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衣女子和她的未婚夫住在酒店的15樓,因為米彩一直有傍晚時分做運動的習慣,便放棄了乘坐電梯,以爬樓的形式,彌補著今天因為忙碌而減少的運動量,我當然陪著她,而也在這種小細節中了解到她對固有方式的一種堅持,在她的生命里,認定的事情,無論巨細,都不太會因為外部的因素而改變,這是她身上最可貴的地方。
可能是因為米彩的生活方式要比我健康很多,我的體力竟然在她之前不支,下意識的搭住她的肩,她卻停下了腳步看著我,有些不可思議的說道:「這就累了嗎?」
我索性坐在了台階上,仰起頭看著她,回道:「已經爬了快10層樓了,累了不是很正常嗎?」
米彩依舊與我對視著,表情卻起了變化,我仿佛在她憂心忡忡的眼神下變成了一個弱不經風的男人,可是心中早已經沒有了英雄氣概,索性說道:「super woman,要不你搭著我走一程吧。」
「我看背著你更好?」
「那就有勞了!」我說著又站了起來,準備往米彩身上趴。
她一側身躲過,面色認真的說道:「昭陽,你能不能正經一點?......我真的很希望你能有一個健康的生活方式,至少先把煙給戒了。」
「一定戒。」
「什麼時候?給個日期......」
感受到她發自肺腑的關心,我心血來潮的說道:「就現在吧。」我說著便從口袋裡掏出了那包剛剛才拆開的煙,然後放到了她的手上。
米彩點了點頭,她對我的表現很是滿意,接著從煙盒裡抽出了一大部分煙,又將煙盒遞給了我,說道:「你煙齡太久,一下戒掉不太實際,就用遞減法吧......希望你是個自律的人,別因為我不能每時每刻的監督著你,就躲在背後玩一些小把戲,我會很看不起你的!......因為答應別人的事情,一定要全力以赴的去做,否則就別開口。」
我在這番話語中仿佛看到了那個初見時的米彩,她的這種言必行,行必果的性格,對我而言是有威懾力的,於是我又一次保證,一定會改掉愛抽菸這個不良嗜好,她這才笑了笑,說道:「態度還算誠懇,就將我的肩膀借給你搭一下,我們趕緊爬完剩下的五樓!」
剛剛的休息,讓我的體力已經得到恢復,男人的氣概忽然便爆發了出來,在米彩的驚叫聲中,以一個公主抱的姿勢將她牢靠的抱在了自己的懷裡,說道:「按照習俗,後天得抱著你下車走一段路,今天就提前演練一下吧,再順便讓你看看我力拔山兮的氣勢!」
了解我的用意之後,米彩安靜了下來,笑了笑說道:「我看,你這是大男人主義的心理在作祟!」
......
實際上,我只是抱著米彩走了兩個樓層,她無論如何也不願意讓我再抱了,我們停留在12樓與13樓的樓道間,透過一扇不大的玻璃窗俯身向下看著,我們看見了那些為酒店清潔所忙碌的保潔員,也看見了花壇里,那些待生長的花草衝破土壤的束縛,散發著春天的氣息......可是,那從密布烏雲里落下的雨水卻不知是一種滋潤,還是一場多此一舉的關愛......是的,這傍晚時分落了一場並不受歡迎的雨,聽說會持續到我們舉行婚禮的後天!這也意味著,我們婚禮舉行的過程中多半是看不見陽光的!
短暫的停留之後,我和米彩終於來到了安琪(紅衣女子)和張一西所在的房間,為我們開門的是張一西,實際上這是我第三次見到這個男人,第一次時,只是以陌生人的身份看了他一眼,得知他是近些年風頭正勁的青年企業家,那天,女主播陳清怡還是他的合法妻子,第二次,則是在揚州,當時我坐在車上,只看到他的背影在和安琪糾纏不休......這一次,終於有機會看清他的面目,他的雙眼狹長,看上去深邃卻隱含著一絲笑意,淡淡的胡茬流露出他這些年曆經的滄桑,而敞著的夾克又渲染著他內心的粗獷,沒等我和米彩開口,他先笑了笑對我說道:「你就是昭陽吧?幸會!」
「幸會,張一西!」
他點了點頭,示意我和米彩進房間,走過客廳,我和米彩來到了他們住的房間,此時,安琪正半躺在床上,她的身邊睡著一個皮膚白皙,呼吸間也會有兩隻酒窩的小男孩,只是看了這個孩子一眼,那乾淨、可愛的小正太模樣便深深的刻在了我的腦子裡,此刻,他正抱著安琪的腰在熟睡著,而安琪怕弄醒他,一直小心翼翼的保持著這個姿勢不曾動過,她輕聲對我和米彩說道:「剛剛才睡著......得等他睡醒了才能去吃飯。」
我和米彩示意沒關係,紅衣女子似乎有心和米彩單獨聊一會兒,便告訴我和張一西,這個樓層有一間茶吧,讓我們去喝點東西,又客氣的表示,她請客,而張一西真的從她掛在衣架上的手提包里拿出了錢包,我因此感覺到了這一對準夫妻的神奇之處!以至於愣了一下,才跟在張一西的後面走出了房間!
......
茶吧里,我們點了一壺龍井茶,坐在靠近窗戶的位置喝著,而不遠處的一張撞球桌旁,兩個看上去很高端的商務女士正在切磋著球技,但斷斷續續響起的撞球聲卻並沒有影響茶吧里的清靜,因為這不算小的茶吧里,此時只有我們四個人。
雨水打在窗戶上,所有能在視線範圍內呈現的燈光都是模糊的,而這種模糊配合著雨點聲,讓人注意力難以集中,好似飄蕩在千里之外的風雨里,直到喝了一口熱茶才找到了一點正置身在茶吧的感覺,但我們的交流卻沒有因此而開始,只是忽視了禁止吸菸的標誌,幫對方點燃了一支香菸......
張一西從我抽菸的細節中察覺到了什麼,笑著說道:「一支煙而已,不用這麼享受吧?」
「沒辦法,答應米彩戒菸了,抽掉這支,今天也就沒多少支可以吸了。」
誰知話音剛落,服務員便來到我們身邊,示意這是一間無煙茶吧,而兩位打桌球的女士也停了下來,用譴責的眼光看著我們,迫於這種道德加輿論的壓力,我和張一西先後將煙按滅在服務員手中拿著的菸灰缸里。
我無奈的搖了搖頭,端起茶杯喝了一口熱茶,心中卻痛惜就這麼浪費了一支好煙......
「看樣子,你是個把老婆位置擺的很高的人!」
我笑了笑,回道:「她一直是個言必行,行必果的女人,所以她對我的要求,出於尊重和理解,我也必須不折不扣的完成,何況戒菸也不是一件小事情!」
「你這麼想是對的......每一份用心去經營的感情,都很可貴,貴在有所作為!」
「貴在有所作為!」我在心裡默念了一遍,隨之在這個看似淺顯的道理里,明悟了愛情的精髓......的確是這樣,一段愛情的發生可能只要一秒鐘,可堅持下去,卻需要身處其中的男女有所作為,因為愛情不是無度的索取,而是豁達的付出,任何一段被自私所支配的愛情,最後都很難圓滿!......我終於點了點頭,認可了他這個說法。
這時,兩位打桌球的女士又重新開了一局,而我和張一西也同步喝掉了一杯熱茶,等續上一杯後,他終於又對我說道:「你之前做的那個叫文藝之路的項目,我一直都很關注......不過,這個項目現在看上去好像不太樂觀!」
我又想起了正在遠方受罪的簡薇,許久才回道:「文藝之路原本是個充滿人文情懷的項目,可是它的結局卻是牆倒眾人推的淒涼......現在這個項目已經名存實亡了......因為它的投資方涉及到政治事件,基本沒有哪個集團敢接手這個項目!」
張一西手指有節奏的敲擊著桌面,視線卻放在窗外的風雨之中,好似在不經意間說道:「我有興趣接手這個項目。」
我有些驚訝,以至於片刻之後才提醒道:「現在接手這個項目風險太大,內部和外部的風險都有!」
張一西很篤定的笑了笑,道:「做事業的可以分為兩種人,一種帶著精神理想,一種帶著物質理想,我更偏重於前者......至於你說的風險,我已經做過評估,我認為我是有能力去規避這些風險的......我曾經嘗試過和這個項目的負責人聯繫過,但是她的態度很奇怪,情願做爛掉這個項目,也不願意將其轉手!」
這個消息讓我感到驚訝,因為張一西口中的負責人是簡薇無疑,而我清楚的知道,此時的她,多麼需要資金來填補公司的債務缺口,可卻為什麼拒絕這個雪中送炭的收購呢?......
我示意張一西稍等,帶著這個疑惑撥打了顏妍的電話,撥通後很久,她才接聽,對我說道:「有事嗎?我這會兒挺忙的!」
「我只是想了解一個情況......聽說有個公司要收購文藝之路這個項目,卻被簡薇拒絕了?」
顏妍沉默了一會兒才回道:「是有這個事情......」
「她為什麼要拒絕......難道已經解決所有的債務問題了嗎?」
「沒有......你知道她為什麼要提前去美國嗎?」
我還沒有回答,顏妍又說道:「你當然不知道......她這次去美國就是為了找資金,除了用來償還公司的債務,還有就是為了將這個項目繼續下去......但是她本人不會再參與了,她原先的GG公司也將不再運營,而文藝之路這個項目,交由我成立新的公司繼續做下去......!」
我當即提出了質疑:「她去美國就一定能弄到資金嗎?」
顏妍很肯定的回道:「會的,她在美國留學時,有一個華人同學,現在將企業做的很大,簡薇就是去找他幫忙的......至於他幫忙的動機,是出於同學間的情誼,還是出於對簡薇有感情上的想法,我就不太清楚了!」
我沉默......
顏妍又說道:「其實,我倒真的希望他對薇薇有感情上的想法,這樣等薇薇處理掉國內的瑣事,就能踏踏實實的跟著他在美國一起生活,以後等她爸媽洗清罪過,將他們接到那邊重新開始,也不失為一個圓滿的結局......你說呢,昭陽?」
我用了更長的時間去沉默,終於回道:「這樣挺好的!」
「嗯.....沒有其他事情的話,我就掛電話了。」顏妍說著不等我回應,便掛掉了電話,而我卻有些回不過神,許久才將顏妍告訴我的這些轉告給了一直在等待答案的張一西......他得知後,有些失望!
......
又喝了幾杯熱茶,安琪終於抱著那個小男孩和米彩一起出現在了茶吧,張一西面色不悅的對那個小男孩,說道:「皮皮,你今年還三歲嗎?......別動不動就讓你阿姨抱!」
皮皮揉了揉惺忪的睡眼回道:「老爸......我一直告訴你我是個硬漢,我怎麼可能要女漢子阿姨抱呢?......是她非要抱我了啦!」
張一西故作不屑回道:「你是硬漢嗎?......有能耐以後自己一個人睡覺。」
「老爸,你不能因為有了阿姨陪你睡覺,就不要我了吧......我是那麼的愛你!」
這個回答讓我和米彩相視笑了笑,因為第一次見到可以把老氣橫秋表現的這麼有趣的小孩子,而安琪卻誤會了我和米彩的意思,以為我們是在笑張一西和她為了能夠過上正常的男女生活而撇開皮皮,她的表情充滿了尷尬。
這時,張一西從安琪的手中接過了皮皮,又將他放在地上,與安琪一人牽著他的一隻手,這種幸福感染了我和米彩,心中更加憧憬著不久的未來,我們也會這樣左右牽著自己孩子的手,聽他(她)用稚嫩的聲音叫我們一聲爸媽。
......
已經是夜晚,我約上了樂瑤和羅本等朋友,與安琪、張一西一起向酒店外走去,目的地是不遠處的一家特色餐廳......
路上,米彩、安琪、樂瑤以及夏凡野的女朋友景小思走在一起,她們一直在聊,時不時的笑著,完全沒有隔閡的樣子,而一眾男人則在她們身邊沉默著,因為沒有辦法體會她們對時尚表現出來的濃厚興趣。
路過露天停車場時,卻意外的看到了一輛很是惹眼的奧迪r8,而方圓和米瀾隨即從車裡走了出來,我們不可避免的將要面對面的遇見,我知道他們是來參加婚禮的,但心中仍有一些敵意,我始終無法認可這個妹妹和心機深沉的妹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