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6章 刺帝
鄧千秋笑吟吟地看著塗節。
臉上露出了笑容。
歷史上,恰恰就是塗節這個人跑去與胡惟庸密謀起事,但最終因迎合帝意,告發胡惟庸謀反而被明太祖朱元璋所殺。
在明初四大案之一的胡惟庸案中,塗節起到了關鍵作用,他的告發導致了胡惟庸及其黨羽的覆滅。
塗節不只是胡惟庸最信任的骨幹,同時也是第一個將胡惟庸反手出賣之人。
鄧千秋之所以找到這塗節,恰恰就是因為如此!這傢伙骨頭太軟,而且知道的機密實在太多,可以說是胡惟庸的心腹之一。
當然,塗節愚蠢之處就在於,他以為出賣了胡惟庸,就能保住自己的性命,誰料朱元璋這個人比較一視同仁,最終的結果就是,他和其他的胡惟庸黨羽一樣,統統都被殺了個乾淨。
塗節現在害怕了,雖然平日裡,他和胡惟庸高談闊論的時候,意氣風發,一副很有風骨和氣節的樣子。
可事情真到了不得不反的時候,他心底卻早已是七上八下,現在被鄧千秋主動找上,於是那最後一丁點的防線也就瞬間被擊潰了。
鄧千秋道:「塗公啊,你何出此言呢?你是御史,怎還向我求救。」
塗節道:「我被胡惟庸所裹挾,此人大奸大惡,包藏禍心,我……我……深受皇恩,怎肯與他同流合污?如今……察覺到他的不軌之處,所以……所以特來……」
鄧千秋會心地笑了,道:「是嗎?塗御史果然義薄雲天,忠義無雙。我大明若都是你這樣的大忠臣,這江山豈不是能固若金湯?」
鄧千秋以為塗節會露出慚愧之色,誰料他竟忙道:「千戶謬讚,我久食君祿,為陛下分憂,本是理所應當。」
鄧千秋的笑容突的僵住了,一時竟是無語。
塗節這時才道:「鄧千戶,我現在就可將胡惟庸的事統統供出來,只是此人的罪孽,罄竹難書。只怕需一些時日……千戶能否此時帶我前去面見陛下……我當著陛下的面……」
鄧千秋卻是冷笑道:「我若是伱,單單供認不諱可不成,真想要活命,就應該戴罪立功,而現在就是你戴罪立功的時候了。」
塗節正是心焦的時候,於是忙道:「還請千戶指教。」
鄧千秋道:「你要供認胡惟庸的罪孽,現在也已來不及了,你在外頭呆得太久,那胡惟庸也必定有自己的耳目,我甚至聽聞他在儀鸞司之中,亦有黨羽。所以……眼下當務之急,是你趕緊回家去,不要惹人生疑……」
塗節驟然明白了什麼,道:「下官明白了。」
鄧千秋看塗節如此上道,便又道:「我會派人在你家後宅里做好安排,到時那人會來見你,有什麼事,都會和你聯絡。我現在不在乎胡惟庸到底觸犯了什麼滔天大罪,我要的是這胡惟庸下一步的舉動。」
塗節給鄧千秋叩了個首:「是。」
他倒也不含糊,當即起身便走。
這塗節一走,文原吉便從一處廂房裡走了出來。
他皺著眉,忍不住道:「鄧千戶怎麼知道此人……會……出賣胡惟庸?」
鄧千秋的心情顯然不錯,笑道:「因為他是讀書人啊,讀書人嘛,說一說忠信禮義就得了,難道他們還會玩真的?」
文原吉臉色一變,道:「這……這是什麼話,塗節是塗節,讀書人是讀書人,這讀書人,大多還是謹遵聖人教誨的……」
鄧千秋道:「倘若大多都謹遵聖人教誨,那蒙古人還能竊據天下百年?這天下沸騰,人人皆反的時候,首倡起事的人裡頭,又有幾個讀書人?文鎮撫,差不多就得了,咱們暫不爭論。」
文原吉便面色羞紅,張口想說點什麼,可鄧千秋似乎再沒有多少心思去理會他,便當即讓人收隊。
…………
連續兩日。
胡惟庸的密道里,來來往往的,都是傳遞消息的人員。
很快,一封封的書信,送到了胡惟庸的案頭上。
而胡惟庸所書的便箋,也瘋了似的散向京城各處。
形勢一片大好。
大家紛紛表示,到了這個份上,索性只好拼了,大家以胡惟庸馬首是瞻。
李存義那兒也傳來了消息,李善長對此,沒有反對。
沒有反對,其實就是同意了。
他年紀大了,不能視事,絕大多數時候,都在家裡靜養,只要他不出這個聲,那麼胡惟庸作為當初李善長最得力的幹將,自然而然,大家也就認為胡惟庸已得到了李善長的支持。
即便退一步講,還有一個李存義呢,李存義是李善長的親兄弟,他現在站出來,某種意義,就代表了李家的態度。
有了李善長的支持,一切就更加的水到渠成了。
不只是胡惟庸忠實的黨羽,還有不少李善長的門生故吏,更可以為胡惟庸所用。
不說其他的,單說當初朱元璋打天下的時候,除了朱元璋帶著諸將東征西討,可是在後方,幾乎所有的糧草和治理都是由李善長來負責。
因而,當初跟著李善長一道治理地方,轉運糧草的人,如今早已充塞於朝堂,這洪武四年時的地方官吏,也大多是當初李善長所任用。
「大事成矣。」胡惟庸看著一封書信,眼中泛著流光,露出了激動之色。
他興奮地搓手,此時,他沒有恐懼,有的就是興奮。
「老爺……」
就在此時,有人從外頭匆匆進來道:「塗節求見。」
胡惟庸聽罷,臉色微微一變,忍不住道:「這個時候,他這樣大張旗鼓地來見?」
「這……小的也不知何故?」
胡惟庸想要將人趕走,畢竟他現在明面上還是戴罪在家,眼下還是不宜輕動的時候。
可他終究是好奇心極強之人,想到塗節平時還算謹慎,且又是自己心腹中的心腹,一定是出了什麼大事,才迫不得已壞了規矩。
當即,胡惟庸便道:「請到小堂。」
不久之後,塗節便大喇喇地進入小堂,見了胡惟庸,行了個禮:「見過胡公。」
胡惟庸皺眉道:「忠文,這個時候,你來此作甚?」
塗節哈哈大笑道:「胡公,天下人都曉得下官與胡公交從甚密,現在胡公在家,我若是不前來探望,豈不顯得刻意?」
胡惟庸:「……」
塗節又笑道:「現在大變在即,下官此來,就是要和胡公商議大事,此等大事,關係到了我等身家性命,怎可視如兒戲?」
聽罷,胡惟庸不自覺地鬆了口氣,覺得這塗節說的也不是沒有道理,正常的登門也沒什麼,反而是他緊張了。
放下了幾分過度的謹慎,他看著眼前自己的心腹之人,面容平和了幾分,當即道:「來的正好,我正愁大事身旁無人商議,忠文來的正是時候。」
塗節慨然道:「可是方才胡公對我分明有責怪之意,莫不是我來的不是時候?胡公,我塗節跟著你數年,與你可謂是無話不談,我塗節的忠信,天下誰人不知,若是胡公見責,我還是避一避為好。」
胡惟庸笑起來,親昵地伸出了手,在塗節的手背上拍了拍,語重心長地道:「忠文切切不可出此惡言,你的心思,老夫自是明白的。你我相知這麼多年,難道你會不知道我胡惟庸的心思嗎?快快坐下,來人……奉茶,我有大事……」
塗節也顯得隨意,大喇喇地坐下,等人奉茶來,便端著茶盞,呷了口茶,當即便道:「胡公……有何打算?」
胡惟庸道:「其他的都沒有什麼擔心的,如今人心在我,只要肯振臂一呼,大事可定。眼下是萬事俱備,只欠東風,唯獨這陛下還活著,只要誅了陛下,其他的……傳檄可定。」
塗節道:「如何刺帝?」
胡惟庸嘆了口氣,道:「宮中倒是有不少人,不過……這兩日,卻聽聞陛下加緊了防範,顯然……他已對我們有疑心了。我思來想去,倘若是尋常的禁衛,只怕近不得身,這也是最為難之處。」
塗節露出憂心的樣子道:「看來……若是再不動手,只怕就要大禍臨頭,陛下既有了防範,顯然……也已做好了對胡公不利的準備啊。儀鸞司那兒……」
胡惟庸微微搖頭苦笑道:「儀鸞司那兒,陛下似乎也有了芥蒂……」
塗節又道:「宦官呢?」
胡惟庸依舊搖頭:「現在陛下和太子的身邊都是心腹之人,何況現在宮內外的消息禁絕,這便是我最為難之處。」
塗節絞盡腦汁的樣子,懊惱地道:「就沒有其他的辦法嗎?」
胡惟庸靜默了一下,而後道:「我思來想去,只有一個辦法。」
塗節道:「願聞其詳。」
胡惟庸緊緊地盯著塗節,道:「其實有一個人,可以近身。」
說到這裡,他頓了一下,然後在塗節驚疑的目光下道:「若是有文臣藉以奏報機密到了帝側,而後……突然發難……忠文,你素來是我最信任之人……」
塗節微微張大了眼眸,道:「胡公的意思是……讓我去刺帝?」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