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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打翻了碗

2024-08-08 13:24:06 作者: 煙花易逝
  蕭山搬著柴火進了廚房,臉沉得幾乎要滴下墨來。

  臉可真大,做了這種事非但沒有半點不好意思還理直氣壯地指使人。當他好欺負嗎?

  雪娘眼見他進了廚房,嘴角露出一抹清淺的笑意,轉瞬即逝。

  他還是那個面冷心善的漢子,心裡終於鬆懈下來,她環了環肩膀,覺得周身有些冷。

  小腹也有些不舒服,許是路走多了,身子又開始乏力。

  蕭山燒好了水,倒進木桶,摻著涼水調好溫度,又拿出一罐止癢藥粉倒進水裡,這才出去叫人。

  他也沒進屋,站在小窗子外面敲了敲,冷聲道:「水好了!」

  雪娘臥在床上,費力地爬起來,休息了一會兒,怎還越發疲乏了。

  拿了換洗的衣物,路過院子的時候,正看到蕭山在收拾今日上山帶的東西。

  他的右手上纏了一圈布,隱有血跡滲出。

  受傷了?什麼時候的事?

  雪娘抿了抿唇,停頓了半刻,見男人沒有回頭的意思,嘴巴張了張終究沒有問出口。

  水溫正好,雪娘挽起頭髮,脫衣進入,傷口的癢意頓時得到了緩解,她呼出一口喟嘆,邊上就是灶台,上面放著一塊皂莢,伸手可觸。

  這個男人,心細如髮,除了侵略性太強,其他真的沒得挑了。

  如果她只是一個普通村姑,她會毫不猶豫地嫁給他的,可惜她不是,這身肌膚,纖細的手指,對村子裡的陌生感,還有心底總是出現的悲痛壓抑,她直覺自己背負了什麼,無法心安理得的去享受一個男人的好。

  她得找回自己。

  確定自己沒有過去。

  這樣對誰都公平。

  水溫多少有點下降,她又覺得有點冷,很快洗完,就從浴桶中出來。

  蕭山正坐在院子裡擦拭著箭頭,仿佛對待稀珍似的,仔仔細細,十幾隻箭都挨個擦了一遍,箭頭閃爍散發著幽幽的冷光。

  他仿佛沒有聽到身後的動靜,拿起弓來,將箭搭上,纏布的右手慢慢使力將弓拉滿。

  「嗖——」

  箭的速度快如風馳電掣,劃破長空,帶著陣陣勁風發出尖銳的嘯聲,以勢不可當之勢射入院外大柳樹粗壯的樹幹。

  整個箭身只留一半在樹幹外面顫動,若不是樹太粗,怕是已經穿透。

  這是多大的力量?

  雪娘沒有覺著害怕,反而心中有股陌生的衝動,她皺著眉頭想要抓住那種感覺,但那摸不著的一縷思緒如煙一般,漸漸消散。

  暮色降臨,蕭山轉過頭,意味不明地看了她一眼。

  然後起身去大柳樹旁,手上一個用力,將箭拔了出來,只留一個黑黝黝的洞孔。

  雪娘「哼」了一聲,離開。

  他這是什麼意思,警告她嗎?

  蕭山收起箭,看了看天色,進廚房將浴桶倒掉,收拾完,開始做飯。

  碗裡還有泡發的大米,他倒進鍋里,將買的燒鵝撕成小片,又炒了個豆腐雞蛋。

  他的手藝不好,也就是隨便加點油鹽醬醋的翻炒一下,從小就做慣了的,他能吃得了山珍海味,也能吃得了粗茶淡飯,只要能果腹就行。

  山里孩子,沒那麼講究,但雪娘不行,那嬌氣包,除了餓極的前兩日,後面每次吃飯都試探著夾菜,像是沒吃過似的,吃進嘴裡,也是先皺一下眉。

  」哼!就你嬌氣,我做飯就這樣,愛吃不吃!」

  心裡還是有氣,剛才那是什麼表情,他射個箭而已,哼什麼哼,嫌棄他是個粗人?

  比那小白臉秀才粗俗?

  再粗俗也得受著,他是她男人,自古以來,哪個女人不是嫁雞隨雞嫁狗隨狗。

  嫁給他蕭山,就別嫌丑!

  炊煙裊裊,小院籠罩在夜色中,米飯的香氣飄散廚房的每個角落,蕭山深深地吸了口氣。

  以前一個人時,這白生生的米飯吃著也無甚滋味,如今,心境變了,感受處處不同。

  生活也不再是死水般無波無瀾,今日一天發生的事,還真多。

  然而,事情還沒有完。

  起因就是因為雪娘在米飯中吃出一條蟲子來,頓時,大小姐脾氣就發作了。


  跑出去嘔了幾口,漱了幾次口還不算完,竟是不想吃飯了。

  「米里生蟲正常得很,這蟲子吃米長大的,又不髒,吃這碗。」

  蕭山將自己的碗和她的調了個,真是的,這壞習慣必須糾正過來,不好好吃飯怎麼養身子!

  雪娘只覺得頭重腳輕,本來就沒什麼胃口,吃出蟲子來更加噁心了。

  「你碗裡的還不是一個鍋里出來的,我不吃!」

  「必須吃!」蕭山嚴肅得像個訓孩子的長輩。

  「我不吃不吃!就是不吃!誰讓你不把米洗乾淨的!」

  蕭山端起碗,猛地站起來,「是要我餵你嘴裡嗎?」

  「你這個渾蛋!」

  又來強迫她!

  雪娘瞪著眼睛將面前的碗推出去,這一推就過了頭,碗翻落到地上。

  看著灑落一地的米飯,雪娘呆住。

  蕭山犀利的看向她,那神情有怒,有失望,還有什麼,深沉如海,她看不懂。

  雪娘有些不知所措,又有些委屈,她想說不是故意的,可......

  蕭山已經彎下腰,將沾了土的米飯用手撈到碗裡。

  然後,回到灶台,又重新盛了一碗新的米飯。

  她以為,那是給她盛的。

  「你知不知道,外面多少人吃不上飯。」

  「知不知道村里人吃的都是什麼?」

  「不,你怎麼會知道......」

  蕭山背對著她,聲音平靜,分辨不出情緒,但雪娘卻從未有過的心慌。

  「我,我不是故意的。」

  蕭山沒有理她,端著飯出了門。

  是,不是故意的,只是習慣而已,大小姐當慣了,怎會將區區一碗米飯放在眼裡。

  雪娘眼睛紅了,他去哪裡了?她真的不是故意的。

  廚房裡昏暗的燈光映出她單薄的影子,她覺得很冷很冷。

  混著泥土的米飯還在灶台上,她想起還在人牙子手裡的時候。

  那時候,他們不給她飯吃,將吃剩下的飯菜倒在一處,像餵狗一樣端給她吃,她不吃,那人就拽著她的頭髮將她按在碗裡。

  那次她吐得昏天暗地,差點虛脫,最後那些人才扔了硬饅頭給她。

  相比較而言,帶個蟲子而已,真的不算什麼,就是這沾了土的米飯,她也可以吃下去的。

  她就是,身子不舒服而已。

  真的不是故意的。

  蕭山端著一碗黑乎乎的東西回來了。

  她抬起頭,眸子發紅,慘兮兮地看著他,蕭山忍著猝然而起的心疼,將手裡的碗強硬的放到她面前。

  「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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