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偷偷塞錢
李牧天的家在村南邊，比李牧地的家還要遠一些。
李牧羊到大哥家門口時，東方的天空已經徹底亮起來，村莊早晨開始甦醒。
有些早起的老人拄著拐杖在門口默默地看著遠方，像似一尊尊風乾的石刻雕塑。
李牧天家的大門半開著，李牧羊將腦袋伸進去，看到大哥正坐著一個小馬扎，在院子裡做小板凳。
大哥和族裡眾多兄弟姐妹，村裡的鄰居們相處都很好，因為他有這個手藝，誰家需要打個什么小板凳小桌子什麼的，都會找他幫忙，給他一包煙或者一瓶酒就行。
為此米蘭蘭很不滿意，覺得他不該將時間浪費在這種幾乎沒有回報的事上。
有這個時間，還不如多做幾把鐵鍬把，拿到集市上還能賣幾塊錢呢。
米蘭蘭每次告誡時，李牧天點頭答應，等到別人找上門來，又轉眼將妻子交代的事情拋之腦後，還是很熱情的答應幫忙。
可把米蘭蘭氣得夠嗆。
眼下，看他的樣子，應該也是在幫別人做小板凳呢，身旁已經做好三個，手中還有一個正在做。
「大哥。」
李牧羊喊了聲，對大哥咧嘴笑笑。
李牧天抬頭一看，憨厚地招呼道：「老五來了，你進來啊，躲在門口作甚？」
「來了，來了。」
李牧羊推開門，走進大哥家的院子。
重生回來後，他已經去過二哥家幾次，但還是第一次來大哥家。
一來遠，輕易也不找大哥做什麼。
二來，他確實有點不想正面米蘭蘭，特擔心這個大嫂發火，那河東獅吼，一般人可撐不住。
「你自己找凳子坐哦。」因為是自家弟弟，李牧天也不多客氣，隨意指指旁邊的板凳。
「好唻。」
李牧羊剛剛落坐，發現廚房的煙囪正在冒熱氣，又聽到風箱的聲音，知道是米蘭蘭在燒開水，便又起身說：「我跟我嫂子打個招呼。」
李牧天微微愣了下，笑著點點頭，「裡面煙大，你不要嗆著。」
「沒事。」
李牧羊揭開廚房的門帘，裡面果然是霧氣逼人，伴隨著煙，果然是一眼看不到裡面狀況。
這個年代慶陽農村的人基本都是燒柴火，用的風箱，還沒有大面積用到大炭。
炭太貴了，用不起。
即使是用來燒炕的細煤也不是一般人用的起，李牧羊燒炕用的就是樹葉，而不是熱度持續更耐久燃燒值更高的細煤。
幸好李家村靠山，別的不說，樹葉和柴火管夠，只是要花體力去辛苦收集罷了。
「大嫂……」
「大嫂……」
李牧羊喊了兩遍，才聽到煙霧繚繞里大嫂的聲音，「誰啊？」
「是我，牧羊！」
「啊，老五啊，伱怎麼來了？」
大嫂從煙霧中走到門口，手裡還拿著一根半米長的燒火棍，灰頭土臉的模樣，臉上都是草木灰。
大嫂米蘭蘭個頭不高，大概剛過一米六的樣子，胖乎乎的，看起來就更矮了。
但可別小瞧她這個樣子，兇悍起來全村第一，村長都不敢在她面前亂說話，一個不高興，她可是村長的臉都敢撓。
被李家村的人們暗地裡評為李家村頭號潑婦。
李牧羊前世有點怕米蘭蘭。
他以為現在也會怕，但真正站在米蘭蘭面前，想起她這個人其實就是小事惡劣，大事卻都能明辨是非，便沒有那麼討厭她了。
她大字不識一個，從小在什麼樣的家庭環境裡長大，就容易形成什麼性格，這也不能怪她。
就拿護犢子來說吧，別看她平日裡將小叔子們貶低的一無是處，但要是其他人在她面前嘰歪，她就會立刻罵回去。
委實是把長嫂這個身份拿捏住了。
「大嫂，我今天有點事要出去下，想拜託你過幫我看看咱媽……不用太頻繁，幾個小時去一次就行！」李牧羊將要求降到最低，他不指望大嫂真能一直去守著。
「你讓我去看啊，我哪有這個閒工夫，再說了，你有事怎的不找老二媳婦，捨近求遠，跑我這裡來了？」
一聽說要去照顧婆婆，米蘭蘭立刻炸毛。
李牧羊知道大嫂的脾氣，沒有生氣，笑著說：「二嫂娘家有點事情，今天不在家，所以只能麻煩大嫂，您辛苦了。」
「我不去，要找你去找你哥。」
米蘭蘭冷哼聲，提著燒火棍跑回煙霧裡。
李牧羊卻笑笑，知道已得到大嫂同意，如果她真的不同意，就會拉著人不依不饒扯半天。
對家裡這些人的秉性習慣，他早已經熟記於心，用一輩子的時間去觀察，沒有人可以一直裝扮成其他人。
他走回院子，蹲在大哥身邊，「哥，我今天想去西山那邊看看蟲草，哦，就是一種很珍貴的草藥，若是能挖回來一些，賣掉也可以給咱娘留作看病用……」
「你也要給你自己攢媳婦，」李牧天不懂蟲草是什麼，他警戒地看眼廚房的方向，快速從砍刀握把的小洞裡掏出一個東西，瞬間塞入李牧羊的上衣口袋。
「你這麼大的人了，再單下去，誰家姑娘願意跟你過啊？」繼續說話的時候，聲音就大了許多。
「我知道，等我攢夠錢就找人說媒。」這種事發生過無數次，李牧羊見怪不怪，沒有表現出半分意外，說話的語氣也未有變化。
「那你忙去吧，娘那邊我給你嫂子說。」李牧天依然有點緊張，希望李牧羊早點走出院子。
「好，那麻煩大哥，我先走了。」李牧羊心領神會。
「走吧走吧。」
李牧羊站在院子裡，大聲對廚房喊了聲，「大嫂，我走了啊！」
廚房裡沒有動靜，也不知道是不是沒有聽見。
李牧羊出了大哥家門，走出老遠一截，將大哥塞進他口袋的東西拿出來。
是張被揉成一團的五角錢。
也不知道他是怎麼從工錢里一點點摳出來的。
他笑笑，將錢放進口袋裡。
.
李牧羊轉完一圈，回到家時已經太陽已升起，他耗費的時間比原來想像的多一些。
再也沒辦法耽擱了。
看看母親沒有什麼問題，便背上昨晚早就準備好的行囊走出家門。
家裡基本是家徒四壁，也沒什麼可以被人拿的，所以他的家門從來不鎖，虛掩就好。
「老五，進山要小心啊，這天暖和起來了，怕是山里會有蛇和野物。」
「我知道啦，娘，你歇著吧。」
李牧羊告別母親，往往東方隱隱露出半張笑臉的太陽，轉身朝西面奔跑起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