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殿下在外走一趟,麵皮就變厚了?」竇師綸在聽完楚王殿下的真心話後,他也是怔愣許久,隨後才笑道:「如此……也算好事。」
「竇叔兒,您跟老天師聊過麼?」楚王殿下一邊說著,一邊朝後方的竇氏家臣們招了招手,可有謝閔麟在,最終也只有張鎮玄來到了楚王殿下和竇師綸身邊。
畢竟討論某些事情時,不適合那麼多人在場。
「老天師的意思是,殿下您說什麼就是什麼。家主嘛……就得當家做主。」竇師綸其實也不明白老天師為何會對楚王殿下如此相信,但這的確省去了他不少麻煩。
「成,那竇叔兒,我就先回宮了。」楚王殿下聞言點點頭,隨後便對身邊的張鎮玄道:「鎮玄,這回你得陪我走一趟。」
「殿下,臣去宮中作甚啊……」張鎮玄還想回玉山歇息一陣呢。
「你說呢。」楚王殿下聞言沒好氣道:「誰知道你小子給的護身符,時靈時不靈的……」
「殿下……」對於這個問題,張鎮玄已經解釋過無數遍了:「這護身符說白了就是個物件兒,佩戴之人若有大氣運或是大功德加身,才能驅動同護身符發揮作用。而您當初給太子殿下的護身符,那可是極品護身符……時至今日……事已至此……臣只能說……太子殿下的氣運和功德可能不太夠……不過也不是全然無用,孫道長不是已經進宮替太子殿下瞧過了嗎?他的傷勢,未必就……」
「合著我大哥倒霉又缺德?」楚王殿下對於這個聽過無數次的答案,真是……
要不是看在老天師的面子上,他真的想套張鎮玄麻袋——絕對不是捨不得,也絕對不是干不過。
「看來殿下您還是和往日一般……活潑。」竇師綸見楚王殿下依舊生龍活虎,和從前一樣,他便覺得什麼事情也比不上這一件重要。
「竇叔兒,您放心,沒有什麼磨難能讓本王喪失鬥志。」楚王殿下聞言眨眨眼:「我是我皇祖母最疼愛的孫兒,將來振興竇氏的核心人物,所以我怎麼會——」
「——咳咳……」就在楚王殿下準備繼續發表演講的時候,謝閔麟此時突然閃亮登場:「楚王殿下,容臣說句不怎麼好聽的話——其實這些年來……竇氏就沒衰落過……」
尤其是在老夫人主持完分家之後,那些竇氏旁支的蠹蟲被踢出核心產業後,在他們這些竇氏家臣的盡心操持下,竇氏遠比以往更加強大。
「你就不能讓本王強行『振興』一下?」楚王殿下好氣啊——以前是罡子,現在還多了個謝閔麟,這讓他怎麼理智?!
對了……理智……稚奴你個小混蛋玩意兒……
本王還要跟你算「捉迷藏」的帳呢!
一念至此,楚王殿下也懶得再跟謝閔麟鬥嘴了,只見他將目光轉向竇師綸:「竇叔兒,那我先走了。」
「殿下,萬事小心些。」竇師綸聞言忍不住提醒道:「尤其是……說話方面,如今多少也注意點影響……」
畢竟以前楚王殿下胡言亂語,大家會當這孩子虎——眼下楚王殿下再胡言亂語,那就很容易被人理解成「雄心壯志」。
當年的「隴右麒麟」、「長安臥龍」,如今終究成了氣候,所以很多時候……很多事……到底是不一樣了……
「我明白的竇叔兒。」楚王殿下聞言點點頭,接著他朝後方大聲道:「罡子、宇文擎,你們幾個先回玉山歇著,懷仁,你們也回家,記住,如果家裡問起這一路的經歷,儘管挑好聽的說!」
沒再去聽後方那亂糟糟的回應,交代完眾人的楚王殿下轉過頭,看著眼前的竇師綸,他剛想說自己回頭再去看望對方,可是不經意間,他瞥見了對方鬢角的白霜。
猶記得楚王殿下當初白馬銀槊出長安,半路「劫道兒」的竇叔兒還是一個器宇軒昂的偉岸男子。
自己長大了,竇叔兒卻老了……
楚王殿下覺得自己的鼻尖似乎有些發酸。
他皺了皺鼻子,想趕在內心突然湧現的酸楚,可……
「啪!」突然,當著身後一干竇氏家臣的面,向來桀驁不馴的楚王殿下,俯身拜倒在地:「竇叔兒,這些年……辛苦您了!」
「殿下!」竇師綸怎麼都沒想到,楚王殿下會對自己行如此大禮,而此時在他身後,不管是謝閔麟還是張鎮玄,以及那後方一眾竇氏家臣和楚王好友,此時都陷入了一片巨大的震驚之中。
這真可謂是驚天一跪!
「竇叔兒,本王……」此時跪在地上的楚王殿下,腦海中閃現過許許多多的畫面,其中有些似乎跟竇叔兒壓根無關,但他知道——祖母故去後,自己的那些快樂的時光,如果不是竇叔兒在暗中守護,那些便是奢望:「我……我其實一直都想著往後待你好,可現在想想,人生無常,空口許下的承諾很可能在哪天變成至死都覺得不甘的遺憾——所以,竇叔兒,我就想跟您說一聲感謝,還有老天師……還有像棗阿翁、魚阿翁這樣一直在默默保護我的竇氏家臣,我想跟他們說一聲感謝,今日他們不在場,不然本王一個一個磕過去——他們不得哭死啊……」
楚王殿下就是楚王殿下,這貨能正經超過半盞茶功夫,都是世間奇景。
「好了……殿下……」竇師綸在楚王殿下說完這番話後,當即便強行將對方從地上扯了起來,只見他先是微微彎腰替楚王殿下拂去膝蓋上的灰塵,隨後才站直身軀,對眼前這位從來沒讓自己失望過的年輕家主道:「去做您自己想做的事情,去說您自己想說的話,只要有我們這幫人在,這天底下,就沒有你李寬不能幹的事情——不管你是不是楚王,這個定理,永恆不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