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4章 不想試試門帘的布料嗎？
老舍曾在《可愛的成都》里說過，「一個人的生命，我認為有一半是活在朋友之中的。」
後來才知道，朋友並非通過努力爭取，而是在各自的道路上不期而遇。
交朋友最好的時節是青蔥的學生時代，畢了業進入了社會，少有能交心的朋友了。
秦風慶幸自己能遇見一群知心好友，不論是觀海市電視台的同事們，還是因為錢相遇如今又說錢不重要的錢經理。
錢經理拍著胸脯露出劫後餘生的表情，鬆了口氣：「秦先生，既然是老相識了，那我不打擾你們了，我還有事情要忙。」
他悻悻一笑，「您也知道，今天因為電影節酒店裡來了不少貴客，哪位我都是得罪不起的。」
秦風點了點頭：「跟你開了個玩笑耽誤時間了。」
「秦先生哪裡的話。」
錢經理轉身要走，秦風思索片刻，又叫住了他：「若是遇上什麼麻煩事，實在頭大，可以給我打個電話。」
錢經理站定，半轉身子看向秦風。
秦風笑道：「雖然不是什麼大人物，但至少認識些人，有些矛盾你夾在中間不好做，興許兩邊我都熟絡呢？」
錢經理心想您可真是太自謙了，若是秦無相還不算大人物，自己這等普通人算什麼？
「我記下了。」錢經理感激地點頭，而後匆匆離開了。
正如他所說，今天都市豪庭算得上是這一年到頭最忙的一天了，金雞百花電影節可以說是觀海市承辦的最高規格的內娛盛會。
「那是先生的朋友嗎？」周瑾望著錢經理的背影問道。
秦風回答：「是的，為數不多我信得過的人。」
周瑾默默點頭，原本他也只當對方是酒店的工作人員，並沒有太多觀感，甚至因為交代過不讓任何人打擾還來敲門而對對方略有不滿。
但秦風都說了是自己的朋友，那周瑾對他自然也高看了一頭……那可是自己師長的朋友。
「所以儘量還是不要為難他了。」
「謹遵先生教誨。」
周瑾恭恭敬敬請秦風進了屋，親自幫他泡茶，但秦風擺了擺手，徑直走向了冰箱。
「果然還是有的。雖然很久沒來過了，但就是這些細節讓人舒服。」
他打開冰箱，語氣並沒有多少意外。
在琳琅滿目的、昂貴的飲品和洋酒里，放著兩罐普普通通的易拉罐可樂。
以往都市豪庭這種最高規格的套房的冰箱裡只有酒飲，動輒一瓶便是數百上千，價格再高的便要問前台去要，三塊錢一罐的可樂是不夠格的。
但自從某天秦風特意讓服務員去買之後，冰箱裡便常備了——就是專門備給他的。
秦風拿出一罐打開，輕呷了一口，氣泡的刺激在口腔中模擬辛辣的蘇爽，讓他眉頭不自覺皺了起來，但嘴角卻揚起了開心的弧度。
果然不管身價幾何，快樂水總能給予年輕人最簡單的快樂。
「不太習慣喝茶。」秦風輕晃了晃手裡的易拉罐笑道：「我還是喜歡喝這個。」
周瑾並不太理解，他從小到大都是喝茶的。家裡的長輩喜歡喝茶，家裡的教育如此，童年是會影響一個人一生的。
「我沒想到伱居然會有興趣來參加電影節。」秦風坐在沙發上，看著茶几上放著的幾張信紙問道：「我可以看一下嗎？」
「先生請便。」周瑾回答：「倒不如說能請教真是太好了。」
秦風經得允許，便順手拿起信紙看上面的文字。
娟娟小字雖然寫的不大，但是並沒有秀氣的感覺，反而用鋼筆寫出來的瘦金體筆鋒犀利，透露著一股子與外貌和性格完全不同的銳利感。
見字如見人，周瑾也只有在面對秦風的時候會畢恭畢敬，獨處的時候不拘於行，在面對他人的時候，都是如這飛揚的筆鋒般冷淡。
秦風將那信紙上的幾百字隨筆看完，點了點頭，予以了肯定。
「比之前你寫的文章進步很大，這些日子裡有好好努力。」秦風很欣慰，以周瑾衣食無憂的生活和龐大且神秘的家庭背景，文學只應當是個愛好。為了愛好肯下狠功夫，是一件值得傾佩的事情。
「這裡和這裡，修辭有些用力過猛了。而這裡模仿魯迅先生過於明顯，魯迅先生的文字並非流於形和浮於面，那些『大抵』、『罷』之類的特點是那個時代白話文的特點。先生的靈魂在於敢說。」
秦風像是學校里給學生講題的老師一樣耐心教導周瑾，周瑾畢恭畢敬聽著，聽的很認真。
一直等著秦風把話說完了，周瑾才滿臉佩服地鄭重收好那張信紙，因為信紙上有秦風做過的批註和修改。
「我來觀海不是參加電影節的。」周瑾突然說道：「就是太久沒見先生了。」
中國人的感情是含蓄的，周瑾卻不同，他有著傳統的溫和與禮貌，又有著熱情奔放的表達。
許久未見先生，有些想念了所以便來觀海相見。跟當日覺得秦風對師娘不應該默默付出，所以把秦風為王安若做的事寫成紙條遞給王安若，都是一樣的心思。
秦風聞言很欣慰，笑了笑：「那為什麼不告訴我一聲？雖然在學識寫作上指點你，但拋開這個不談，你遠來是客，我該招待你的。」
「想著今天師娘要參加電影節，先生你要陪師娘。」
「確實要陪。」
「所以想著等電影節結束了，再跟先生說，這段時間先生專心忙。」
周瑾雖然看上去是個不諳世事的公子哥，但實際上心思縝密，人情世故也夠通達。有錢人家的孩子不總是眼高於頂的瞧不起人，或許他們因為錢財而能享受到到一般人享受不到的生活，但與之相應的也過早的接觸了社會。
而周瑾似乎是個特例，逛了一圈以後，他發現比起花天酒地，自己一個人看書更有意思些。在不必為了生活和未來而煩惱之後，就有足夠的時間來追求興趣愛好了。
秦風聞言回答：「其實也沒什麼特別要忙的。陪著你師娘來見一見內娛的同行和導演們，也都是些人情世故罷了。」
周瑾突然正色道：「先生討厭這些人情世故嗎？」
「不討厭，但是也不喜歡。」秦風笑道：「我其實比你大不了幾歲，不要想著在我這裡學到些為人處世的大道理……我教你寫作技巧是沒問題的，至於其他的事情，你有比我更好的老師。」
像這種已經藏在大眾認知之下的家族，總有自己一套針對年輕人的培訓方案，上到學習下到禮節，周瑾都是有專門的家庭教師的。
就算是稍微富裕一些的家長，不也擠破了頭想把孩子送去興趣班？
何況是首都來的連王老爺子也得給幾分薄面的公子哥了。
周瑾若有所思點了點頭，但還是很誠懇地說道：「先生不宜妄自菲薄，我的老師們每一個能比得上您的。」
秦風聞言挑了挑眉，周瑾稱呼別人都是老師，唯獨稱呼自己是先生，這其中區別不言而喻……至於是那些老師們在周瑾眼裡哪裡比不過自己，那就不得而知了。
「明天帶你逛一逛附近的風景，順便來家裡做客吧。」秦風笑道：「不過今天見這一面，就沒其他的時間來找你了……我晚上也會去參加電影節。」
這在周瑾意料之中，畢竟師娘要去走紅毯，先生作為男友自然得去看看。
不過冰雪聰慧的他覺得哪裡不對。
好像先生的用詞……更偏向於他也會出鏡嗎？
「先生是去當觀眾嗎？」
「當然不是，」秦風搖了搖頭：「這輩子我還沒走過紅毯，如今這機會擺在眼前，當然得過過癮了。至於理由嘛……陳導跟我有一部電影正在拍攝，你或許聽說過。」
「《球狀電雲》，先生的書我都拜讀過。」
「對，你師娘正好是女主角。作為原著作者出席電影節倒也說得過去，順便拉一下票房，做做宣傳。」
秦風頓了頓，莞爾一笑：「正好有件事得宣布，也正是今天偶然得知你在這，順便過來跟你說的——我和你師娘打算訂婚了。」
周瑾一愣，好看的臉龐表情從微怔變成了驚喜：「先生要結婚了？」
「只是訂婚，訂婚不等於……好吧，我要結婚了。」
秦風本想著嚴謹一些，畢竟老爺子也說了如果自己有什麼惡劣的脾性暴露隨時悔婚，可一邊解釋著，他的嘴角一邊上揚，完全壓不下來，索性便承認了自己內心最真實的想法。
他很高興。
能跟王安若白頭偕老，步入婚姻的殿堂，是他這輩子最大的願望。
周瑾便又很認真且帶著一絲希冀說道：「先生結婚，一定要通知我。」
「那是當然。」
跟周瑾把訂婚的事說過了，也做了承諾，他還得去陪王安若回一趟華天娛樂，便告辭離開了。
另一邊陳導的房間裡，父子倆在短暫討論了秦風的事情之後，陳導突然記起了其他事。
「周公子確定晚上的電影節不去了嗎？」他再一次跟自己的兒子確認。
陳余點了點頭：「要在酒店裡看書的。」
說起來陳余跟周瑾的關係還算可以了，至少是個點頭之交，夏秋之際去姑蘇泛舟也是陳余全程陪同。而姑蘇當地的那些富家子弟，包括像王安川之類，跟周瑾連話都說不上。
所以真論起來，在周瑾那邊陳導還不如陳余能說上話。
周瑾來觀海，也是只告訴了陳余，讓他幫忙安排一下住宿，並特意叮囑過不要告訴秦風，所以剛才秦風來見陳導，陳余半個字都沒說。
陳導想了片刻，突然下定了什麼決心：「晚上的電影節，我想你還是別去了。」
陳餘一愣，不明所以。
今晚的電影節紅毯可不是普通的晚會，那可是內娛一年一度的盛會，即便是陳導這樣身份的導演也會十分重視，天王天后們都會打起十二分精神來。
畢竟這可是被整個娛樂圈和輿論關注的焦點，成千上萬的觀眾粉絲都盯著，即便是路人也會在電影節之後各大媒體鋪天蓋地的信息轟炸之下耳濡目染眼熟一些明星。
這樣的盛會，正是陳余現在需要的。
他年紀不大，也該二十多歲，正是混跡於娛樂圈發跡的大好時光，再加上有陳導這個父親龐大的資源，雖然不太好聽，但可以說混內娛是他這輩子最輕鬆的一條終南捷徑了。
如今，電影節這一個大好的契機擺在眼前，陳導卻不讓陳余露面了。
知子莫若父，反之陳余也很清楚自己這個父親的心思絕非常人能猜測的，他不相信當爹的會害兒子，所以陳余只是愣了片刻，便點了點頭。
「我知道了，爸你有什麼事讓我去辦？」
陳導很欣慰自己的兒子變聰明了，或許跟小秦老師有關，自打夏天的時候在泉城認識了秦風，陳導總是覺得陳余變得機敏不少。
也可能是愛屋及烏，覺得小秦老師哪裡都好，所產生的心理作用吧！
將這些拋之腦後，陳導語氣嚴肅：「你晚上別去電影節了，下午也不用準備走紅毯的諸多事宜。去問一問周公子行程，省下來的時間，下午和晚上陪周公子去吧。」
「周瑾？」
「哪還有第二個周公子夠資格需要咱們交好？」
陳餘一時半會還想不通其中原因，不理解父親的決定。陳導知道自己兒子還年輕，有些事是需要閱歷的。好在自己健在，能手把手教導。
陳導便嘆了口氣，安慰兒子：「我知道電影節對你塑造知名度是個好機會，但憑藉著我在內娛的地位，你混起來是早晚的事，無非早一年晚一年罷了。但是有些事情，混的風生水起之後就明白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了。」
「其實在娛樂圈裡摸爬滾打，跟做生意賺錢沒什麼區別。小賺聽自己的，大賺就得聽別人的，什麼能什麼不能，不是自己說了算。周公子家世顯赫，已經到了沒辦法說出來的地步，有機會多跟他交流，拿一個電影節的契機去換，絕對值得。」
陳余也不是笨人，父親都把話說到這份上了，他也明白了，只好點頭。
「去吧。」陳導擺了擺手。
陳余恭敬告辭，在陳家父子之間的尊重讓親情都產生了生疏的錯覺……但各自家教如何，是各自的家事了。
離開房間之後，陳余沒有第一時間去找周瑾。
這房間是他替周瑾安排的，所以周瑾跟錢經理說的任何人不能打擾，他自然也很清楚。
陳余這人貴在有自知之明，他很肯定自己絕對不是那個例外……以他跟周瑾的關係，甚至算不得朋友。
所以他在周瑾房門外一直候著，沒有敲門，甚至沒有讓服務生前去打擾。
他雖然不如自己父親那般精明，但是劉皇叔在隆中茅廬前怎麼請的諸葛亮他還是會的。
期間有服務生見他站著連忙來詢問，生怕他有什麼吩咐怠慢了影響酒店聲譽，畢竟今天來的這些明星，隨隨便便發條微博，對都市豪庭來說都是個大公關。
陳余每每這時便會笑著跟他們說沒事，心裡卻想著只要周公子出門看見自己一直在門口等著，回頭問一問服務生，自己效仿三顧茅廬的尊敬就會準確傳達到他那裡去。
於是陳余心裡更加祈禱周公子會跟服務員詢問了，也祈禱他最好不要立馬出門發現自己，小憩一會睡個午覺悠悠醒來，那是最好的。
正當他想入非非之際，那扇門卻不這麼如意地打開了。
周瑾跟陳余對視一眼，很快就明白了後者為什麼站在門口。
「麻煩陳公子等我了。」雖然這樣說，但他臉上卻沒有任何歉意，平靜得很：「找我有什麼事嗎？」
他絲毫不避諱手上被墨水弄髒的樣子……他是出來透氣的，在這一層沒什麼人光顧的地方走走，說不定會有什麼靈感，順便洗一下手。
陳余便畢恭畢敬問道：「周公子下午有什麼安排嗎？如果想逛一逛觀海這座城市的話，我很樂意當個導遊。」
周瑾心想若是平時沒事，興許還會去海邊走走，畢竟在姑蘇的時候就是陳余領著自己遊山玩水，自己的一些喜好陳余是懂的，省去了再找其他人又得說一遍的麻煩。
可這是先生的城市，要逛自然也是等先生帶自己逛了。
想一想，去觀海的礁石灘上看海鷗那種愉悅的心情，應該跟先生一起分享才是。
他想儘可能給先生最真實的一面，而不是先有人帶自己去了海洋公園之類的景點，去見識了那些東西，已經挑眉讚嘆過，然而先生再帶自己去一趟時，便索然無味掃了先生的興致。
他向來不喜歡撒謊，所以也裝不出來。
「不必了。」周瑾搖了搖頭，各種意義上的不必。
不必讓他領著自己去遊玩，也不必費心打聽自己的行程。
陳余沒聽懂另一層意思，便趕忙說道：「那周公子有什麼需要儘管找我，另外我就不打攪周公子了……晚上如果周公子餓了，我帶你去特色海鮮飯館如何？」
他頓了頓，笑著說道：「雖然不是什麼高檔的餐廳，但據說是小秦老師代言的。」
聽到這，周瑾其實有些心動了。
但比起去先生推薦的餐館吃飯，顯然去見證先生宣布婚約更為重要一些。
「我的意思是，我晚上想去看一看走紅毯。」周瑾說的很自然。
但陳余很震驚，震驚於周公子居然改變了自己的計劃！
或許是家教修養，也或許是周瑾這個人本身的驕傲，他從來沒有出爾反爾過。
至少陳余從沒見過他改變自己說過的話。
「周公子你打算去出席電影節開幕儀式？」陳余驚訝問道。
周瑾搖頭：「去當觀眾……我哪有資格去搶風頭。」
陳余趕忙說道：「周公子言重了，你去的話，我相信各位導演都得讓個位置的。」
這下穩妥了，拍照就倆C位，一個小秦老師一個周公子，雖然都不是娛樂圈的人，但這分量哪個天王天后敢跟他們搶主角？
陳餘一尋思，自己父親剛才開玩笑打趣秦風說嫌不嫌棄站一起拍照那事，估計還真不是玩笑話了。
到時候拍照，誰敢站他倆中間啊？
旁邊的地方都得論資排輩，讓身份閱歷夠的人站。
小秦老師自然不必多說，內娛的科幻電影正冉冉升起，《流浪地球》的成功大家都看在眼裡，誰不想哄著小秦老師，從他褲兜里把剩下的版權掏出來？
不然自家父親為什麼讓那些導演又眼饞又羨慕，不就是一部《球狀電雲》穩穩噹噹已經把很多獎預定了？
方念薇的最佳女主角獎，那獎盃還沒設計好，已經可以先考慮在哪刻她的名字了。
另一個周公子呢？他本人是沒什麼，但惹得他不高興了，他家裡可不是這群戲子和老油條們能得罪得起的。
保不准哪天查一查你，誰能頂得住查？一查就是幾千萬上億的窟窿。
「你來的其實正好。」周瑾開口將陳余拉回了現實，「我沒參加過這樣的活動，該穿些什麼，什麼流程，陳公子多指點。」
「一身正裝便足夠，其他的周公子若是不嫌棄，你跟我同乘一輛車去。」
陳余現在心情大好，原本以為犧牲了一次電影節的流量來拉進關係，沒想到魚和熊掌兼得了！
雖然他仍是不明白周公子突然改變主意的緣故。
畢竟在這種真正有權有勢的公子哥眼裡，娛樂圈裡的明星真的不值錢。
某號稱內娛質檢員的校長，不也對那些明星們口直心快，該說就說，該罵就罵嗎？
何況是周公子。
但他絕不明說，只在心裡暗暗高興便是。
周瑾想了片刻，有些遺憾：「出門匆忙，沒帶正裝。」
他壓根就看不上這什麼電影節，穿西服來見先生又太過死板，所以這趟來觀海，只帶了便裝。
陳余想了想，突然靈光一閃。
「如若周公子不嫌棄，我知道觀海有一家很出名的西裝店，買一身現成的也湊合一晚。」
「水平如何？」
「聽說很多明星都在他家量身定做過西裝。」
周瑾眉頭微皺，給明星訂製西裝在他看來並不是什麼拿得出手的宣傳。
陳余繼續說道：「據說最貴的一件衣服是幫小秦老師訂做的。」
說完這句話，陳余愣了愣。
因為他看見周瑾的表情刷的一下子就放晴了，眉頭舒緩開來，兩隻耳朵幾乎是無法察覺地動了動，像是兔子聽見了動靜。
那幅度輕微到陳余以為自己看錯了。
「咳。」周瑾抿著唇輕咳一聲，像是在清嗓子，之後故作矜持地說道：「就這家了，我們現在出發。」
「周公子，你的手……」
「不洗了，來不及。」
——
「你還記得你第一次來這裡的時候嗎？」
王安若靠在車窗邊，望著華天娛樂的大門，突然饒有興致地發問。
秦風一邊減速等待欄杆升起，一邊笑著回答：「當然記得，那時候我正在為去泉城參加綜藝策劃比賽的事情犯愁，你讓我來這裡，給了我不少有用的材料。」
王安若收回目光，轉頭看向他，眼睛裡似乎有微光在閃爍。
「那你還記得其他事情嗎？」她輕聲開口詢問，柔柔的，雖然離著有些距離，但仍像是貼在耳邊，耳鬢廝磨一般讓人的耳朵連同心一起痒痒的。
秦風聽出了她話語當中的希冀，嘴角微笑，語氣也變得柔和起來：「那天我們叫了名字。」
在那之前，他們一個叫對方秦先生，一個叫對方王小姐。
雖然禮貌且紳士，端莊且淑女，可總歸是有隔閡的。
禮貌換一種說法，便是不熟。
但是叫名字就不一樣了，尤其是對女孩，連姓都省去，多了些曖昧。
聽到了自己想聽的答案，王安若的眉毛挑了起來，像是夜晚天空中明亮的星，又像挑飛的劍。
那種女人成熟的美麗讓秦風想到自己還是學生時，曾無數次幻想自己躺在溫柔大姐姐的懷裡，大姐姐在傍晚天色晦暗之時的溫存過後，點燃一支煙，在徐徐的煙中跟自己訴說過去。
可惜王安若不抽菸。
轉念一想，秦風又覺得沒什麼好可惜的，不抽菸是好事，對身體好。
現在沒有任何事情比王安若健健康康陪著自己度過餘生更重要的事情了。
「你還記得，那就好。」
「怎麼可能忘記那天的事。」秦風信誓旦旦。
這句話引來了王安若的調皮心，她眼睛一轉，突然記起了什麼，抿著唇有些不樂意了。
「那你還記得那天的什麼事？」
「啊？」
這一問，秦風有些愣住了。
那天還發生了什麼？
倆人交談之間把車停在了公司樓下，下了車，秦風仍是有些摸不著頭腦。
於是他有點慌了，女友鄭重其事問自己記不記得某天的事，而自己真的不記得了，這真是令人忐忑。
尤其是他看出來這件事對王安若來說，明顯不是什麼好的記憶……因為小醋王有吃醋的徵兆。
走到大門口，秦風突然看向門口的自行車棚。
這個寫字樓園區並不只有華天娛樂一家公司，自行車棚里是周邊幾家公司員工停放的交通工具。
還記得那天他就是站在這裡，結果被女人們圍了個水泄不通。
於是秦風訕訕一笑，抬頭看了看華天娛樂那映照著陽光的玻璃大樓，眯了眼睛尋找柳姨辦公室的位置。
「果然從柳姨的辦公室是能看見這裡的。」
「我們秦大作家好大的魅力，我走在路上都沒被那麼圍觀過。」王安若小手輕輕捏住了秦風的耳朵，似乎是準備給他個教訓：「何況當時你還沒暴露，就差點素人出道了！」
秦風自信一笑：「你不捨得擰我。」
王安若一愣，還真讓秦風說對了，她下不去手，心疼著呢。
可是被他這麼一說，自己真要是鬆了手，豈不是好沒面子？
於是她一狠心，大不了以後多哄哄他，便輕擰了一下。
「誰說不捨得？」
秦風見她氣鼓鼓的樣子，揉了揉耳朵，笑意不減：「不該嘴賤的，不然真捨不得。」
「哼！」
王安若冷哼一聲，高跟鞋啪嗒啪嗒踩在大理石地磚上，進了公司大門。
門口保安見倆人進來，手指頭已經點在桌上的登記簿上準備讓來人登記了，一看這倆人的氣場和長相先閉了嘴，把話咽回了肚裡。
第二眼才認出了原來是方小姐和秦先生……在華天娛樂看大門，若是連自家頭牌天后和金主爸爸都不認識，那還看什麼大門？
萬一哪天不開眼攔了他們耽誤事怎麼辦？
「方小姐好！秦先生好！」
秦風點頭致意，有些感慨半年多前自己過來還被當成過小偷來著。
化妝室在三樓，如今的三樓改造一番之後，已經別有洞天了。
華天娛樂作為觀海以及周邊體量最大的經紀娛樂公司，手下簽了不少藝人和主播，並非是所有藝人主播都很出名，有些人打拼生活能省則省，甚至都是住在公司里。
公司也給她們配備有直播用的小房間，每個房間不大，二三十平米，兼用直播和住宿。
表面光鮮亮麗的主播，背地裡的形象其實要多接地氣有多接地氣，那些十八線藝人為了省房租，也會偶爾在這邊過夜。
於是一路上秦風便能見到些許穿著睡衣的女孩在過道里接熱水，她們打著哈欠，不少人剛從睡夢中醒來。
如今這個社會，白天開播觀眾少得可憐，女主播們大多都是傍晚和晚上開播。她們身上穿著舒適的睡衣，能遮體便好，各個臉上都還沒化妝，不施胭脂水粉，腳上踩著拖鞋，很是居家。
饒是如此，那些女人們仍是稱得上清秀或嫵媚，畢竟長相不好難能跟經紀人簽約。
這些人見了王安若過來，紛紛露出真摯的笑容。因為王安若雖然作為華天娛樂的頂流，卻不會像那些有點名氣就趾高氣昂的二三線藝人般看不慣她們，給她們臉色看。
反而因為經常需要錄製歌曲的緣故，王安若常來化妝間化妝，跟她們聊天也很隨和，所以人緣頗好。
「方小姐這麼早呀？」
「今晚要走紅毯，過來化妝嗎？」
「我幫你去叫人！」
「李姐昨晚也開播，這會估計還沒醒呢，方小姐您先坐著等會。」
秦風跟在王安若身後，饒有興致地看著她跟同事們打招呼。
貌似這還是第一次見到工作時候的王安若呢。
他就這麼雙手插兜溜達著，結果一現身就讓整個三樓都亮堂了起來。
他帥氣的臉和儒雅隨和的微笑，看了便讓人心情很好，尤其是那些女人們的心，心裡亮堂了眼睛就發光，眼睛是心靈的窗戶，窗明几淨，便帶動整層樓都快活。
「快看快看，是秦無相！」
「哎呀，我沒化妝，怎麼辦？」
「我也沒化妝……我頭還沒洗呢！不礙事，人家又不看你。」
「就是，那是方小姐的男友，人家才不看你呢。」
秦風聽著附近的竊竊私語，湊到王安若身後小聲打趣：「我是不是樓下等你比較好？」
「這就不行啦？」王安若嘲笑道：「這是給你做脫敏訓練呢！晚上要見的女人比這還多，就是領你過來適應的。」
「我看像是來炫耀的。」秦風笑道：「小姑娘買了新的洋娃娃，趕緊帶去幼兒園給朋友們看。」
「要你管。」
「說中了，急了。」
王安若站定，轉過來眯著眼睛仰著頭看他，表情裝作兇狠。
「安若！」
一聲熟悉的聲音救了秦風，倆人循聲望去，見李曉雲捧著碗紅燒牛肉麵。
她見了王安若很是欣喜，嘴裡含糊不清嚼著，趕忙把泡麵放下。
「你來化妝試衣服？」
「是啊，曉雲你怎麼吃上泡麵了？」
「啊呀，為了那條裙子，我已經一個月沒好好吃東西了，這兩天更是只靠水果過日子，剛才實在是餓的不行了。」
李曉雲委屈巴巴，看的王安若很是心疼。
「這樣減肥會吃壞身體的。」
「誰能想到電影節在觀海舉辦呀，就算在觀海，也沒想到我會有資格參加。」
李曉雲嘆氣道：「前段時間沒注意體型，只能靠臨時抱佛腳了。」
緊接著她眼睛發光，「我跟你說，我那套衣服可漂亮了！而且我今晚決定豁出去了，一定會成為全場焦點！」
「肯定會的。」王安若由衷祝福，她是真的希望自己閨蜜能夠一鳴驚人。
「我先去找找化妝師。」她衝著秦風輕輕一笑，把自己的包遞給他，之後扭頭去找人了。
王安若走了，那些女人們雖然想多看秦風幾眼，但都知道那是方念薇的男友，方小姐平日裡跟她們關係不錯，便也都各自回去收拾了。
走廊里就只剩下了秦風和李曉雲。
李曉雲捧著泡麵哼哧哼哧吃著，吃的不是那麼優雅，看來是真的餓了，也有可能是在秦風這個閨蜜的男友面前沒那麼多顧慮。
秦風看著她，突然笑了笑說道：「你們兩個感情真好。」
「那當然，我和安若可是從小的朋友。」李曉雲很自豪：「以後也要當一輩子的好朋友！」
「一輩子的朋友嗎？」秦風呢喃自語，他好像就沒有跟王安若、李曉雲這樣關係的朋友。
他的人生的前半生其實還挺孤獨的。
同事們的友誼雖然也很真摯，但總少了些時間的沉澱。
「你覺得什麼是朋友呢？」秦風問道。
李曉雲想了想，將泡麵捧在手裡，手背貼著自己的大腿。
「在你出現之前，我會經常到安若的家裡去，在她的床上坐好幾個小時，我們倆什麼話也不說，各自劃著名手機，偶爾笑著分享一下視頻。電視上正放著一部電影，但我們倆誰也沒心思去看。」
「我覺得像這樣我能享受彼此的陪伴，同時沒有什麼事情是必須要做的，便是友誼。而那些在一起的時候必須要去做什麼事的關係，在我看來並不長久。總是跟我見面是為了逛商場、吃飯、看電影這些。拋開這些目的便不見面，就像是在花錢購買我們之間的時間……以友誼的形式兌現。」
秦風聽著李曉雲的話，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
其實愛情也是一樣，所有的愛情最開始的時候都是花錢買時間，兩個人見面的目的是為了做什麼事情，比如逛街看電影，通過這些事情來增進感情。
但當真正想要長久時，一定是見面為了彼此而不是為了目的。
李曉雲說完了便開始吃手裡的泡麵，一碗麵只用了一分鐘時間就吃光了，看得出來她是真的餓。
倆人有一搭沒一搭地聊著，最後都到了無話可說的尷尬氣氛，王安若才姍姍來遲。
「李姐說先打個底，換了衣服以後再補上剩下的妝。」
秦風看了看手錶，心想半個小時也只是打個底，女人化妝要這麼久嗎？
「那我也該去化妝了。」李曉雲可太懂事了，趕忙起身告辭。
王安若便領著秦風回了屬於自己的小單間。
單間面積也不大，一張化妝桌，一個用帘子隔起來的更衣室，還有一個衣櫃，除此之外就沒其他東西了。
「這裡是我專屬的房間，平日裡我就在這裡化妝、換衣服。」
進了門以後，王安若把門反鎖，舒舒服服坐在沙發上。
秦風四處打量著這個小房間，雖然不大，但是各處設計都很小清新，角落裡放著的綠植很有個人特色。
王安若則打開衣櫃，把裡面那件晚禮服拿出來。
「這就是今晚我要穿的衣服了。」她將晚禮服比在身上展示給秦風看，笑著問道：「漂不漂亮？」
白色的禮服輕盈如紗，衣服的樣式端莊大氣，腰臀比光是看看便讓人眼前一亮。
「漂不漂亮得穿上才知道。」秦風挑了挑眉。
王安若心領神會，拿著衣服進了更衣間，將帘子拉起來。
「這就沒必要了吧？」
「流氓，不然你想讓我當著你面換衣服啊？」
「換就換唄，又不是沒換過。」秦風輕笑著調戲她。
王安若探出頭來，白了他一眼，緊接著想到了什麼，紅了臉，好像在埋怨自己的大膽，又覺得很興奮，縮了回去。
秦風坐在沙發上等她換衣服，本來王安若把門帘拉上讓他少了一樁飽眼福的大戲看，略有無趣的，但窸窣的衣服聲音響起，一件白色的蕾絲，搭在了更衣室上面的門框上。
一半圓圓的在裡邊，一半圓圓的耷拉在外面。
她要換抹胸的，不能有肩帶。
秦風一愣，緊接著第二件，第三件，他這時候才發現原來更衣室門帘很短，並沒有到底，可以透過下邊看見王安若那雙潔白的小腿。
而且那門帘透光，非常透光，像是皮影戲一樣精緻。
這樣若隱若現的誘惑簡直比昭然若揭來的更加刺激……因為秦風又不是沒見過，所以完全可以透過這雙小腿和搭在門框上的衣服，腦補出裡面的春光。
尤其是她小腳一翹，有什麼東西從小腿上滑脫，被她彎腰從腳尖兒拿走。
「某人是不是眼睛都要看直了？」王安若在更衣室里一邊換衣服一邊出聲打趣。
秦風只覺得喉嚨發乾，站起來走到門帘前。
王安若或許是看到了影子，也或許是感受到了越來越近的呼吸聲，也湊到門帘旁邊，跟秦風僅僅隔著薄薄的門帘。
她吐氣如蘭，但是很嚴肅：「不准把門帘拉開。」
「嗯……嗯。」
見他這麼乖，王安若聲音變得溫柔起來，語氣也越發勾人。
「想不想……試試這門帘的手感？」
秦風看到有什麼影子印到了門帘上，將門帘撐得鼓起來。
王安若繼續柔聲說著：「門帘的布料我特意挑選過呢，你不想試試嗎？」
秦風咽了咽口水，他只覺得渾身燥熱，而且料定了裡面的女人臉一定紅的滴出了血。
可越是如此，越是勾人，就因為這薄薄的門帘，讓原本定然害羞到說不出口的調戲，也能說出口了。
秦風輕輕伸出手，在王安若細不可聞的聲音中讚嘆，門帘的用料果然好的出奇。
片刻之後，門帘拉開，王安若的臉色仍是緋紅一片，裝作什麼都沒發生過一樣，手裡拎著一條肉色的絲襪坐在了沙發上。
她將絲襪套上腳尖兒，而後兩隻手伸直了，撐著絲襪的兩邊，緩緩往腿上套。
秦風氣血翻湧還沒有消散，直勾勾盯著她穿絲襪。
王安若縮了縮脖子，臉色愈紅，好像是害羞，又好像是對剛才自己的大膽心跳砰砰。
於是她趕忙轉移話題。
「下次幫我穿絲襪，要這樣撐著。」她一邊演示一邊說道：「像你們男生似的穿短襪，直接套上去拉直了，會傷到絲襪的，不拉直又會起褶皺。就得這樣兩隻手撐著慢慢往上套……」
穿好以後，她套上短褲，站起來將裙擺放下，轉了個身站定。
「怎麼樣？」她滿懷期待，笑靨如花。
秦風看著她，如一朵絢麗的白色玫瑰，張揚又熱烈。
白色的裙擺穿在身上，小蠻腰盈盈一握，臀厚飽滿，開叉到膝蓋恰到好處，領口一字型只露鎖骨，小家碧玉又有種朦朧美感。
秦風上前一步，將她輕擁入懷，粗重的呼吸扑打在她的脖頸上，弄得她痒痒的。
「很漂亮。」他低聲說著：「可離著晚上還有好久，穿著別弄髒了。」
「我知道。」王安若好像也知道了自己接下來的處境，紅著臉低了頭，小聲說著：「我就穿給你看看，這就要脫了的。」
「那我幫你脫吧。」
王安若抬起頭來，對上他那炙熱的視線，然後將臉埋在了他的胸口。
兩個人的心跳都如此激烈。
「拉鏈在背後，你找找。」她小聲說著，輕輕閉上了眼。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