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1章 鹿不二的手術
末世的生活其實並不好過，哪怕對龍雀這樣的人來說。
即便學著姐姐那樣早熟，但當時的他也不過是二十二歲的年輕人而已，哪怕他自學了許多特工的本能，掌握著上千種生活的技能，面對末世的紛亂還是感到了迷茫，甚至隱隱有些恐懼。
當初他醒來的時候已經是末日爆發一年後了，街上到處都是如同行屍走肉般的異鬼，馬路上隨處可見報廢的坦克和裝甲車，大名鼎鼎的金門大橋已經垮塌，斷口處冒著濃郁的硝煙，像是發生了爆炸。
那一幕的場景像極了以前看過的經典美劇《行屍走肉》。
當然，最醒目的還是城市裡的那尊黃金古樹，耀眼醒目。
美國這個國家不禁槍，但熱武器對異鬼的作用較為有限，當時的人們大多會選擇撤離到鄉下或者野外，但也有人被困在城市裡出不去。
直到後來進化者們陸陸續續醒來，當他們看到城市拔地而起的那尊黃金古樹時感到非常的驚訝，不知不覺間領悟一種獨特的呼吸術。
那是一種玄妙的狀態，類似於醍醐灌頂。
等到他們從這種狀態醒來的時候，驚訝地發現自己掌握了超凡的力量，那些行屍走肉般的異鬼在他們眼裡便不再可怕了。
龍雀也掌握了這種力量，而且要遠勝於同期的那些進化者，他從自己的家裡取出了武器箱，帶了一些食物和飲用水，開著車一路向北。
前往西伯利亞的道路非常遙遠，只是開車的話不需要多久才能抵達，因此他想要尋找一架裝滿燃料的私人飛機，這是最快的途徑。
但很快他就打消了這個念頭。
當時他從收音機里聽到了廣播，世界範圍內的空路都已經關閉了，因為高空中會出現異常的天氣，飛機的墜毀率高達百分之九十四，這也就意味著常規的交通方式只剩下陸路和海路了。
那個時候人類世界的政府秩序還沒有崩塌，各個國家之間依然保持著聯繫，部分地區甚至還有網絡，並且在試圖組建進化者軍隊。
這支軍隊名字叫做人類守望軍，領袖叫做原羲。
龍雀知道這些人的背景是什麼，他們無一例外都是當年歐洛拉科技背後的股東，或許早就預判到了末日的到來，提前做足了準備。
就目前看來，東方是末日裡的淨土，因為人類守望軍的根基就在那裡，那些強大的進化者都被吸引過去，以求穩定。
但也有人不這麼選擇，比如很多美國人就在自己的城市裡建立了社區，推舉出了相對而言更加強大的進化者當做領袖，建立起了一個個小規模的庇護所，建立農場和牧場，實現自給自足。
也有些人在各個社區之間流竄搶劫，這種人在末日前大多有過犯罪記錄，靠著販賣毒品和槍枝謀生，普遍以黑人居多。
末世的生活，對於他們而言反倒更加自在。
龍雀卻知道這是行不通的，因為當天他甦醒後第七天裡就在公路上遭遇了一種特殊的異鬼，那是一位畸形的變異巨人，最明顯的特徵是八條手臂，一拳就可以把高速路給砸斷，極度危險。
當時有不少人都死在了這巨人的手上。
龍雀也是費了半天力才把祂給斬殺，經過那一戰以後他變得更加強大了，他意識到只有經過高負荷的戰鬥才能讓自己再度進化。
與此同時他還意識到一個關鍵的問題。
異鬼的戰鬥力存在個體差異，並不是只有行屍一種。
那些美國人的方法是行不通的，如果他們不尋求更深層次的進化，那麼總有一天會被更強大的異鬼找上門，到時候無人可以倖免。
但龍雀也幫不了他們，只能通過收音機把這個情報擴散出去。
他不能停下腳步，他要去北極尋找他的姐姐。
龍雀的目標是港口，他希望能夠得到一張前往東方的船票。
抵達東方以後，他可以一路向北，直達北極。
只不過舊金山的港口已經被當地最大的進化者勢力控制，他們通過控制海路來實現對外的物資貿易，同時也出售一些登船的名額，只是價格非常的昂貴，不收任何的貨幣，只要資源。
這些資源可以是食物也可以是槍械，又或者是生活的必需品。
只是量非常的大，幾乎沒人負擔得起。
龍雀並不想多生事端，他用了另一種方式登船。
那就是成為這個港口組織的一員。
以他的實力很輕易的就能夠通過考核，在只暴露了十分之一的戰力的前提下就得到了這個海港組織的認可，甚至躋身到了高層。
龍雀的目的只是坐船抵達東方，當船靠岸以後他就會想辦法離開，徹底脫離這個組織，以後不會跟他們有任何交集。
計劃很順利，但就在出發前的一天晚上他忽然發現了，這個海港組織對外交易的資源，並不僅僅是生活所需的物資，竟然還有人。
準確來說，是女人。
更準確一點，是年輕漂亮的女人。
那些年輕貌美的姑娘們被裝在貨櫃里，每個人都被注射了藥物癱軟在地，四肢被束縛，嘴巴被封住，無法求救。
這就是末日。
人性的惡會被無限放大。
人口買賣，或許只是冰山一角而已。
龍雀之所以會發現他們，還是因為海港組織高層親自帶他來看的，想要討好他這個高端的戰力，讓他在這些女孩子裡挑一個。
其實龍雀覺得自己並不是什麼很有正義感的人，他真的不想節外生枝惹出什麼事端來，他只想儘快回國確認自己的父母是否安全，然後再想辦法去北極找到姐姐，一家人繼續幸福地生活下去。
他反覆告訴自己，末世里他必須自私。
正義的夥伴是活不下去的。
因此龍雀表示自己沒有興趣，轉身就想要離開。
但在轉身的那一剎那，他在黑暗裡看到了一雙明媚的眼睛。
龍雀在心裡默默嘆了口氣，然後拔出了刀。
其實當時他的心裡也沒有底，因為他不知道自己的極限在哪裡，一個人面對一整個組織，再加上對方還有重型火力加持，勝算不算高。
但他還是險而又險地贏下了那場戰鬥，一個人滅掉了對方二百四十六名進化者，艱難地守住了那些被困的女孩們。但這一戰幾乎要了他的半條命，整個港口都在燃燒，好在貨輪還完好無損。
當龍雀氣喘吁吁地釋放了那些被困的女孩的時候，大多數人連一句感謝的話都沒有就逃走了，或許是因為她們服用了藥物以後已經有些精神失常了，也可能是由於過度的恐懼導致只會下意識地往外跑，甚至都沒有考慮過就這麼跑掉會不會被公路上那些遊蕩的異鬼們給殺死。
而龍雀顯然也管不了她們。
他能做到讓她們避免被當做物品一樣交易。
但卻顧不了她們的生死。
或者說，只能讓她們死得有尊嚴一些。
貨櫃里只有一個女孩沒有逃走，而是勉強站起來接住了他搖搖欲墜的身體，帶著他去了營地里休息，給他尋找療傷的藥物。
也就是那個瞬間，龍雀遭遇了生死的危機。
因為有一個港口組織的成員沒有死，而是躲在角落裡開了黑槍。
砰。
一聲槍響。
那名偷襲者死去了。
一位倖存下來的倉庫管理員完成了螳螂捕蟬黃雀在後，大概也是因為看不慣港口組織的所作所為，也選擇了站在正義的一方。
後來經過交談，龍雀得知了他們的名字。
女孩叫薔薇，男人叫達蒙。
薔薇跟他一樣都是東方人，本是來到美國來當交換生的，但那家人對她不太好，她時常要抽時間去打工，順便完成學業。誰知道，學還沒上完，末日就先來了，她在同學家里體驗了虛擬頭盔，被時間之繭給封印了進去，一覺起來只覺得天翻地覆，然後就被海港組織擄走了。
至於達蒙則是舊金山本地的宅男，末日前開了一家漢堡店，平日就喜歡宅在家裡打遊戲，因為戴上了虛擬頭盔而在時間之繭中沉睡了一年，醒來以後他的店遭到了劫掠，人也被帶到了港口組織。
故事沒有什麼特別的，原來大家都是普通人。
就這樣龍雀在末日裡就不再是孤身一人了，有了自己的隊伍。
雖然薔薇和達蒙在戰鬥中或許幫不到他什麼，但他們倆都有各自的特長，前者可以把大家的生活照顧得無微不至，後者非常擅長為人處事的圓滑之道，恰好就能夠彌補他最不足的兩個方面。
薔薇時常抱怨他不會照顧自己，達蒙則吐槽他總是容易得罪人。
龍雀其實也沒什麼辦法，以前姐姐就是這麼做的。
他只是有樣學樣。
這次港口組織的事情，給他們帶來了很大的麻煩。
因為這個組織很有背景，其頭目的叔叔甚至是美國最位高權重的一批政客，所謂的人口貿易就是為給那位大人物輸送利益。
龍雀他們在海上的時候也經歷了三番四次的追殺，險象環生。
後來龍雀也經常會被問，當初為什麼要救下他們。
龍雀不知道該怎麼回答。
或許是想到了姐姐，此刻可能也在世界上某個冰冷孤寂的角落裡等待救援，就跟那些絕望的中的女孩一樣，絕望無助。
轉身離開是人之常情。
但挺身而出，需要的是正義和勇氣。
他希望這個世界變得更好。
也可能是龍雀不想再信守當年的承諾了，他不想成為一個碌碌無為的普通人，他也想變得光芒萬丈，證明給姐姐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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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港組織的一戰過後，龍雀發現自己出現了某種變化，他掌握一種可以製造火焰的能力，最初他只是能釋放出一些炙熱的火苗來灼傷敵人，到後來逐漸熟練了以後竟然能夠創造出紅蓮業火般的地獄。
那種能力仿佛就印刻在他的靈魂深處，每當跟火焰靠近的時候就會躍躍欲試，只不過有的時候會失去控制，最危險的一次是差點把貨輪給點燃，要不是他們三個竭力撲救，可能就要跟著船一起沉了。
那一次相當危險，三個人被煙燻得像是赤道幾內亞人，原來航海路上最危險的不是海里的異鬼，而是龍雀。
龍雀也發現了自己的問題，總是喜歡痛擊隊友，於是便痛定思痛，經常一個人坐著劃皮艇在海上勤加練習。
正是這種能力幫助他擊潰了那位大人物派來的殺手，才讓隊伍乘坐著貨輪成功抵達了閔洲深城，安全著陸。
最開始龍雀並不知道那種能力叫什麼。
直到後來他才知道，那東西被稱之為命理。
並不止他一個人擁有。
在故鄉的土地上，已經有很多人掌握了類似的能力。
相比於美國，故鄉的情況要好很多，人類守望軍成立以後維護著各個城市的安全，並且還會統一發放物資，遏止暴亂。
哪怕是那些高階的異鬼，也沒能打破這一秩序。
得益於命理的運用，故鄉的人們變得很強大。
那個時候龍雀對於命理的運用已經非常的嫻熟了，因為他發現姐姐留下的日記里提到過的一些理論，恰恰適用於這種能力的開發。
這些人沒有姐姐的日記，竟然也能掌握命理的運用。
這讓他很驚訝。
他不知道除了自己之外誰還能掌握這力量。
後來龍雀回到臨海順利找到了自己的父母，也幫助達蒙和薔薇在他所在的城市找到了住所，就在一切都將穩定下來的時候，異變發生了。
全球的氣候再次變得惡劣了起來。
天災頻發，全球氣溫變冷，人類即將進入冰河時代。
更強大的異鬼也出現了。
當時就連駐守在臨海市的人類守望軍都戰敗了，本來不想暴露自身實力的龍雀也不得不挺身而出，他完成了一次在世人眼裡相當震撼的表演，他咬著一根煙從直升機上一躍而下，把半截菸頭彈到了一尊七階荒神的嘴裡，然後踩在祂的頭頂上，默默注視著祂。
人類守望軍記錄下了這震撼的一幕，那尊荒神的巨大軀體逐漸變得透明起來，似乎有一團火在祂的體內燃燒，卻沒有一絲火苗冒出來，祂連慘叫聲都發不出來便跪倒在地，熔化坍塌，只剩灰燼。
這在人類守望軍的眼裡，簡直就是神跡。
在他們的認知里，似乎只有原羲總將才有這樣的實力。
龍雀因此一戰而成名，被邀請去了燕京的總部。
本來以為在那裡最先見到的是原羲，但他錯了。
因為他在總部最先見到的，是一個少年。
「喲，我看了錄像，那一戰很酷啊。」
當時那個少年開著一輛軍車在總部門口，笑著跟他打招呼：「要不要來參加一下軍部最新的研究項目，對於命理的進一步開發。」
龍雀當時有點吃驚，因為他根據姐姐留下的日記，進一步的開發出了命理的精細化運用，但還從來沒有對外使用過。
沒想到軍部的研究竟然能跟他保持同步。
而這個少年也給他一種莫名的熟悉感。
因為長相。
這個少年長得特別像他當年遇到的那對研究員。
但龍雀沒有跟那個少年過多交流。
因為很快這傢伙就被一個很漂亮的女人給抓走了。
龍雀曾經看過那個漂亮女人的資料，那是同樣作為歐洛拉科技幕後股東的黎家後代，沒想到也會出現在軍部。
看來人類守望軍就是歐洛拉科技幕後的股東們建立的。
龍雀去了人類守望軍的司令部跟原羲有了一次秘密的交談。
這次的交談收穫有很多。
最初龍雀對人類守望軍的高層還是抱著牴觸的態度的，因為他認為一切跟歐洛拉科技有關的人，都不是什麼好東西。
但原羲卻告訴他，歐洛拉科技在多年前爆發了很可怕的內部鬥爭，很多高層都已經被清理了，寥寥的倖存者也消失得無影無蹤。
後來歐洛拉科技在網際網路上銷聲匿跡其實是董事會的決定，他們這些股東在多年前收到了一份匿名的信件，信中預告了末日的到來。
龍雀還看到了一些非常重要的信息。
這其中竟然有關他的父母！
原來當初他父母在北極圈看到的外星人竟然是真的，軍部的資料里記載了許多有關神明存在的線索證據和研究報告，歐洛拉科技就是為此而成立的，目的是為了找到神的存在，進化的鑰匙。
龍雀的父母，就是神的目擊者之一。
而且或許是最近的，為數不多活下來的目擊者。
「北極的深處，有一個直通地心的通道，但平時它是關閉的，甚至無人能夠察覺。2012年，這個通道打開了，有什麼東西從地心深處出來了。迄今為止，沒人知道那是什麼東西，它每隔幾年就會出現一次，出現的時候散發著漆黑的光。是的，黑色的光，或許很矛盾，但當你看到以後你就明白了。凡是被那種黑色的光照射的人，都會患癌。」
當時原羲拿出了一部分報告給他看，並且解釋道：「這些患癌的人，跟過去的癌症病人有所區別，他們的基因出現了突變，而且還是不可控的突變。尤其是在當年，被這種東西感染的人，或多或少都會出現一些迥異於常人的特徵，通常是從癌變的部位體現出來的。」
龍雀看了那些資料以後，毛骨悚然。
因為他想到了自己的姐姐。
姐姐也是大腦出現了癌變，而且智商顯然高得不正常。
「當年的歐洛拉科技，就是在為這類癌症患者治病，我知道你的姐姐也是其中的一員。我也知道你這些年在做什麼，你曾經到美國舊金山去讀書，就是為了調查當年的那個基因優化項目吧？但很可惜，我不知道你沒有什麼收穫，否則的話你此刻的表情就不會這麼震驚。」
原羲繼續說道：「現如今，我們也不知道歐洛拉分裂出去的那些人藏到哪裡，但那些病人們無疑是被他們給帶走了。我們董事會一致認為，當初歐洛拉的創始人在北極發現的秘密，可能不止那個神秘的黑色光團那麼簡單，他必然還發現了一些別的東西。」
龍雀當時詢問道：「歐洛拉的創始人？」
其實龍雀調查歐洛拉的創始人已經很久了，但始終沒什麼接過。
「歐洛拉的創始人，梅洛。看起來像個西方名字，實際上是他姓梅名洛，早年是研究人工智慧領域的，為國家服務。但後來因為某些原因被驅逐了出去，這才成立了歐洛拉科技。」
「為什麼會被驅逐？」
「因為研究的項目過於扯淡。」
「我覺得不會有我父母的研究扯淡。」
「梅洛認為，地球是在有規律的驅逐生命。」
「什麼意思？」
「地球是具備自我意識的，祂每隔一段時間就會通過一些方式，比如黑死病或者天花等等，來控制人類的數量。」
「這是真的麼？」
「我不知道，祂把那東西稱之為人類清除機制。」
「既然扯淡，你們還願意給他投資？」
「我們不知道所謂的人類清除機制是否是真的，但後來他從北極找到了相關的證據，從而證明了神的存在。只不過他的研究，在某一年突然失去了進展，因為北極圈深處的那東西不再出現了。」
「哪一年？」
「你父母去北極度蜜月的那一年。」
龍雀陷入了沉默，因為當時父母已經懷上了姐姐。
考慮到當初那些研究員來到家裡帶走了姐姐，他就有點不寒而慄。
父母懷著姐姐目睹了神跡。
北極圈的神跡自此消失無蹤。
姐姐出生後所展現出的迥異於常人的天賦。
龍雀有了一個大膽的猜測。
北極圈裡的那個東西可能並不是消失了。
而是俯身在了姐姐的身上。
很顯然，原羲也是這麼想的。
「梅洛現在在哪裡？」
「失蹤了，沒人找得到他。」
「他有什麼家人麼？」
「沒有，只有一個兒子。」
「兒子？」
「一個患有嚴重心理疾病的天才，似乎是因為發育的過程中出現了某種障礙，他的智商高到令人難以想像，但在其他方面就像是一個白痴一樣沒什麼區別。除了心理問題之外，他還患有許多無法治癒的基礎病，終年只能癱在床上，有點類似於……霍金。」
「聽起來有點像我姐姐。」
「是的，有那麼一點點像，他是我見過的最聰明的人，雖然交流起來的確非常困難，但每次跟他溝通我都受益良多。他能解決的並不只是科學問題，甚至能解答許多哲學難題。我最後一次見他的時候，他幫助他父親完善一個AI模型，試圖實現真正的人工智慧。」
「人工智慧？」
「不是2024年那些騙人的無聊指令集，而是真正的人工智慧，並不僅限於運算力，而是具備真正的自我意識。」
「那東西出來以後，對人類真的有幫助麼？」
「我也知道。」
「這人現在在哪裡？」
「也消失了。」
「所以沒有任何線索麼？」
「沒有。」
「你叫我來是想要做什麼？」
「我準備辭掉目前的職務，投身於別的工作。」
「所以？」
「我想讓你來接我的班。」
「沒興趣，我只想找到我姐姐。」
「好吧，那真是遺憾，還有什麼能幫到你的麼？」
「我想找兩個人。」
「誰？」
「鹿哲和安弦。」
「他們也消失了，但他們有個兒子。」
原羲給了他一個名字。
鹿不二。
龍雀再次見到對方的時候，那傢伙正在人類科技研究院裡。
那個時候人類守望軍剛剛公布了進化者的進階體系。
分別為十界。
龍雀目測自己的實力應該在第八界左右。
而鹿不二的位階則在第七界，據說是因為他近一年來都沒有參與過戰鬥，而是在配合著黎家主導的人類科技研究院搞發明。
鹿不二是很珍貴的研究對象。
那天見到的漂亮女人叫黎諾，是他的女朋友。
據說他們倆已經訂婚了。
當時人類科技研究院的院長是黎星槃，也就是黎家名副其實的話事人，雖然沒有在軍部擔任職務，但卻是當時的人類最強者之一。
龍雀第一次來到那裡，也有點無所適從。
但鹿不二發現了他，並且很熱情地來跟他打招呼。
龍雀並不擅長社交，開門見山問道：「鹿哲和安弦是你父母麼？」
鹿不二一愣：「是啊。」
龍雀詢問道：「他們去了哪裡？」
鹿不二搖了搖頭，眼神里流露出了一絲追憶的神色：「不知道，或許是死了，我已經很久沒有見過他們了。」
龍雀沉默了良久：「那你對他們知道多少？」
鹿不二攤開手：「沒多少，歐洛拉科技的研究員，滿世界到處跑，也不知道在忙什麼。自從我的病以後，他們就更忙了。後來我爹媽把我送去了舊金山，參加一個基因優化項目……」
龍雀吃了一驚：「你參加過那個項目？」
鹿不二回答道：「對啊。」
龍雀死死盯著他：「你有沒有見過一個人？」
鹿不二狐疑地盯著他：「你別說，你跟我見過的一個人長得還挺像的人，如果你長得能再娘炮一點兒的話……」
龍雀莫名覺得這傢伙說話的語氣很欠扁，但事關姐姐的問題他無暇顧及其他，只是從手機里取出了一張照片：「是她麼？」
鹿不二瞪大眼睛：「沒錯，就是她，她是你姐姐？」
龍雀頷首道：「是的。」
謝天謝地。
那麼多年過去，他總算找到了有關姐姐的線索。
但那個瞬間他其實遲疑了。
既驚喜又恐懼。
驚喜是因為總算找到了姐姐的消息。
恐懼是因為害怕聽到一些不好的消息。
「你是想問，你姐姐怎麼樣了是吧？我只能說，我記得的也不多，因為我當時實在是太小了。你姐姐是癌症患者，病得很重。據博士說，她最初跟我一樣都患了腦癌，但癌細胞已經擴散到了全身。」
鹿不二也遲疑了一下，解釋道：「她活得很痛苦。」
龍雀沉默了良久，深吸了一口氣，默默攥緊拳頭：「我早就知道會是這樣，後來她怎麼樣了？她……還活著麼？」
萬幸的是，鹿不二給出的竟然是肯定的答覆：「我也是後知後覺才發現的，一個癌症的患者的癌細胞擴散到了全身，那麼必然活不了多久了。但你姐姐不一樣，她的始終活著，甚至能像正常人一樣日常活動。但就她所說，她每天都要承受巨大的痛苦，她的身體在變異。」
龍雀努力回憶著姐姐留下的日記：「哪種變異？」
鹿不二聳了聳肩：「我也不知道，反正就她說是很可怕的變異，我是醫院裡年紀最小的小孩，最開始她見我的時候還會給我糖吃。但後來她說自己會變異以後，就躲著再也不見我了，生怕把我弄死。」
龍雀的眼瞳微微一縮：「後來呢？」
鹿不二努力回憶著：「再後來，醫院裡的博士找到了一種辦法，限制住了她的病情，然後提出把她變異的基因從她身體裡給剝離出來。」
龍雀微微皺眉：「這技術聽起來有點天方夜譚。」
鹿不二附和道：「我當時什麼也不懂，但是長大了以後也覺得很扯淡。給人的感覺就像是，你姐姐體內孕育出了一些東西，這些東西是她自身所無法承受的。只要把那些東西提取出來，她就不會痛苦了。」
龍雀沉思了片刻：「提出來的東西呢？」
鹿不二想都沒想便回答道：「移植到別人的身上了，當時的病人里有四個人的病情非常嚴重，癌症已經讓他們的身體器官壞死了。那些病人的身體都已經發生了變異，移植普通人的器官根本就不匹配，因此只能嘗試植入從你姐姐身體裡剝離出來的基因。」
龍雀沉吟道：「我明白了，我姐姐面臨的問題是，她無法承受變異帶來的痛苦，而其他人面對的問題是，是肉體上的死亡。因此，只要把我姐姐的基因植入到他們體內，這些人也有可能變得跟她一樣……」
鹿不二驚嘆道：「是的，不死不滅，你好聰明啊！」
龍雀無聲地嘆了口氣，當初姐姐留下的日記里有一些學術理論，恰好就可以解釋這個問題，但他也不知道該怎麼描述。
而且連他也只是一知半解。
因為只要是癌症，那就必然是會擴散的。
而姐姐的癌症，似乎並不會殺死宿主。
正因如此，那個基因優化項目就是在用姐姐的基因，來幫助那些癌症病人患上那種不會導致宿主死亡的癌，以新癌覆蓋舊癌。
以毒攻毒般的原理。
同理，姐姐也可以通過這種方式，緩解自身的痛苦。
但前提是，姐姐體內的變異不會再生。
龍雀思考了很久，提出了自己的疑問：「但理論上，姐姐的體內的變異，應該還是會再生的。除非，姐姐的問題從根源上被解決了，導致她體內變異的東西，也從她的體內被摘除了出去。」
鹿不二也想到了這個問題，微微一怔：「對哦，你這麼說確實是這樣，畢竟癌症這玩意可以無限再生。」
龍雀認真審視著他：「你也接受過類似的移植麼？」
鹿不二撓了撓頭：「理論上是沒有吧，我沒有覺得自己哪個器官變異了，但真要說的話……那個基因優化項目里的每個人，都是被你姐姐所拯救的，這其中可能也包括我。我只記得我也做過類似的手術，跟你姐姐一起被送入了病房。但具體是什麼，我不得而知。」
龍雀嗯了一聲：「我知道了，謝謝。」
這場談話很短暫。
但龍雀總算是找到了有關姐姐的一些消息。
接著他並沒有久留，而是決定離開軍部，獨自外出尋找線索。
但就在臨走之前，鹿不二喊住了他。
「餵。」
鹿不二說道：「別讓自己太孤獨啊。」
龍雀頓住了腳步，然後繼續前行。
龍雀把目標鎖定在了歐洛拉科技的那場內亂里，試圖尋找當年負責那個項目的倖存者，以及剩下的病人的名單。
當初參與過那個基因優化項目的人有很多。
大多數人都已經回歸了正常生活。
鹿不二也是其中之一。
但他是唯一一個，癌症再次復發的人。
龍雀在達蒙和薔薇的陪伴下，在全國各地尋找那些參加過那個基因優化項目的人，終於找到了一些比較有用的線索。
他找到了那四個接受了移植的人的資料。
第一個人的名字叫楚世卿，歐洛拉科技某高管的兒子，他在九歲的時候就被檢測出了咽喉癌，後來被送去了舊金山參與治療，他的家人在那場內亂里被檢舉了職務犯罪，目前還關押在上滬的監獄裡。
第二個人的名字叫做夏燭，歐洛拉科技背後股東之一夏家的小姐，六歲的時候不幸罹患骨癌，她的祖父目前是還在公司里任職，是那場內亂過後為數不多還在位的人，但並非是當年的骨幹成員。
第三個人的名字叫做宮承，歐洛拉科技背後股東之一宮家的兒子，五歲時患有一種非常罕見的眼癌，被家裡人送到舊金山以後就直接放棄了，他的家人並不打算再過問這個孩子，生育了新的後代。
至於最後一個人就沒什麼特殊的背景了，那是一個叫薩沙的俄國男孩，就連自己的父母是誰都不知道，報告顯示他被一家孤兒院收養，但渾身長滿了巨大的腫瘤，後來被歐洛拉科技帶走。
這些人都有一個共同點。
他們的父母。
或者說他們本人。
都曾經出現在北極圈內。
這跟龍翎的情況有著驚人的相似。
如果這麼看的話，鹿不二的身上也有這個共同點的。
他的父母當年也曾經出現在北極圈內。
後來龍雀陸續拜訪了這些人的家屬，只有夏家的老爺子接待了他。
「我知道你的來意，但很可惜我也提供不了多少有用的信息，我當年只是一個研究員而已，根本不算是核心的成員。我跟你一樣，也在尋找著我的孫女，這麼多年來一無所獲。」
夏威當時是這麼跟他說的：「但我可以給你推薦一個人，我也是最近才找到了他的蹤跡，或許他的身上有些線索。」
這是龍雀真正意義上的同路人。
是唯一能理解龍雀的人。
夏威對他的意義就像是人生導師一樣。
有著共同的目標。
有著共同的信念。
他們要尋找的人，或許就在同一個地方。
就這樣，龍雀和夏威一起出發了，歷經了千辛萬苦終於來到了莫斯科，在紅場附近的老住宅樓里找到了那個正在帶孩子的男人。
蘇什。
蘇什作為曾經歐洛拉科技的高層，正帶著他的女兒在這片老住宅樓里生活了很多年，平時也通過參軍來獲取一些配發的生活物資，看起來就像是一個碌碌無為的中年人一樣，頹廢擺爛。
但龍雀和夏威都不是一般人，他們很快就發現這男人的住所下方有一個地下室，顯然是儲存著武器裝備的秘密基地。
蘇什並非是什麼頹廢的中年人。
而像是一個守望者。
他在守望著什麼。
「純醬，先出去找你的麗莎嬸嬸玩一會兒好不好？」
蘇什見到他們以後並沒有什麼反應，而是先把自己的女兒打發走以後，轉身進了廚房，握住了一柄餐刀：「我說過，我什麼都不知道，有關當年歐洛拉的內亂，我也並未參與。我已經退休了，有關末日的事情我能說的也都說過了，你們也承諾過不會再來打擾我。」
他的語氣很生硬，破舊的窗戶上結上了霜。
龍雀剛想說什麼，就被阻攔了。
「我們不是代表軍部來的。」
夏威平靜說道：「我們是來尋找家人的。」
蘇什面無表情回應道：「抱歉，你們的家人與我無關。」
「鹿不二呢？鹿不二也跟你無關麼？」
龍雀冷冷回應道：「我知道你這些年一直在關注他，你並不像你表現得那麼與世無爭，你一直都知道什麼。鹿不二並不正常，他的身上有些無法解釋的問題。現在，我們就是來尋找這一切的真相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