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了……
還沒等南棠說話,跪在榮妃身邊給她順氣的上官婉瑩便愕然的吸了口氣:「怎……怎麼會這樣,五姐姐……你知道你遇刺後父王多麼擔心嗎?他連著幾日都吃不下飯,你…你怎麼能這樣!」
她這話接的極快,似乎想一錘定音把罪名敲死,思路清晰完全不像一個剛失去親哥哥的少女。
「六妹妹,我們有自小一同長大的情分在,如今你怎聽了賊子幾句話就要給我定罪……」南棠手中的絹帕按了按眼角並不存在的眼淚。
「齊尚書審了幾日都未有結果,怎麼這邊剛一出事便招了?」她的目光掃過剛剛傳信的小內侍,那人立刻俯跪在地抖如篩糠。
南棠嘆了口氣:「上次行刺動了火器,這次又是猛獸臨頭,父王寵我,自小油皮兒都沒破過一下,行兩步險棋所為何事?」
「也未必是險棋!」一個聲音驟然響起。
【這是曹家家主,老將軍曹正業。】粉泡泡提醒。
南棠冷笑一聲,親外孫氣絕時他未動半步,栽贓時倒來了精神,原來是一直想著怎麼把利益最大化呢。
這次的事若能咬死,軒轅家輕則軍中勢力被削,重則抄家滅族。上官平潭已經死了,既然無力回天,兇手是誰不重要,重要的是他死於誰手對曹家最有利。
南棠心下嘆氣,二王子生前多少人前呼後擁,而此時殿上除了那位態度不明的父王外,唯一真為他的死難過的,怕是只有榮妃一人。
曹正業由家人攙扶出列,他先是對著王座深施一禮,這才看向南棠這邊,目光定在烏長悲身上停頓片刻:「這位是五公主的暗衛吧,前些日子公主府中遇刺,聽說有個護衛悍不畏死才保公主周全,可也是你?」
烏長悲淡淡的看了他一眼沒有說話,他長刀還握在手裡,站在南棠身側一步。
曹正業見他不答卻也不惱,而是轉眼看向南棠:「敢問公主,宮宴之上五公主擅帶暗衛所為何事?」
「自然是為了渾水摸魚,勾結軒轅景陽肆機刺殺二殿下!」一直沒再說話的主使找到機會高喊道。
他聲音悽苦潸然淚下:「西晉內部的黨爭,五公主何苦拉我羌人下水啊!」他重重磕頭:「陛下,北羌一片赤誠肝膽,我們冤枉啊,榮達死得冤枉啊……」
吳元青咳了咳,似乎對北羌使臣的話很不贊同:「陛下萬不能聽他們一面之詞,五公主私帶暗衛雖不合規矩,但許……許是為了自身安全這才出此下策。」
一直未說話的吳王后也跟著開了口,她看向曹正業聲音沉靜:「老將軍,雁兒是我看著長起來的,她溫和率真心地純良,斷不會做殺害手足之惡事。」
溫和率真心地純良?這話不說還好,一說滿殿人立時想起這上官靈雁平日有多跋扈兇殘,若說旁的公主謀害兄長或許還事有蹊蹺,若是她倒是理所應當許多。
「主人並未命我入宮,此次是……」烏長悲冷聲開口,話沒說完南棠便回首給了他一巴掌。
「這沒你說話的份。」南棠聲音冰冷,她這一下力氣極大,手心都震得發麻。
烏長悲生生受了,硬是將話說了下去:「此次,是我不放心主人安危,擅自潛入宮內跟隨,這是我一人的主意,任憑王法處置,與主人無關。
南棠深深嘆了口氣,說好的馴化值越高服從度越高呢,這小崽子怎麼處處添亂。
【宿主,正是因為馴化值太高,所以事關主人安危,縱使違抗命令,他也要做……】
曹正業似乎早料到烏長悲會如此說,沉聲道:「陛下明鑑,暗營出來的人向來唯主命行事,怎可能自作主張?這不過是五公主拿來遮掩的謊話!」
【遮你個大頭鬼,你那傻狍子外孫也配我們出手!】粉泡泡早被連珠炮的指責氣得頭大,此時聞言不由怒道,南棠心中一怔,這還是她第一次聽見系統罵人。
南棠看向他,表情不變但一雙眼睛卻冷如寒冰:「既然曹將軍如此篤定,那我問一句,先王后並未誕下嫡子,我軒轅家世代不涉黨爭,我為何要謀殺親哥哥。」
南棠看向王座,目光坦然:「父王明查,各位大人明查,益者,兵之主謀也。於公,軒轅家並無嫡親王子,於私,曹家遠算不上威脅,此事雁兒無獲益,為何出手?」她目光冷冷轉向北羌主使。
「反觀是北羌,可斬西晉一雙兒女,使軒轅家和曹家永生嫌隙,挑內亂,擾軍心,百無害處。」
南棠看了看身側男人,烏長悲斂了一身的戾氣,垂頭溫順而站。南棠伸手挑起了他的下巴,口中幽幽道:
「西晉誰人不知,我上官靈雁獨好美人,朝堂之爭兵戈之亂,我還真不稀罕。」
男人怔了一下,臉色微紅。殿上西晉眾臣見南棠舉止輕狂,皆不由面露厭惡,更有官家小姐以帕掩面。這位五公主立身不正,尚未出閣便大肆豢養男寵,實在令人不恥。
「上官靈雁!」一旁的榮妃終於放下二王子屍身,她踉蹌幾步站起身,一雙鳳眼毒似惡鬼。
「你好狠啊,你們軒轅一氏都是豺狼心腸啊!潭兒何曾招惹過你們,同是在朝為官,我曹家一心忠於王上怎能落得如此下場!我要讓你陪葬!我要讓軒轅一氏都給我的潭兒陪葬!」
榮妃幾步沖了過來卻被宮人攔住,她拼命掙扎喊劈了嗓子,狀似瘋魔。
「王上,王上啊……」榮妃撲倒在地:「臣妾伴您二十多年,沒有功勞也有苦勞啊……潭兒是您第一個出世的王子,他是在您懷裡長大的啊!你要為他做主,求求您為他做主啊……」
「夠了!」一直在旁靜觀晉王猛得拍了桌子,殿上眾人皆是一驚。
晉王起身,冷冷掃視殿上眾人,一字一頓道:「北羌使者,假借朝貢之名,行刺殺之實,謀害王子,眾目睽睽下還企圖攀污公主,其罪當誅!現押於刑部大牢,三日後問斬,首級懸於髯河以北邊境十年,以示警告。」
他似乎轉瞬蒼老眸中滿是疲憊,隨手指了指道:「那個暗衛,擅闖內宮就地處決。」
話音剛落,榮妃便高喊一聲:「王上……王上你不能這樣對我,不能這樣對曹氏……」
一旁的北羌使者更是以頭搶地,大喊冤枉。隨即便被人堵了嘴,硬拖著下殿。
軒轅景陽走向烏長悲,他其實心中有些遺憾,這暗衛當真是難得的好手,死在這兒著實可惜,但是時勢如此,他不得不死。
幾十號近衛跟在軒轅景陽身後前將烏長悲團團圍住,男人垂眸,手中長刀落地,並沒有反抗的意思。
從現身起他便報有死志,如今抵抗,只會徒惹是非。以他一命,換保主人安危,倒也不虧……烏長悲心底輕嘆口氣,卻聽見身側一個女聲喝道:「撿起來!」
烏長悲詫異回頭,南棠目光冰冷的看著他:「我說,把刀撿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