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裡的拖拉機每隔一段時間就要來公社,後斗順道還能載村民到鎮裡買東西走親戚。
拖拉機辦完事後就停在西街口,等到下午三點左右再把村民們拉回去,路上遇到其他村的也會捎帶一截。
池皎皎收拾完兩個小混混,腳步輕鬆地往西街口走去,看到小鎮上的人們過著貧窮但安穩充實的生活,心也跟著平靜下來。
這個時代的人普遍底色是淳樸而熱心的,貪婪算計有,但大奸大惡少,比起充斥著血腥殺戮的末世,不知道要好上多少倍。
池皎皎在末世里見過太多人性的惡,只有躲進空間才能安眠,而每每閉上眼,夢到的都是回到和平安穩的年代。
沒成想有朝一日竟真的實現了。
即便開局情況糟糕,她依舊很珍惜這樣的安寧與和平,所以收拾起那些意圖攪亂她幸福生活的人來,不會有一絲手軟。
人生短短數十載,當肆意而活!
來到西街口,拖拉機已經等在那裡了,開車的還是老村長的小兒子李衛民。
遠遠就看到了池皎皎,李衛民跳下拖拉機,憨笑著咧開一口大白牙。
「池姐!你可算回來了,再不回來我們就要去找你了,杏花嬸擔心你出事,一直在原地轉圈圈,給我頭都轉暈了。」
池皎皎從兜里摸出幾顆兔子奶糖拋給李衛民,爽朗一笑,「謝謝你幫我照看我娘!」
李衛民接住糖,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頭,「啊,我也沒做啥啊。」
就幫忙搭了把手,鄉里鄉親的,這不都應該的嘛。
他想把奶糖還回來,這玩意兒可不便宜,一塊五一斤還要加糖票。
前兩天吃了池姐給的白面饅頭和肉包,回去被他娘好一頓教訓。
要他說,他娘就是想太多,池姐都和顧二哥定親了,哪兒看得上他呀?
池皎皎笑著擺手,「給你你就接著,我剛回桃源村好多事不懂,村里屬你消息靈,以後少不得找你打聽呢,到時候別嫌我煩就成。」
李衛民是村長兒子,又是拖拉機手,在村里年輕後生中算個小領頭,有什麼新鮮事都能第一批知道,和他交好對自己有利。
更重要的,他是村里少有的在原主被人罵肥豬肥婆時,站出來制止的。
和宋文浩那種虛偽的軟飯男不同,他的眼神很清澈,看她時沒有鄙夷和厭惡,是個可以結交的。
話說到這份上,李衛民也不推辭了,剝了顆糖塞進嘴裡,剩下的揣兜里打算帶回去給侄子侄女們,夠他們樂上好幾天的。
他常聽村里老人念叨,女大十八變,以前不懂是啥意思,現在看見池皎皎的變化,他明白了。
不僅性子變好,臉好像也變白了,還瘦了一圈,就跟換了個人似的。
他把糖包在腮幫子裡,拍胸脯道:
「咋會嫌煩,姐你以後有啥不懂的都來問我,有時候公社的消息我比我爹還先知道呢!」
說著說著他突然反應過來什麼,笑容頓住,「剛才打岔忘了說,池姐,杏花嬸,你們家……」
「我們家咋了?」
林杏花看他表情,有種不祥的預感,忙問:「是不是我們在醫院耽擱久了,她奶冒火了?又去村口罵了?」
村口老槐樹是池老太的根據地,只要林杏花娘倆惹了她不快,她就會背著手、顛著小腳到村口去噴唾沫星子。
李衛民搖搖頭又點點頭。
「老太太是去村口罵了,不過不是因為您看病的事兒,而是家裡遭了賊,幾個屋子被偷得啥的也不剩!」
「她非說是我池姐偷的,要她賠錢,還跟我爹和周主任耍渾,要民兵上公社來抓人!」
「啥?不可能!衛民啊,你送我們來的公社,你是知道的呀,皎皎一直在醫院陪我,根本就沒在家,她奶咋能冤枉孩子偷東西呢?」
林杏花急得差點背過氣去,臉色煞白。
她無所謂自己名聲好壞,但閨女馬上就要嫁人了,老太太是想逼死她們嗎?
李衛民生怕自己的話把人急出個好歹,趕緊安慰,「嬸子你先別急,我爹和周主任又不是傻的,哪能由著老太太亂扣屎盆子。」
出事那天早上,池家人醒來後就炸了鍋,尖叫聲比殺豬還慘厲,把全村的人都招過去了。
他們還以為發生了什麼要人命的大事,破開院門闖了進去,結果發現池家人全都赤條條的,身上只剩褲衩,女的躲在屋裡哭罵,爺們的褲衩被剪了好幾個洞,差點就變開襠褲。
也不知那小偷,不,那位大盜和池家什麼仇什麼怨,幹的事也太缺德了。
池家被偷是大案,民兵查不出盜賊的痕跡,公安特派員那兒也沒進展,最後周主任上報給了縣公安局,正好今天上面就來人查案。
老太太是個糊塗的,只因為池皎皎之前有小偷小摸的前科,就把罪名栽在她頭上。
可也不想想,幾間屋子被偷得就剩床和牆皮了,就算池皎皎有三頭六臂,也搬不走那麼多東西啊。
李衛民雖然年紀小,但很靠譜,把村里這兩天發生的事全都講給了母女倆聽。
池皎皎表面擰著眉作憂愁狀,心裡卻仰天大笑。
她沒有三頭六臂,但有空間啊,池家這回註定只能打落牙齒、生嚼黃連往肚裡吞,苦死他丫的!
尤其池老太,沒有證據也要拖孫女下水,被偷棺材本也是活該。
林杏花聽到閨女的嫌疑被排除後,長舒了一口氣,隨即又陷入了更深的焦慮中。
「這小偷真是不當人啊,把東西全都偷走了,一大家子十幾口人以後怎麼活?」
被罵不當人的池皎皎:……
「娘,不管有沒有小偷,都不影響我們娘倆喝野菜湯。」
林杏花嘴角向下垂,眼淚直掉。
「娘是心疼你舅舅送來的那塊布,那塊布料子可好了,被我用舊衣服裹了藏在衣櫃板子下面的,你阿奶三嬸她們翻了好幾次都沒找到,本來是要留給你結婚用的,這下全都便宜小偷了!」
她傷心地嗚嗚直哭。
池皎皎:嗐,她就說二房怎麼還能找出嶄新的沒有補丁的紅布,原來是娘偷偷藏的。
幸好她屬土匪的,不然就漏掉娘給她準備的嫁妝了。
她輕拍林杏花的背安慰,「沒事,不就一塊布嘛,沒了就再買,我身上還剩了不少錢。」
林杏花抹著淚,欲言又止。
「皎皎,現在家裡啥都沒了,只有你身上有錢,你看能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