叫芙蓉,她出生在一個連路燈都沒有的小山村,芙蓉的母親是個時常發病的精神病人,以一千塊的價格被人販子賣給了她快五十的光棍爹。
芙蓉出生的時候,光棍爹聽說是個丫頭,氣的一腳踢在煤爐子上,飛濺的木炭飛的到處都是,差點把房子點了。
她人生的第一個劫難是芙蓉爹給的,剛出生的嬰兒被飛起的滾燙木屑燙傷,接生婆和赤腳醫生聯手救了她的命。
本來那禽獸爹不想找赤腳醫生的,奈何接生婆說家裡給口飯長大了還能換筆彩禮,給他還未出生的兒子娶個健康的媳婦兒。
畜生般的男人聽信了,覺得自己快五十都娶不到媳婦是彩禮的鍋,而他的兒子不能再吃他吃過的苦。
熬過這一關,第二關是在她記事後,有一天芙蓉那瘋瘋癲癲的母親清醒了,拿出家裡僅剩的兩個雞蛋給她做了一碗雞蛋羹,吃完後趁她熟睡母親掐住了她的脖子。
強烈的求生欲讓芙蓉從睡夢中醒來打翻了床頭的水盆,驚動了屋外的看門犬。
狗子死死的咬在母親的身上,意識越來越遠的她恍惚間聽到母親癲狂的呢喃。
「走吧,走吧,走吧,這裡不是人呆的,下輩子看準了投胎可千萬別投錯了.....」
年幼的芙蓉不懂母親的苦難,只覺得那是要殺她的惡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