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4章 貧道清玄
「有客人來了?」
道宮內響起很溫和的聲音,道人笑著開口:
「你們去開一下門,迎一下客。😲🏆 ☝🐨」
陸煊『聽』見,小火兒與小羲和緩緩打開了道宮大門。
「呀!」
小火兒發出驚呼,瞪大了眼睛:
「三師祖,您的眼睛」
跛腳道人模樣的陸煊側目,空蕩蕩的眼眶中什麼都沒有,只有一片死寂、一片黑暗。
他艱難的笑了笑:
「你們還活著啊活著就好,活著就好。」
說著,陸煊落寞,將青萍劍當作拐杖,支撐著自身,艱難的走入廣成宮,一直走至道宮最深處。
他盤坐在清玄道人身前,空蕩蕩的眼眶對著清玄,陸煊輕聲開口:
「清玄道長,我前路已盡了,我已無計可施了。」
朦朧在混沌霧靄中的道人輕輕開口:
「無計可施,前路已盡,恰是正確的道路破而後立啊。」
陸煊沉默了片刻:
「還請道長為我解惑。」
他眼前空空蕩蕩,但是可以聽到、嗅到清玄道人模糊的模樣,或許是因為失去雙眼,又或許是因為獲得媧皇之神、繼承三師尊末劫之軀的緣故,
陸煊聽見、嗅見的比之前任何一次都清晰,甚至可以辨別出清玄道人的狀態,時而是青年,時而是一個中年人,時而是一個垂暮的老頭
很奇特。
此時,清玄道人溫和開口:
「陸煊,你真的不知道前路何在麼?」
陸煊愣了一愣。
清玄繼續道:
「我且先問你,若要破局,你當走幾步?」
陸煊整理思緒,靜靜沉思,許久才開口:
「三步。」
「哪三步?」
「第一步,斬斷和太一的聯繫;第二步,邁入成道之境,於遂古之初得化道果之祖;第三步,鎮壓一切。」
清玄溫和點頭:
「你這不是知道麼?怎的說前方無路?」
陸煊輕嘆:
「太一已成【近超脫者】,我如何能斬掉與他的聯繫?光這第一步,便無門可入。」
清玄抬起頭,笑了笑:
「我倒是有一個辦法,不一定能成,但總歸是一條路,需要你擯棄很多,可以做到麼?」
「比如說?」
「比如,擯棄你心中的道義,再辜負一次徒兒。」
陸煊失聲。
他聆聽著大天地寂滅的聲音,聆聽著萬物破碎、哀嚎、絕滅的迴響,
許久,這才輕輕頷首:
「我之道心早已碎去,萬般罪孽,盡加吾身。」
說完,陸煊閉上了眼睛。
清玄點了點頭,輕聲道:
「欲使天下清,當先行唯我獨尊,欲行唯我獨尊,必有屍骨難計數,功成前的那一段路,總是最坎坷,但,不得不走伱既能想明白,便是已徹底明悟何為【不破不立】。」
他站起身,聲音驟然昂揚:
「於你來說,早已不朽不滅,坐看紀元破碎,照樣可以長存至未來,不破不立,破的便是道心,先破道心,再立道心,先破規矩,再立規矩!」
陸煊依舊閉著眼眸,許久才睜開,瞪著空蕩蕩的眼眶:
「還請先生教我。」
「便是【紀元根本】。」
清玄道人如是說道:
「你先去遂古之初吧,此刻正是末劫,萬事萬物都在等待【破而後立】,誰也不例外,而待你重見光明之時,便符合這【破而後立】之道。」
頓了頓,他繼續敘述:
「而於你再睜眼的那一剎,破而後立之下,你會有一息的時光,圓融恰同,或可強行的、完整的催動一次【紀元根本】,去一趟過去。」
「去一趟過去?」
陸煊疑惑:
「歲月長河便在這裡,我隨時可復返任意過去,我」
他話語戛然而止,腦海中閃過一絲電光,電光穿過,雷聲嗡鳴,伴隨恰如開天闢地一般的炸響,醍醐灌頂!
許久許久,
陸煊近乎夢囈一般開口:
「我明白了,【紀元根本】曾導致歲月大衝突,將道果都囊括在時光內,歲月大衝突敢問清玄道長,上一次使小火兒窺見未來的歲月大衝突,是在何時爆發的?」
清玄答道:
「準確的說,從始至終,只爆發過一次【歲月大衝突】,而那一次,就在」
「不久後。」
陸煊猛然抬頭。
上一次、唯一一次歲月大衝突,在不久後爆發?
過去的【歲月大衝突】,爆發於【未來】?
他沉默許久,終於明悟,輕輕點頭:
「原來如此。」
清玄道人揮了揮手:
「去吧,去吧對了,切記一件事,歲月大衝突中,道果的過去都可以被更改,道果的歷史都能被更換,但這是大忌,所以」
「你只能看。」
陸煊恍惚了一剎:
「親眼見苦難再上演,自親朋身旁走過,卻只能看?」
「對。」清玄孤寂開口:「那時候,你會是天上天下最寂寥者,一切都與你有關,一切又都與你無關,會很苦。」
「我從不懼苦,只是」陸煊瞪著空蕩蕩的眼眶,朝著清玄道人的方向,嘆息道:
「這些年,苦了你了。」
「又何妨呢?」清玄哈哈大笑,背負雙手於身後,回到了廣成宮最深處。
「去吧,去吧。」
他最後放聲:
「此去,行一事,增一傷,超脫大傷,不可磨,不可愈,痛楚亦不熄;且九為數之極,若傷至十道,身死道消,無可救也此去,破局與否,尚無定數,但當是唯一的機會。」
真走入歲月大衝突,行一事,負一傷,行十事、負十傷之時身死道消?
陸煊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朝著清玄道人做了一禮,清玄道人亦朝著他做了一禮。
兩人隔著長長的廣成宮,相對而拜,不偏不倚。
這一幕定格許久,等到清玄道人再抬頭的時候,陸煊已然拄著青萍劍,踉蹌著,朝歲月之初、遂古之初走去了。
「破局啊」
清玄道人忽然劇烈咳嗽,籠罩在周身的混沌霧靄都稀薄了些許,其體魄身軀一閃而逝。
在一閃而逝中,分明可以看見八道大傷,深可見骨,傷不只是在體魄上,更在真靈上、本源上,又還在【道】之上。
每一道傷,都是來自於【超脫】,真正【超脫】。
八道大傷交相輝映,流轉寂滅,卻又忽然,於此時,在此刻,至如今
至如今,又添了一道。
九道了。
行一事,添一傷,傷若至十,身死道消,無可救也。
………………
跛腳道人的模樣,艱難的頂著【近超脫者】的餘波,走入遂古之初。
他拄著青萍劍,踉踉蹌蹌,邁步在蠻荒中,嗅著天材地寶的陣陣清香,聽著蠻荒生靈此起彼伏的嘶鳴,一步又一步。
整個遂古之初,無有道果。
不知走了多久,他駐足在一座山峰前,緩緩登山,走至半山腰時,一處茅草屋被推開,一個少女好奇道:
「您是」
話沒說完,看著這跛腳道人的裝束,嚴江雪似乎想起了一個人,繼續試探性問道:
「您是上清前輩?」
陸煊無聲的笑了笑,沒有解釋,只是微微點了點頭,沙啞著嗓子問道:
「在這裡還習慣嗎?」
「回上清前輩的話還好。」嚴江雪甜甜的笑了笑,旋即輕嘆了一口氣:
「只是,終究很不習慣,娘親不在,小陸也不在」
陸煊微微頷首:
「過不了多久了,再熬一段時間吧」
「嗯!」
小嚴乾脆點頭,恭敬的做了一禮。
陸煊嗅見小嚴身上熟悉的桃香,略微有些失神,但很快便反應了過來,衝著她微微頷首,繼續朝山上走去。
至山頂前,他亦駐足不前了,步子好似越來越重,最終,徹底邁不動了。
「師尊。」
早已在山頂等候許久的【帝俊】輕聲開口:
「您終於來了。」
陸煊不自主的握緊青萍劍,指關節都有些發白,想要說些什麼,卻又什麼也說不出來,最終化作長長一嘆。
他輕聲道:
「為師對不起你。」
「若非是您,我和小羲早已亡命在太一肚子中了。」
【帝俊】牽著【羲和】緩緩走來,臉上洋溢著燦爛的笑容,兩人同時叩地,重重一拜。
陸煊撐著青萍劍,艱難的張了張嘴:
「放心,為師會重塑一切若是不成,亦可還命於你,令你於新紀元長存。」
【帝俊】撓了撓頭,輕笑:
「師父,您這話就偏頗了說起來,徒兒到現在才知道後悔,當初跟在您身邊的時候,修行的努力一些,說不得就不是這個結果了」
他亦失神,想起曾經,跟在老師身旁,卻從來都不修煉,以玩樂為主,三番五次偷入天地、悄入歲月
【帝俊】笑了笑,側目與【羲和】對視了一眼,一男一女朝著陸煊走來,神色恬淡。
「師父,我常常自豪,自豪於家師是當世道祖。」
話落之時,【帝俊】顯出本形,化作一枚【先天根本大日】,【羲和】亦化作一枚【先天根本太陰】,
兩人不約而同的靠上前,一左一右,各自鑽入了陸煊空蕩蕩的眼眶。
鑽入眼眶前的一剎,帝俊、羲和都主動的進行合道。
一個合於大日之道,一個合於太陰之道。
【帝俊】最後一句話這才飄落:
「我老師是道祖,合道嘛,就是合於我老師,其實挺好的。」
陸煊一語不發,緊閉著雙眼,心口微微撕疼,任由先天根本大日、先天根本太陰灼疼眼眶。
就這麼在玉京山巔站了九天,他這才運轉【身化一切】,將那大日、太陰給同化。
同化完成的那一剎,
道人睜開雙眸,左眼中盛放著大日,右眼中盛放著太陰,他自【絕視】的狀態脫離,再一次看見廣袤世界。
恰如破而後立。
【紀元根本】震動,有混沌霧靄浮現,將陸煊籠罩在內,但這種層次的震動還不夠,無法激發歲月大衝突。
當即,陸煊睜著大日太陰之眼,凝視歲月之上爭戰的【近超脫者】,
他無聲的笑了笑,默默的伸出一隻手,輕嘆。
「嗚呼哀哉。」
歲月之上,正在爭殺的太一、伏羲同時罷手,感受著自身體內的心悸之感,同時震怒:
「誰!」
他們側目看去,正看見遂古之初有一個道人屹立,那道人朦朧在混沌霧靄中,看不清晰。
「何方宵小!」太一凝重開口,分明感覺到,自身方才所持有的諸超脫特徵,被勾動了一下!
陸煊並未回答,借被太一吞吃的陸煊、遭伏羲吞吃的玄生,借那一絲微妙的聯繫,強行激發太一、伏羲體內的【紀元根本】。
這是他在窮途末路時,留下的最後後手,太一吞陸煊,伏羲吃玄生,使蚌鶴相爭,又留下一次或許永遠用不上的手段。
所幸,現在用上了。
三方【紀元根本】共鳴,在短暫的剎那間,似乎碰撞在了一起。
大紀元扭曲。
「這是什麼?」伏羲錯愕,這件事情超出了他的掌控,下意識的再度發問:
「汝是何人?」
說話間,他與太一同時落掌,朝著那立在遂古之初的道人捉去,遮覆一切,切斷一切!
兩尊【近超脫者】共擊,一切時空、一切可能、一切概率、一切過去未來中,結果都已註定,那玉京山上的道人必定死去!
明明才出掌,那大掌卻早已落至。
但。
陸煊立在混沌霧靄中,立在三方【紀元根本】碰撞的中心,立在大紀元扭曲的焦點,身形一點一點的虛幻,
無論太一之擊,還是伏羲之伐,都穿過了他,擊而未中。
最後一剎,陸煊幽幽開口:
「貧道」
「貧道清玄。」
話落,他消失了,大紀元扭曲亦緩緩平復。
(ps:不出意外的話,大概還有二三十章完本,爭取收尾的好一點吧QAQ)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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