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緒如潮水般退散。
言猶在耳。
「做得到嗎？」
耳邊仿佛還迴響著先前客廳里君盛董事長不怒而威居高臨下般的發問。
邁巴赫車內，副駕駛座前的林然卻並沒有因此而感到半分冒犯或彆扭不適。
他能夠理解對方為人父的心情。
更明白那份質問般的口吻背後，更多是對自己意味深長的告誡與提醒。
退一萬步說——
擁有這樣優秀的一位女兒。
要將其交託到旁人手中。
若對方能力不足夠，又如何能夠讓人放心？
林然微微轉頭，看向駕駛座前正專心開車望著前路的自家女友。
少女清麗脫俗的側顏映入眼帘。
讓他眼中微微有著溫暖和笑意。
是啊。
這樣優秀的少女。
本就值得付出一切去守護和珍惜。
察覺到身旁投來的目光，蘇清顏微微偏頭朝著自家男友掃去一眼：
「看什麼呢？」
林然笑：
「看你。」
蘇清顏挑挑眉，還特意主動伸手捋了捋額角髮絲，將朝向林然這一面的臉蛋更無保留地展示露出：
「好看嗎？」
林然點頭，真誠由衷送上讚嘆：
「好看。」
「一輩子都看不膩。」
少女聽得嘴角同樣微微揚起：
「馬屁精。」
嘴上這麼說。
心情卻變得更加愉快。
……
邁巴赫一路向前。
車內的小情侶兩人隨口閒聊：
「阿顏。」
「——嗯？」
「你說我怎麼運氣這麼好，撿著你這麼個媳婦兒。」
「——說不準你上輩子撞大運了。」
「哈，還真沒準。這麼好的媳婦兒，萬一我配不上可怎麼辦？」
「——我說你配你就配。」
「要是有別人反對、想要搶人呢？」
聽得這一句的少女手中方向盤倏然攥緊一瞬，眼中眸光危險眯起，殺氣瀰漫：
「那就幹掉！」
一句話差點兒沒把林然聽得閃了腰：
「干、幹掉？」
少女卻不假思索，乾脆點頭：
「幹掉！」
「物理消滅。」
「你挖我埋！」
啼笑皆非的林然提醒一句：
「那可是犯法的，幹完咱倆可就得跑路了——」
蘇清顏柳眉微揚，不以為意：
「那就跑啊。」
「夫唱婦隨，柯南夫婦亡命天涯，很合理吧。」
林然聽得微頓，而後也笑起來：
「嗯。」
「合理。」
轉過頭。
目光再次望向車窗外。
窗外的沿途風景伴隨微風、飛快向後掠去。
林然微微眯眼，眼瞳深處有光芒沉靜閃爍掠動。
他認同自家老丈人的那番話語。
情侶之間。
本無需談論誰與誰配。
他也毫無保留相信自家女友對他的感情。
本也無需向旁人證明。
但。
他自己想這麼做。
兩人間的感情再如何親昵深厚，再如何不介意旁人目光，終究不能一輩子只縮在林蘇小墅的二人世界裡。
身旁這樣優秀的女子。
便理當贏得來自整個世界的艷羨和祝福。
同時。
也當向所有人宣告。
這是他林然這輩子認定的女人。
誰來。
也休想覬覦。
午後陽光傾盆灑落，時節在這個六月的尾聲悄然入夏。
空氣中似乎漸漸瀰漫暑意。
遙遠處仿佛有風，醞釀海潮的濕氣。
像是將有風雨。
或許。
確有風雨。
且不止一樁風雨。
……
【或為陰滲寒風。】
東海，某豪華KTV內。
沙發卡座上。
六七個富二代青年各自攬著一兩個美女卿卿我我，嬉笑調情，甚至放肆將手伸進到女伴的衣領內摸索，引得一陣驚呼嗔怪，卻是欲拒還迎。
鄭闕將手機丟向慶瑞：
「看看。」
「就是這小子！」
「他娘的狗東西還上了新聞！成他嗎的網紅了！」
左擁右抱的慶家三代將手從一位女生懷中抽回，接過手機看了眼屏幕。
屏幕畫面里。
赫然是那張開心網社交平台上火爆全網的《神鵰俠侶》情侶COS生圖。
熟悉的黑衣楊過、銀面覆臉。
讓平日裡表面笑臉迎人客氣謙恭的慶家三代孫眼中戾色一閃而過：
「網紅？」
「紅了好啊……」
「紅了，查起來可就方便了。」
目光不經意間掃過照片上的另一道白衣飄飄女子身影。
慶瑞卻平生第一次被照片中的女子姿容震撼、眼中瞳孔都微微縮小，閃過一抹難以抑制的驚艷。
一旁鄭闕留意到同伴臉上神情，嘿然笑起來：
「怎麼樣？」
「看到那女的了？」
「嗎的……那狗東西桃花運還挺足。」
「給他撿到這種頂級好貨。」
慶瑞眼中流露出一抹貪婪神色，手指在手機屏幕的照片上摩挲著那白衣小龍女的臉蛋，愈發用力：
「這麼好的貨——」
「可不能糟踐了。」
「這大俠欠我們一個說法，回頭見著了，我們讓他交出女人抵個債……」
「很合理吧？」
……
【或為驚濤怒浪。】
帝都，東山別墅。
古色古香的中式裝潢客廳內，一位年近四十的男人面色匆匆捧著手機快步走入：
「媽！你看看！」
「這是不是三姐和那姓蘇的生的那個閨女！」
「拋頭露面都跟其他什麼混帳男人拍情侶照，在網上都傳遍了！」
下首座位上一位穿金戴銀、服飾華貴的中年女子趁勢幫腔：
「三姐走的早。」
「留下個女兒在外頭，哪是他蘇家教得好的？」
「小小年紀，隨便就跟其他男人上新聞，這不是給咱娘家丟臉麼？」
坐在太君椅上的老婦人年近七十，華發銀白，面色不怒而威。
看過手機屏幕上的那張所謂「神鵰俠侶」的漫展照片，視線停留在那小龍女的明艷姿容之上。
老婦人眼中閃過一抹恍惚觸動，仿佛被勾起記憶。
而後，當視線看向照片另一側的楊過身影。
她臉色又是一沉，閃過淡淡怒意：
「我楚家的女兒……」
「他蘇長彥要是管教不住。」
「那就我親自來管！」
……
【或為深海之下的涌動暗流。】
杭城。
人人網總部。
會議室內，有中年男人面沉似水，目光掃過下首一眾屬下干將：
「這個月的報表數據都看到了。」
「人家一個開心網，短短不到四個月。」
「快干出我們三年的數據和積累！」
「再給他四個月。」
「還有沒有我們的活路！？」
商場之爭。
比戰場更為驚心動魄，生死難決。
走上相同的一條賽道，擁擠得一山難容二虎。
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男人拿出一份文件，重重拍在會議長桌上，震得會議室內所有人為之一凜：
「一個程炳皓。」
「不算什麼。」
「他們那個幕後的CSO，到底是何方神聖——」
「不管你們用什麼手段。」
「給我查！」
……
【甚至。】
【還有那冥冥中晦澀難明的命數牽扯——】
靈泉山。
清幽靜謐的林間岔道。
腳步聲碾碎一地落葉、悄然打破寂靜。
有中年道者緩步行至那灌叢邊的三清像前，看著滿地狼藉殘磚斷瓦、破碎木匾，低頭默然。
俯下身。
道者伸手撥開枯枝碎葉。
信手撿起一件物事。
在手心處展開。
竟是一張斑駁模糊了字跡、只剩一團墨印的道箴。
若當事人的少女在場，便可毫不費力認出道箴上的原本箴言——
【此夢】。
如今。
墨跡相融，再難分辨。
道者低眉垂首，仿佛沉思。
許久，再抬頭時，眼中目光沉靜而透徹，仿佛蘊藏洞穿世事的智慧。
面向三清塑像。
灌叢前，三清塑像斑駁破落，卻依舊肅穆，眼眸中帶著神祇的漠然冷峻。
道者恭敬俯身：
「祖師在上。」
「弟子，再下山走一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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