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2章 沒想到吧
千戶所這兒,已開始封鎖消息了。
皇后娘娘在此養病,這可不是小事,一旦被有心人知道,以這千戶所的能力,未必能百分百確保安全。
不過在慢慢調養之下,馬皇后的身體也漸漸恢復。
她現在已可進一些流食了。
高燒退去之後,所有人都鬆了口氣。
鄧千秋的心,也就慢慢地放下,他讓幾位皇子不要圍在這裡,耽誤馬皇后的病情。
畢竟這個時候,還需靜養。
以至於馬皇后的吃喝,包括了解悶,都由鄧千秋來代勞。
現在馬皇后已換了一個通風且舒適的廂房,這幾日又陽光明媚,躺在榻上,馬皇后的身體也沒有了原先的那般疼痛了。
鄧千秋則端坐在一旁的小錦墩上,噓寒問暖。
馬皇后不由得唏噓道:「真是走了一趟鬼門關,千秋,多虧了你。」
鄧千秋道:「哪裡的話,這是娘娘的福氣呢,我不過是沾了一點福氣罷了。」
馬皇后含笑:「陛下不是說了嗎?你不必拘禮,你於我有救命之恩,怎的還這樣客氣。」
鄧千秋慚愧道:「我爹教我說……做人不可得意忘形。而且我確實沒做什麼,其實這一次,娘娘確實是兇險萬分,能夠挺過去,我固然有微末的功勞,可多數卻還得指著上天呢。」
馬皇后頷首道:「伱這般說,倒是對的,許多人最終都因驕縱,而誤了自己。莫說是你,便是天下的臣民,甚至是陛下,做人做事,也確該三思而後行。你年紀幾何了?」
鄧千秋道:「已十四了。」
馬皇后道:「看來年紀也老大不小了。」
一旁的朱鏡靜,親手給馬皇后遞茶來。
馬皇后溫和地道:「你爹從前可曾為你說過親?」
鄧千秋一愣,心頭有些古怪,莫不是這做皇后的也是跟那大多數大媽一樣,愛催婚的吧?
雖說這樣想,但鄧千秋還是搖搖頭道:「這個……好像是沒有的,我還小著哩。」
「不小啦。」馬皇后笑著道:「你又沒有兄弟叔伯,這鄧家就指著你能傳宗接代呢。這婚配,卻是天大的事,你若還孝順,就該上心。還有你爹,怎的這樣粗心大意,都到了這個年紀,也不張羅。」
鄧千秋很想吐槽一句,果然如此。
當然,這話自是不敢說的,他忙捂著臉道:「可憐我打小沒娘……」
女人是最聽不得這些話的。
何況是善良的馬皇后呢。
馬皇后不由得動容:「本宮需想一想,唔……故開平王遺下了一個次女,頗為賢良……」
開平王……說的乃是常遇春,不過常遇春前年就過世了,所以追封為開平王。他的長女嫁給了太子……馬皇后說的這個次女……
朱鏡靜遞了茶,便俏立在床榻一側,不肯走,面上冷若冰霜。
鄧千秋聽到常遇春之女,就突覺得腦殼疼。
皇后娘娘做媒,他倒也不是不知好歹,可他是顏值黨啊,而對於常遇春,他雖未謀面,可是後世對這位開國功臣卻頗有許多演繹,總而言之,常遇春的形象大抵和張飛差不多。
再想想他的女兒,可別這衣服一拖,露出一撮胸毛來。
鄧千秋臉色驟的慘然起來。
「嗯?怎麼,你不滿意?」馬皇后自是看到鄧千秋的臉色,卻是顯得意外。
開平王雖然故去,可是他的長女,已冊立了太子妃。何況常家還襲了一個鄭國公,開平王的髮妻的兄弟,那個叫藍玉的,現在也在都督府擔任僉事這樣的重擔,實乃一員不可多得的猛將,便連陛下也對其讚不絕口,年輕一代中,藍玉將來的前途也不可限量。
這樣的家世,鄧千秋竟也不肯?
馬皇后卻也是善解人意的,便微笑道:「莫非你已有意中之人?」
鄧千秋立即支支吾吾起來:「這……這……」
一旁的朱鏡靜,已是悄然退了出去。
馬皇后卻道:「若有意中人,倒不必擔心,儘管和本宮提便是,本宮來給你做主。這等事,本宮是明白的,想當年,本宮和陛下,不也是如此嗎?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固然也很要緊,可你們少年人,總也有男歡女愛,這是天性,也是不可悖逆的。」
鄧千秋忙道:「是,是。」
出了廂房,鄧千秋不得不去前頭署理公務,誰曉得這時文原吉匆匆過來。
他賊眉鼠眼的模樣,左右張望,直到確定周遭無人,才緊緊關了鄧千秋的公房大門。
「鄧千戶。」
鄧千秋用奇怪的眼神看著他:「咋啦?怎麼鬼鬼祟祟的,這不像你。」
「禍事了,禍事了。」
鄧千秋:「……」
文原吉低聲道:「鄧千戶,你怎麼這麼不小心,須知這等事,咱們得背著人。」
「你說的是哪種事?」
「當然是那種事……鄧千戶要幹這事,咋不先和下官商量著來,還這樣的大張旗鼓,搞得人盡皆知,鄧千戶……這裡頭學問深著呢?」
鄧千秋聽得雲裡霧裡,冷不住怒道:「你到底什麼意思?」
文原吉道:「下官問千戶,你得了人家多少胡姬?」
鄧千秋更加的一頭霧水了。
文原吉又道:「你收了人家多少銀子……」
鄧千秋挑眉道:「我……我沒有啊……」
「還有良田千頃,嘖嘖……那可是京畿最肥沃的水田……」
鄧千秋一臉懵逼:「啥意思?」
「鄧千戶,你收了這麼多禮,還搞得人盡皆知,現在滿天下都在傳,說你貪得無厭,收受賄賂,你可知道,在咱們洪武朝,莫說是如此巨額的賄賂,便是拿個十兩八兩的,那也是要掉腦袋的。」
鄧千秋一臉詫異:「且等等,胡姬……田地……還有銀子……」
「對呀,幾十個胡姬,千頃上好的水田,還有銀子……」
鄧千秋打了個寒顫,一下子瞪大了眼睛:「不對吧,有這麼多?」
原文吉點著頭道:「外頭都傳瘋了,有鼻子有眼。何況這事肯定不是空穴來風,數目太準確了,一看就是深知內情之人泄露出來的。鄧千戶,你完啦,即便陛下想要包庇你,可這樣的大事,只怕也捂不住,到時……少不得要降罪了。如若不然,這陛下如何服眾?」
鄧千秋這時反而怒了:「我入他娘的吉安侯,他是一點好處也沒給我留。」
「啊……」
鄧千秋氣得咬牙切齒:「我和他們勢不兩立,和他們拼了。」
「啊……」
文原吉本是來通風報信的。
不管怎麼說,這些時日,他和鄧千秋相處畢竟還算挺愉快的。
他原以為這個時候,鄧千秋必定要嚇得肝膽俱裂,還打算給他出主意呢。
誰曉得這傢伙,反倒振振有詞,你偷偷的貪贓枉法還有理了是吧?
鄧千秋七竅生煙,惡狠狠地道:「文鎮撫……」
文原吉忙擺手:「不是文鎮撫,千戶折煞我了,是文試鎮撫。」
鄧千秋道:「我就叫文鎮撫了?明日起,你轉正了!」
「真的嗎?」文原吉先是一喜,隨即又憂愁起來了。
話是這麼說,可是……以後鄧千戶說了還算不算還不一定呢。
鄧千秋卻是沒心思管原文吉的小九九,氣呼呼地道:「我來問你,這些都確有其事嗎?」
於是原文吉忙收回心思,一本正經地道:「確有其事,滿京城都在傳,只怕……現在不少御史,都高興著呢,就指望著……」
鄧千秋火冒三丈道:「好,好的很啊,給我潑髒水是吧,貪我的好處是吧……你們不仁,就怪我不義了。」
這些輪到原文吉雲裡霧裡了,道:「千戶說的是誰?」
鄧千秋冷笑:「還能有誰,這等消息,除了當事人,誰能傳的這樣清楚,我早知這群狗東西沒安好心,看來……他們敢欺我頭上,是瞧我好欺負,來,趕緊……給我上奏太子……你親自去春和宮,去見太子……」
鄧千秋說著,毫不猶豫的,立即揮毫潑墨,修了一封奏報,交給文原吉。
文原吉一臉詫異:「見了太子怎麼說?」
「這是有人陰謀毀害太子的聲譽,誰都知道我是太子的人,現在到處傳我鄧千秋貪贓枉法,豈不是想要謀害太子嗎?何況陛下治吏極嚴,你方才說的對,莫說是這個,便是十兩八兩,那也是要殺頭的!這個罪,我若是認了,那我豈不成了腦袋上冒綠的王八?你去請太子殿下,懇請咱們千戶所徹查此案,我一定給太子殿下一個交代。」
文原吉聽罷,倒沒有猶豫,他知道事情的嚴重,一旦坐實,一切就萬劫不復了。
鄧千秋又大呼:「牛十三,叫牛十三來。」
不多久,牛十三匆匆而來,他顯然也聽到了風聲,此時滿是憤慨之色:「千戶這樣為國操勞,就算是收一點胡姬犒勞一下自己又怎麼了……千戶這是光明正大。」
鄧千秋大罵:「我他媽的沒收到胡姬。」
牛十三臉色一變,勃然大怒:「沒收到還受這不白之冤……那些喪盡天良的瘋狗!千戶,你說咋辦,俺們兄弟們都聽你的。」
鄧千秋道:「給我點一些人馬待命,今日我教那些狗東西曉得花兒為什麼這樣紅!」
「喏!」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