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1章 哥哥就是哥哥
李牧羊看著前面只是大步急走的妹妹，有點無奈。
他發現其實他們這些兄弟姐妹們，性格都有一定缺陷。
別的不說，單說暴躁這一塊，好幾個人都是。
牧雲和牧風，還有二哥不說，他們本身脾氣就暴躁。
就說李牧羊自己吧，其實表層看起來很溫和，但內心深處，還是自有一股戾氣。
具體表現為，只要被人激發，就像是沉睡的野獸被喚醒，突然變得很兇。
以前倒沒太多在意，可今日看到園園近乎失態的樣子，頓時心裡有個不好的感覺。
他緊緊跟著園園，一句話都沒有急著說。
知道現在說啥都沒用。
儘管在外人看來，為那麼個垃圾生氣糾結不值得，但感情這種事，很難用道理言明。
很是玄學的一個東西。
就這樣，園園帶著他從鳳凰巷走到回酒店，站在窗外看了會，又轉身去了東面的慶城公園。
那也是慶城唯一的公園。
裡面有條人工湖，算是附近人們散步約會的最好場所。
園園在裡面轉的時候，好幾個地方都微做停留，然後又離開了。
兩人離開公園，又來到聽書巷的一戶人家，雖然不能具體確定，但李牧羊估計這就是地中海的家庭。
隔著窗戶，兩人能看到裡面有個老人，還有個孩子，正坐在沙發上看電視。
這年頭，能看到電視，都是很富裕的人。
李牧羊還擔心妹妹會做什麼出格的事，按身份，儘管她不知情，但畢竟才是外人。
好在她很安靜。
看了幾分鐘後，轉身對李牧羊莞爾一笑。
「五哥，你看，人家是有個幸福的家，我差點做了糊塗事。
其實這個地方我之前就知道，但我沒想到，他是半真半假，實際上，他老婆根本沒死，只是一句很容易拆穿的謊言罷了。」
「嗯，他是利用了你的信任。」
李牧羊嘆息聲，「好在現在不用了，這種垃圾，早點發現總比晚點好。」
「是啊，我其實不應該這麼傻，可能是被什麼迷糊了眼睛吧。」
「走吧~」
李牧羊拍拍妹妹的肩膀。
園園這個妹妹他至今都有股陌生感。
就仿佛她是個陌生人。
只是心裡想著，這是自己的妹妹，對她有照顧的責任。
但沒有和琴琴那種親密感。
當琴琴難過的時候，他可以去揉揉她的頭，就像小時候那樣親密。
但知道園園難過，他更像是個朋友，只能近乎笨拙的安慰。
卻不能輕輕摟著她，告訴她愛情這種東西就這樣，付出並不一定有回報，真心往往都會被無情辜負。
只是，不管任何時候，都要愛自己。
人只有不輕賤自己，愛自己，身上才會有獨立而高貴的人格，才會被人喜歡。
若是因為愛，失去了自己，那唯一吸引別人的地方也就沒了，只會加快崩裂。
「走哪去呢?」
園園有點迷茫。
她十六歲就在這個酒店幹活，目標就是將來擁有一家自己的酒店……
所以她下意識將地中海納入生活的目標內，也是覺得這符合她前進路線，不需要走岔路。
如今，事業和愛情突然都沒了。
一時間整個人的價值觀有點崩塌，內心特別彷徨。
李牧羊明白她的心理，便輕聲說：「你不是說回我們家嘛，那就回去休息一段時間，娘和你七姐都在家裡，也剛好陪著她們。
你打小就好強，這麼多年一直在外面幹活，也累了吧，回家好好休息。
至於未來的事，不急，你才21歲不到，人生才剛剛開始，想搞事業，就等休息好，重整旗鼓，若是為感情，也沒關係，總有很多好的小伙子在等著呢。」
李香園怔怔的看著哥哥，輕聲說：「真的都有嘛？」
「肯定有，你能力這麼強，做什麼不可以，等你休息好，不行就自己干唄，到時候哥支持你……
至於感情嘛，根本不用擔心，咱園園長得這麼俊，只要放出風去，上門求親的小伙子不得將門檻踩爛啊~」
李香園微微有點羞澀，她低著腦袋想了想，點點頭。
「我回去，他們會不會說我呢？」
「不會，有什麼說的，只是先要委屈段時間，和你七姐擠擠，等咱們的房子裝修好，就可以安穩住下~」
「住你們家，行嘛，你不是馬上要成親，了，到時候我嫂子肯定會說……」
「操這份心幹嘛呢，莫說你嫂子不會說，誰家姑娘想跟著娘住段日子不行啊，再說了，我認為你根本不是那種能安穩呆住的人，你只是太累了，暫時還沒想好後面咋辦，說不定住段時間，你就有了新的方向，到時候我想拉著你住，你都不會願意呢。」
李香園微微一笑。
「這倒也是，沒想到五哥你還挺了解我的性子~」
李牧羊心想，我不是了解你啊，我只是知道你折騰半輩子的結果。
人的本性很難改變，你即使在這裡跌倒，也不會趴在地上一直抹眼淚，只要稍微有點力氣，肯定就要重新爬起來繼續前行。
做哥哥的，只是在你最需要的時候，兜底罷了。
這不就是家人的作用嘛。
「想開了吧，那我們回你住的地方收東西，今天就跟我回去吧。
至於剩下的工錢什麼的，改天再說，反正也不急著要。」
「嗯。」
李香園被說動了。
她悄無聲息的靠近哥哥一些。
感受著他身上的男人味，覺得很踏實。
哥哥畢竟是哥哥啊，即使平日裡聯繫少，幾個月才見一次面，但當自己真正需要的時候，他來到身邊，就會有種天然的信任感。
知道他能被依靠。
在外面飄零好幾年的李香園，這時候突然對人生有了新的理解。
「哥，今天多虧你了。」
正在四處看路的李牧羊並沒有注意到身後妹妹表情的變化，只是微微一笑，隨後說：「這算啥，我是你哥嘛，當哥的，可不就這個樣子。」
話很樸實，李香園卻聽的眼淚一下子出來了。
她今天看到地中海，走過他待過的地方，一直都沒有哭。
聽到李牧羊這樣說，卻終於忍不住淚花。
無邊的委屈剎那爆發出來。
「哥~」
她站住腳步，「嗚哇」就哭了，一步都不想走。
李牧羊還在前面囉嗦呢，突然感覺妹妹的聲音停在原地，轉身看到她的樣子，笑容立刻僵在臉上。
這……
他還真沒見過園園哭呢。
從很小的時候，園園就很少流淚，琴琴……就是小風跌倒了，都會哭鼻子，但園園小小的身體摔倒，會立刻爬起來繼續跑。
她是個堅強的孩子。
所以李牧羊對琴琴的照顧要更多，就是因為琴琴特別喜歡哭。
仔細回想，他幾乎沒有怎麼見證園園的長大。
他急忙轉身回去，下意識想去哄妹妹，但那種陌生感又很難讓他直接伸手，只能無措地在大街上，看著妹妹流淚。
他們現在走的街道，可不是人少的鳳凰巷或者聽書巷，這近乎算是一條主幹道，來來往往都還有很多人經過。
幾乎每個人都是帶著好奇的眼神看過來，但很快就會將嫌棄的目光看向李牧羊。
有的甚至還念念叨叨。
無非就是把李牧羊當成一個欺負老婆的壞男人。
實在沒辦法，李牧羊只好輕輕拍拍園園的腦袋，這是他最喜歡做的動作。
只要是親近的人，他都會做這個動作。
「園園，咱不哭鼻子，多大的人了，路上人多的~」
園園才不管呢。
她就是那種隨性的性子。
一直哭了好幾分鐘，看周圍逐漸有人圍過來了，這才回過神，沒有一點形象地用袖子擦乾眼淚。
「走吧，哥。」
無形中，五哥已經變成了哥。
這是一個親近的好兆頭。
「哭完了？」
李牧羊被她整得幾乎都要崩潰了，看她突然停止，一下子被閃的沒回過神。
「完了，還要哭多久啊？」
李香園一拉哥哥的胳膊，擠開人群就朝前走，搞得莫說李牧羊一臉懵逼，就是圍觀的路人，也不知所謂。
走出很遠，李牧羊還想著，這好像也符合的園園的風格。
她真的是一個很「簡單的」姑娘。
.
傍晚，大家都坐在院子裡納涼。
袁如鳳，琴琴，牧雲，沒回去的二哥二嫂，被通知來的大哥大嫂，還有幾個孩子。
大家將園園圍在中間。
都紛紛好奇，李牧羊怎麼去市里看家具，家具沒怎麼看好，倒把園園帶回來了。
關鍵是，園園還說不去工作了，就準備待在家裡。
這讓大家都很擔心。
家裡的兄弟姐妹，對園園的理解，也就和李牧羊半斤八兩。
園園在市裡的大酒店工作，大家一年到頭都去不了幾次市里，所以園園做的事情，他們也不了解。
園園的喜怒哀樂，其實大家也不知道。
每年園園為數不多的幾次回家，都是很開心的樣子，也很難了解到她的內心。
以及……
兄弟姐妹們成家後，其實大家更關心的都是自己的事，如果不是發生很大的麻煩，一般都不會彼此干擾生活。
今晚之所以都聚在這裡，就是因為他們認為，園園有大問題。
「你們都這麼看著我幹嘛，不就是不想在酒店幹了嗎，搞得我好像是犯罪分子一樣？」
園園一邊逗暖暖，一邊故作輕鬆的說。
下午回到家後，她和五哥約定好，不說和地中海的狗血事，只是說累了，不想繼續在酒店干，就想著回家休息。
在她看來，這不是很簡單正常的事情嘛。
理由相當充分來著。
可她完全低估這種事在親人們眼裡的震撼程度。
任何一個人回到老家住，都很正常。
就她不正常。
因為只有她，是那種從小就在家裡待不住，一心想在外面漂泊的人。
如今突然來這麼一出，誰都受不了。
李牧羊是知道內情的，但他此刻也只能裝作不知道。
小小的家庭會議，雖然母親袁如鳳在，但她卻搞不懂氛圍，一心還想著園園可以回來陪自己一段時間。
完全沒感知到現在的氛圍嚴重異常。
「園園，你別打哈哈，你老實給嫂子說，這突然乾的好好的，回來干甚？」
二嫂溫和地問道。
畢竟是妹妹，哥哥們都有點不好直接問。
「沒啥事啊，二嫂，我不是說了嗎，就是幹活累著了，想著回娘家歇段時間，怎麼，你們都不歡迎我啊？」
園園自然是繼續找藉口。
「你騙鬼呢？」
米蘭蘭接過話茬，「你是那種能閒下來的人，你好好說，是不是在單位受欺負了……」
「啥，受欺負了，誰欺負你？」
李牧雲本是在一邊百無聊賴的剔牙，他最近幹活乾的也很辛苦，傍晚因為園園回來，所以李牧羊專門了骨頭改善生活，他可吃爽了。
園園回來，其實他沒啥感覺。
他腦子比較簡單，沒去想這麼複雜的事。
想著回來就回來唄，還不允許人家回家陪娘了不成？
反而覺得大家都有些大驚小怪。
可正在迷糊間，突然就聽到了「欺負」兩個字，這下可不好了。
仿佛是觸碰到他的開關，立刻坐直身子開始參與話題。
什麼都好說，但就是不能受欺負。
這是他們老李家的家風，自家的姑娘不管嫁到哪裡，只要被人欺負，那必須是召之即來。
不可能白白受欺負。
「沒……沒有~」
大嫂的直接，讓李香園有瞬間的慌亂。
心底的委屈，被這樣忽然撕開，本來就只是用來掩飾的一層薄膜，根本撐不住考驗。
她只能下意識反駁。
「那就好~要是有人欺負你，就給你哥說，看我不去打的他滿地找牙~」
李牧雲這才放下心來，重新癱回他的椅子裡。
然而，他是沒頭腦，其他人可都不是。
李香園的慌亂，讓大家一眼都看出她的不正常。
「這麼說，這事是真的了？」
李牧地正在捲菸呢，聞言，手停在半空，帶著幾分火氣問。
「園園，你好好給哥哥嫂子們說，到底是咋回事」
琴琴就坐在園園旁邊，輕輕拉過妹妹的手。
她經歷過家庭的矛盾，如今也成熟很多，能從細小的言語和表情里，看到很多之前看不到的內在。
李香園看著大家關切的目光，突然有股莫名的壓力，將暖暖放到地上，轉身跑進了房間。
「我累了~」
門直接被關上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