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8章 不給人活路
李牧羊是個老實人，但他不傻。
當初和李建設聊天的時候，李建設就提到了這些宅基地的事，還承諾說想想辦法給他批一個呢，顯得很熱情。
但李牧羊當時就知道李建設是個什麼樣的人。
他腦子裡面不會真有想幫人的想法。
所有的幫，不過就是在得到自己想得到的利益之後，順理成章幫做點事而已。
這也是這個時代村幹部的一些基礎操作。
很無奈的說，像李建設這樣的人其實在老百姓心中已經算是好的。
還有很多人，他們不僅要占各種好處，而且還不幫人做事。
儘管李家村的人都知道李建設離利益比較近，但每次選舉的時候，他都依然還能選的上。
反正一般的事情，只要找到他送點東西，他都能把這個事情解決。
如果說沒有這麼個人，有些事以老百姓自己的人際關係和門道，就成了一座山，根本處理不掉。
正因為知道是這樣，所以李牧羊當初談配電站的時候，就故意給留了個絆子，挖了個坑。
宅基地這邊沒有問題，那自然好說，如果說真的出了問題，他挖的坑也只能讓李建設自己填進去。
果然，李建設一聽他這樣的樣子，頓時臉都氣的發黑了。
「牧羊兄弟，我可沒看出來呀，你竟然在這裡等著我呢。」
「沒有的事，建設哥你可不要冤枉我。我們一碼歸一碼，這不是你說的嘛。
那伱看現在怎麼辦，反正事情總要解決，是不是？
我的要求很簡單，就是把我這一片地全部劃到莊宅基地裡面，既然別人可以批，那我就肯定沒問題，也不算違背什麼規定，是不是？
只要這邊滿足，那我也會比較大方，後面那一點點留下的地，就讓你們修成路吧。」
「你倒是想的很周到。你說，是不是這種事你之前早就謀劃好了？」
「謀劃，倒沒有太多謀劃吧？
我覺得這也不算什麼。
我們是相當於是一種合作。
我配合你，你幫助我，大家都沒有吃虧。
我得到了自己的宅基地，你讓配電站順利建好，並且全村通電也算是你的業績，誰都沒有吃虧是不？
反過來說呢，如果我這邊宅地得不到的話，不好意思，配電站就只能暫時繞路，至於你們想怎麼過去？我就管不到了。」
「聽你的口氣，好像是在威脅我。」
李建設冷冷一笑，抽出一根煙叼在嘴裡，旁若無人的點著。
「牧羊兄弟，我這個人你怕是不了解。別人想在我面前給我上眼藥？我不可能答應的。你不同意是吧，那這個事情我覺得就沒得談了。」
「那行，建設哥，既然這個樣子，那就這樣吧。
反正我這個院子暫時建不建也不重要，那你的配電站也停下來吧，從今天開始，所有的東西不允許經過我的地。
你們想怎麼過去就怎麼過去，哪怕從後山翻過去，也與我沒關係。」
「你說不讓過去就不讓過去，你別忘記你的是承包地，不是你的自留地。你沒有權力決定它的用途，只是暫時承包而已。」
「你給我說這個是吧，你在嚇唬我？
我們李家村只有幾門人，你們這一門人多少個，我們這門人多少，你自己心裡清楚。
我們之所以讓你當村長，不過是因為我不想做這些事，你以為你真的能一直這樣堅持下去。
你在這個位置上拿的東西夠多了，要我一件一件都暴露出來嗎？」
雖然口中說出的話很嚴肅，但李牧羊的表情相對李建設來說好多了。
因為他根本就沒有想著說，今天把這個事情談崩。
若是之前他不急著建房子的話那還好，反正有的時間慢慢和他磨。如今，他既然已經決定快速將房子和院子建出來。那對於他來說，最重要的還是把宅基地拿到手。
而李建設的性子便是這樣，別人軟的話，他就會站在別人頭上撒尿，強盛一點兒，他就會變得軟一些，長期做工作的人就是這個樣子，欺軟怕硬。
李建設還以為自己能震住李牧羊呢，根本就不知道，李牧羊前輩子已經知道他很多內幕，當他倒台之後，以前被壓住的帳全部重新都翻出來。
他還以為自己隱藏的很深，可那些東西李牧羊卻了如指掌。
氣氛一時間變得很尷尬，溫度降得很低。
兩個人都沉默下來。
李牧羊依然是淡淡的笑著，李建設則快速嘬了幾口煙，煩躁的將菸頭扔在地上用腳使勁碾滅。
「哎，牧羊兄弟，你這不是為難我嗎？
我都跟你說了，現在確實沒有批這麼大地的規矩了。
你一直揪著這個不放，你讓我能怎麼辦呢？
電站也不是我李建設一個人的事，那是為了我們全村人的福利。別人的村子裡面早就拉上電了，你也不希望看到我們村一直是烏漆麻黑，是不是這個道理？」
「對呀，沒錯，配電站確實不只是為你，但也不是只為我啊。可要是把我們家地占了，卻實實在在的占了。
建設哥，我的要求真的很簡單。
我這一片地本來就是村上人都不願要的，種不出啥莊稼，所以才分給我，現在劃成院子並不是什麼嚴重的事。
而且話說回來，這個宅基地批多少又沒有其他人知道，誰關心誰家的宅基地有到底有多大呢？
你去看一看，有的人家裡是不是只有四分宅基地，可院子有多大？是不是比四分大多了，那也沒見你們怎麼樣啊？」
「人家那不叫宅基地，人家那是把果園圍在房院子裡面，真正的住宅還是只有四分地。」
「那不就是了，形式上你們還是同意的，允許的嗎？
反正今天我既然都攤開說了，肯定是不會收回想法。如果建設哥你實在難做，那我也不為難你，等下我回去就把我們地頭攔起來，等著配電站的人和我再來說吧。
不過到時候他們找你，你可不要說我提前沒有和你商量過，搞得我們大家都沒有面子，也沒有意義。」
「這麼說你是鐵了心，沒得商量了。」
「恰恰不對，我是鐵了心和你在商量。」
李建設無語的看著李牧羊。
良久苦笑一聲。
「好吧好吧，我是怕你了牧羊兄弟，有時候我會想。你是不是腦子被人換了，你之前不是這樣子，怎麼現在突然變得這麼難纏了呢？」
「哦，那倒沒有，人都會變，之前太老實，啥都搞不好，日子也過得很差，老婆都沒娶到一個。你說不改變行嗎？不改變，難道我要孤家寡人一輩子？」
「我看你不像。行吧，那你既然要非一畝地，我去想想辦法。」
李牧羊知道這就是託詞，緩兵之計。
不過他既然這麼說，證明已經大致同意了，但如果說就讓他這麼過去，事情說不定會繼續拖下去，這個時候必須給他一個時間節點。
「建設哥，你需要想多久的辦法？」
「這個不好說，我肯定要和其他人商量一下吧，這麼大的事，我一個人哪能做得了主？」
「建設哥，你客氣了，誰不知道我們村裡面大事都是你一個人做主。其他人不過是跟著你跑陪跑罷了，咱現在只有兩個人，就不要說這些拐拐拐彎彎。你就說吧，多久能給我搞好？」
「哎，你怎麼這麼急呢？
不是跟你說，這種什麼事都要講究個流程，不是說我說了就直接就能成。我們還不是要經過村委會討論嗎？最後還要……」
「三天時間，我只給你三天時間。這三天之內，我可以允許他們繼續幹活，設備人員什麼的都可以進來。如果三天之內沒有拿到批文的話，那不好意思，我先前說的什麼都會兌現，你可不要怪我。」
「三天時間有點兒短了吧。」
「就三天。」
李建設看李牧羊的眼神很堅定，又苦笑了下，無奈的點點頭。
「行行行，三天就三天。我給你想辦法行不行？我算是怕了你了。看來以後和你打任何交道，我還是要多一點心眼。」
「建設哥謙虛了，後面我仰仗你的時候還多著呢。
不過你放心，有些規矩我懂，你對我的好，那我也會記在心裡。
我這個人就是這個樣子。
只要對我好了，那我肯定不會讓他失望。
那要是誰想在背後一直戳我脊梁骨，給我下絆子，以前我可能不會怎麼樣，但現在不行了，那我一定會讓他也受不了。」
李建設某個瞬間從李牧羊身上感知到很多上層領導才有的氣息。
沒有太多力量，但卻很沉重。
反而壓迫的讓他像沒有底氣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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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說老六啊，你整天賴在你哥這裡幹嘛？你咋不回自己家呢？」
大清早，袁如鳳就開始教訓起李牧雲來。
因為今天天下雨，不能出去幹活，所以大家都窩在家裡。
房間本來就只有三間，李牧雲也沒地方去，索性就在母親的房裡面逗暖暖玩，順便和母親聊聊天。
之前在鎮上做廚子，一來工作比較忙，二來，母親因為長時間躺在炕上，脾氣變得刻薄，交流也少了許多。
現在隨著母親身體恢復，又變得和以前一樣開朗，他這才湊了過來。
可是沒想到剛才還聊好好的，母親突然就把話題轉到他身上。
因為怕母親操心，他和錢小雨的事還沒有告訴母親呢，只是說現在李牧羊這裡比較忙碌，他在這裡干一段時間的活。
可這種事短時間內很好，日子久了，總會露出一些破綻。
袁如鳳畢竟是過來人，啥事不懂呢，漸漸猜出了個大概所以然。
雖然沒有挑明，字裡行間卻都在敲打。
「娘，我不是跟你說了嗎？我五哥現在忙不過來，我這不正在幫他忙嗎？再說了，過幾天他還要建房子呢，不都需要人，娘也說過，我們兄弟間要團結互助，大家擰成一股繩，才能把日子都過好嗎？」
「你還給娘胡說？擰成一股繩，那也不是說整天窩在一起啊。你沒自己的家嗎？你老實告訴我，你和小雨是咋的了？吵架了？」
「我們沒事，我們能有什麼事呢？好著呢。」
「好什麼好？你把娘當傻子？
如果好的話，怎麼可能半個月不回家？她也不來找你，你都不想娃娃嗎？」
孩子是每個母親的心疼肉，也是每個男人的短板。
李牧雲可以裝無所謂，但一提到了孩子，他還是忍不住有些難受。
當初孩子在身邊的時候不覺察，一旦離開幾天就很想念。
隨著時間越來越久，想念之情就會越來越深。
眼下被母親挑明了，頓時心情變得有點低落。
「你跟娘說說，你們到底怎麼啦？你跟娘有什麼不能說的呢？我是你娘啊，肯定會向著你。說不定娘能給你出點主意呢。就算沒有幫助，那起碼也能聽你說說嘛。」
「娘，我沒臉跟你說。」
「這有什麼有臉沒臉的，自家的孩子娘還不知道你是個什麼貨色？是不是你在外面又不學好，把小雨給氣著了。」
「是啊。」
話都說到這個份上，李牧雲也就沒有掩飾，將他和錢小雨的事告訴了母親。
袁如鳳是越聽越生氣，臉色越黑，等李牧雲說完後，直接將墊在背後的枕頭砸在李牧雲身上。
「你這個小王八羔子。娘跟你說了多少遍？你大哥、二哥，還有你五哥，你嫂子姐姐們，哪個沒跟你說，讓你不要再沾染那東西，你咋就不聽呢。
你連個風娃都不如，他還比你小呢。」
「看吧，娘你還說你會好好聽呢，這不還是要說我嘛，你們這些人，一個個的，都等著批判我呢是吧？還給不給人活路了？
殺人都還不過頭點地呢，我都知道錯了，咱都是自家人，不要反覆鞭屍行不行呢？」
「鞭屍？」
暖暖正在旁邊練習穿針呢。
姥姥自從能動後，就一直想著把大家縫點東西，但眼睛老花的厲害，她便專門負責給姥姥穿針。
「六舅舅，什麼是鞭屍？」
她好奇地盯著李牧雲。
李香琴在旁邊和李牧羊纏毛線呢，一聽急忙呵斥孩子。
「大人說話，小孩子不允許插嘴。」
暖暖癟癟嘴，悄悄爬到李牧羊耳朵上，「舅舅，你告訴我，啥叫鞭屍？」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