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弘深開車帶著墨芊離開。
一路上，車裡都瀰漫著一種冰冷尷尬的氣氛。
顧弘深冷著臉，不發一言。
墨芊漫無目的地轉著手裡的八卦盤。
好半晌。
她才突然蹦出一句，「你都不哄哄嗎？」
顧弘深輕輕瞥來一個眼神，自嘲嗤笑，「一個工具人，不至於惹大小姐生氣。」
墨芊轉過頭，不太贊同地上下打量顧弘深幾眼。
「這你都看不出，怪不得媽說你沒腦子。」
顧弘深，「……」
這話在墨芊嘴裡冒出來。
每個字都透著違和感。
墨芊手指漫無目的地敲著八卦盤面，「以我看，你倆還沒完。要不你再拐回去，我給你倆好好相相。」
「現在？還想讓我挨揍？」顧弘深調侃道。
「多挨點揍，萬爺爺就出氣了。」
墨芊非常認真地給建議。
顧弘深笑著輕哼，「你倒是會出注意，反正疼得不是你。」
兄妹倆在路上聊著。
氣氛並不沉重，是難得的輕鬆。
自從柳剎一夥兒人被一網打盡，整個顧家哪怕過窮日子，都天天跟過年似的。
唯一不太樂呵的。
大概就只有墨芊一個人。
想到最近忙的都沒空陪她的喬賀，墨芊雙手抱胸，氣鼓鼓地靠進座椅。
不行。
她還是得找他算帳去。
……
喬賀躲在喬老爺子家裡好幾天了。
喬祁瑞實在有些忍不了。
早餐時，終於跟孫子攤牌了。
「喬賀，我這也不是避難所，你天天在這兒躲著也不是辦法。萬一被芊芊找來了，咱倆都吃不了兜著走。你被抓是小，我被抓到掩護你，墨芊還不得跟你翻臉。你也呆這麼多天了，爺爺仁至義盡，你該走趕緊走吧。」
喬老爺子下了逐客令。
喬賀在這兒，他天天擔驚受怕的。
每天都得提防墨芊那丫頭殺來。
喬祁瑞壓力山大，擔心那小丫頭來他家發飆。
他這邊唉聲嘆氣的。
對面那個混小子別看臉色蒼白，可唇角噙笑，心情倒是不賴。
喬賀細嚼慢咽吃著盤子裡的食物。
完全沒理會喬祁瑞說的事。
「混小子，你聽沒有聽到我的話！」
喬祁瑞又問一聲。
喬賀拿著叉子的手，頓了頓，接著叉下最後一口牛肉，咽下，用餐巾擦了擦嘴巴，這才開口回答。
「爺爺，墨芊又不會殺人放火，她找來，我再走，你慌什麼。」
喬祁瑞一聽，急了，「她是不會殺人放火，她會讓你上火！小祖宗要是殺來，知道我收留你這麼多天，她不得拆了我的房子？！」
「你你你——」喬祁瑞不耐煩地指著喬賀，「快回家去吧，有什麼事情，好好跟墨芊說。要不，我看你就從了她吧，你不娶她，這個丫頭，我看以後也夠嗆有機會嫁人，畢竟她那種腦迴路，這輩子也難遇到第二個能懂她的人。」
提起這個方案，喬祁瑞越想越覺得滿意。
喬賀又犯了之前的毛病。
那時候，他們喬家就無能為力，能找的大師，名醫都找了，可還是沒法留下喬賀的命。
最後還是靠著墨芊，才讓喬賀多活這一年半。
現在墨芊說沒救了。
喬家人不願接受，但心裡深處，好像已經默認了這個結果，在潛移默化中，接受了這個可能。
喬家是很傳統的家族。
要是喬賀死前能結婚，留下一兒半女，那其實是喬祁瑞願意看到的事。
他這邊提議完。
就見喬賀斜眸看過來，他眉尾輕輕上挑，玩味地道，「爺爺，你那封建思想該埋土裡了。我走以後，要是你動了拿掉我姐位置的念頭，可不要怪我做鬼也來找說你。」
墨芊那句，死後你也得在我身邊跟著，倒是讓喬賀沒了那麼濃重的跟家人告別之情。
他說完，喬祁瑞尷尬地扯了扯嘴角。
「你倒是爽了，讓你姐上位。以後我死了，可怎麼下去跟咱家老祖宗交待。」
喬祁瑞一想到，讓這個女娃子接管喬氏。
他已經憂心死後的事了。
要不，讓墨芊那丫頭怎麼搞搞，能讓他下去以後，別見到家裡的列祖列宗？
喬祁瑞心裡合計著，去找墨芊給他解決。
他正想著，忽然眼前就冒出墨芊的人影，朝著他晃晃悠悠地走來。
喬祁瑞抹了抹眼。
人老了，真是出現幻覺了。
可他抹眼再抹眼，再再摸眼，怎麼眼前的人，還在？
「喬爺爺，我是你的救命恩人，你連你孫子都捨不得給我。」
這次別說眼睛出現幻覺了，連耳朵也出現幻聲了。
喬祁瑞搖了搖腦袋。
這次反應了過來，原來，什麼都沒幻，真的是墨芊來了……
「芊芊啊，喬爺爺哪能不捨得？！」
「我知道，你就是喜歡楚楚。」
「……」
這哪跟哪兒啊！
喬祁瑞乾咽一口口水。
這回麻煩大了，惹了這個小祖宗了……
……
墨芊跟喬爺爺說著話。
坐在對面的喬賀，已經開始腳底抹油，準備開溜。
他有限的時日，還是拿來賺錢比較好。
實在不適合，談情說愛。
尤其是還要被個女土匪催婚。
可他剛站起身，準備開溜。
就忽然被墨芊一張符紙，貼臉。
喬賀也終於有機會，嘗到墨芊符紙的滋味了。
他被定在原地，手腳不能動。
墨芊站在後面，悠悠道，「再給你一次機會，你要是說不娶，我就走了。以後你想娶，我可不答應了。」
喬賀，「……」
我現在說不娶，該不會馬上就要死吧。
墨芊很快繞到他面前，直勾勾地盯著他的眼睛，「我數三個數。三——」
「二——」
「喬賀——」
墨芊又喊了一遍喬賀名字。
喬賀那心如止水的情緒，此時糾結成麻花。
這個小丫頭何必呢。
他還有那麼屈指可數的日子，她還偏要嫁給他，背著一個喪偶的名號。
這個世界的女人，又哪有那麼容易呢。
喬賀平日不是個注重世俗的人，可現在他卻不想讓墨芊背負這些東西。
墨芊黑漆漆的眸子盯著他。
眼神乾淨地像清泉。
喬賀深吸一口氣，接著很認真地喊出墨芊名字。
「墨芊——」
「別說沒用的。」
墨芊毫無耐性，直接一句話回懟回去。
喬賀無奈輕嘆，這次簡單了當地回答了她的問題。
「不娶，不能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