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2章 掌命尊之路
半個月後。
血雲自天空中垂落，瀰漫在天地間的淡淡紅霧也變得濃郁，將前方的區域籠罩，異常詭異。
周清此時就站在這片血色區域之外，眺望內部。
這裡是當年天命宗山門所在之地，整個天墟最核心，也是最危險的地方。
垂落的血雲將此地包裹，讓其顯得就像是隔絕在了另外一方天地。
十個天境進入其中，能活著出來一個，都已經算是幸運，且這指的還是高階天境。
一般而言，對於這裡天境都是繞著走的，除非迫不得已，不然絕對不會進去。
只有仙人，才能在裡面有些許探索空間，可也只能淺嘗輒止。
迄今為止，天命宗山門的所有區域都沒有被探索乾淨，大多數都還處於紅霧之中，充滿了神秘與未知。
因為有些地方，真的不是仙人能去觸碰的，僅僅只是靠近，就會讓人感受到致命危機。
而周清花費了半個月時間走到這裡，那他自然是想進去一探的。
以仙人的行進速度，從天墟邊緣到天命宗山門所在之處，實際上是用不了半個月的。
不過周清這次進來的目的就是映照歷史，所以一直在到處轉悠，行進速度不快。
在這半個月裡，周清又觸發了三十七次【映照古今之道幕】，有著各種各樣的收穫。
他看見過遙遠年代的強者大戰，也曾見無上高手改天換地，亦曾見證古老的先輩們煉丹修玄，指點四方。
在那三十七次映照中，周清得到的好處著實不小。
非常古老，如今已經失傳的傳承與知識，隱藏得極深，近乎不可能被自然發現的寶物……
一百年的歷史，就能讓諸多事物煙消雲散，更別提萬載十萬載，乃至更久，其中埋葬的隱秘，可以說無窮無盡。
有道幕之助，可以說著實讓周清好好的過了一把「考古學家」的癮。
也只有在天墟這樣的地方，才能在短短半個月裡就觸發三十七次道幕。
這裡留下的道痕，曾經在這片土地上發生的大事件，實在是太多了。
周清又轉頭看了身後一眼，嘆了一口氣。
「你也真是執著。」
從墜魔囚峰不遠處開始，紅毛怪一直跟著他，跟到了今天，屬實是有些讓人不知道該說什麼好了。
痴兒啊痴兒。
不過半個月以來，紅毛怪依然如舊，只尾隨，不做其他事情，甚至還保持距離，不過度靠近，搞得周清都有些習慣它的存在……
當然，習慣歸習慣，戒備依然是半點不少的。
這明顯就是天墟內部誕生的詭異，周清絕對不會因為它現在的表現，就徹底對它放心。
也只是逮不到它，這紅毛怪太滑溜，讓人無從下手，不然的話周清絕對不會留情，早就把它超度了。
可現在不是沒辦法嘛。
周清例行驅逐紅毛怪，它也照常消失。
而後周清沒在滯留，直接走進了濃郁的紅霧中，準備開始探索天命宗山門。
他在外面的收穫不少，可真正想要了解的天命宗隱秘，卻並沒有映照出多少。
這很正常，外面就算有些地方在曾經和天命宗有關，也終究不可能涉及到天命宗真正的隱秘。
說難聽點，天命宗毀滅時，他們都只屬於附帶的。
所以這天命宗山門，周清是肯定要進去的。
當周清的身影隱沒在紅霧與紅雲中後，紅毛怪再次出現了，它這次站在周清剛才的那個位置上，眺望紅雲內部。
它邁動腳步，似乎想要進去，但卻硬生生停了下來，屹立不動，沒有再做任何動作。
尾隨了周清一路的它，不知何故，似乎是放棄了。
只是它嘴角的笑容越來越大，看起來也越來越詭異。
風兒一吹，紅霧飄動，紅毛怪也悄然消散了，不知去了哪裡。
天命宗的山門所在地，是一條條縱橫交錯的山脈。
這些山脈萬里數萬里之長，乃至更加雄偉，匍匐在大地上，猶如蟄伏的巨龍一般。
只是很可惜，在不知因何原因毀滅後，這一條條蟄伏的「巨龍」也全部「死亡」了。
它們有的部位已經化作了粉末，不翼而飛，有的「龍身」則是寸寸斷裂，出現了就像直通地心的裂縫。
也有的群山像是被人擒拿過，堆迭纏繞在了一起，攀升向天際。
還有的山脈直接懸空漂浮，成為了天陸。
群山間，宮殿成群，卻已盡數倒塌，碎瓦爛石，到處都是。
關竅處，陣紋密布，但已缺缺漏漏，有的已經失效，有的還在發揮著作用。
在極遠處，又是一片朦朧，紅霧遮掩一切，使人看不真切。
景象萬千，難以說盡，唯一的特點就是全都衰敗了，充滿了死氣，沒有任何正常生機的存在。
天命宗山門，極其廣大，周清現在只不過剛剛踏入這個範圍，那稍微深一點的地方，就已經看不見了。
神念、心力感知，那就更不用說，在這種混亂破敗的地方，更不好使，且如果肆無忌憚的擴散神念，那很容易引發一些不可測的危險。
進入天墟後，沒人敢這麼做。
周清現在剛好站在了一座山峰的底部，四周濃郁的紅霧拂過，令他略有不適。
天墟里這無處不在的紅霧，也是一種危險，會時時刻刻對修行者產生侵蝕，如果久受侵蝕而不離開，那麼會引發很嚴重的後果。
周清沿山而山，小心的避開一些殘破陣紋。
在天命宗，哪怕是一座小山上的獨立陣法，最低也是仙陣，覆蓋範圍稍微大一點的陣法，極有可能就是命境大陣，不可輕視，更別提曾經那覆蓋整個天命宗的恐怖大陣了。
不過天命宗既亡，那護宗大陣肯定是首當其衝，第一個就要被毀滅，雖然可能還殘留著部分，但必然不會像以前一樣，無處不在，恐怖絕倫，隨時可能顯化了。
這種宗門大陣，一般都是以一道最高階的陣法為主，然後圍繞著它，在宗門內的各處布置更小的陣法，層層迭迭，一環套一環之下，形成組陣，以便讓那道最強陣法發揮出更強的威力，同時也能反過來加持那些小陣法。
既是以一帶萬，也是以萬養一。
因此天命宗山門內存在仙陣，是很正常的事情。
周清去過太上道宮，把那裡的情況套在這裡，肯定不是完全一樣，但必然也能有所啟發。
而周清上山遇見的殘破陣紋，哪怕就只有仙境，周清也不敢大意。
誰知道這些殘破陣紋有沒有勾連著其他更高階的陣紋，萬一出現了牽一髮而動全身之事，形成陣殺，那就危險了。
並且在這漫長的歲月中，誰也不敢保證這些殘陣會不會出現異變。
天墟詭異，不得不防。
「呼！」
忽然，陰風吹過，就見紅霧中有黑影一閃而逝，不止一道，而是無數道，鋪天蓋地，似乎將周清包圍了。
雖神念在這裡不好使了，可周清也看清了包圍住自己的是什麼東西。
那是一根根上面長滿了蛇牙的黑色藤條，千萬根藤條齊舞，它們的源頭則是此峰之頂。
此刻這無盡蛇牙藤垂落，竟有將整座山峰吞沒之勢。
「哧！」
撕裂聲響起，數不清的藤蔓直衝周清而來。
周清面色不變，太白劍握於殺中，黑色的劍氣鋪天蓋地，湧向四面八方，和無數藤條相碰。
下一秒，諸多蛇牙藤被無量劍氣斬成飛灰，周清邁步直上此山之巔，然後就看見了一座雕像。
此像是一個蛇人的模樣，是一個美艷女子，她的頭髮全部都是一條條毒蛇，而那些藤蔓，就是從那些毒蛇的口中延伸出的。
在生長過程中，那些藤蔓不斷分裂，數量增多，最終就成了如今無窮無盡之勢。
有一點很引人注目，這雕像的身體已經裂開了，透過裂縫能夠看得見後面的景象，如今只是勉強粘連。
在周清踏上山巔後，道幕立馬被觸動，歷史影像被映照而出，只是周清來不及細看。
因為蛇女雕像的那些毒蛇之發，已經嘶鳴著沖了過來，同時蛇女的眼睛綻放光芒，一股直擊靈魂的攻擊轟然爆發。
這絕對是仙境層次的攻擊，十分犀利，不過大約也就一劫仙層次，對周清來說可以承受。
長劍無雙，一條條猙獰的毒蛇被斬斷，周天星辰圖護佑己身，抵禦靈魂衝擊。
就這樣，周清硬生生頂著這蛇女雕像的殺伐，直接砍下了雕像的腦袋。
但群蛇未停，依然活躍，周清早有防備，直接踏碎了頭顱，讓石塊亂飛，一切才終結。
「才剛進來的第一處地方，竟然就有這樣仙境的危險存在……」
收好太白劍，周清搖了搖頭。
進入天墟以來，怪物他見得多了，甚至仙境的危機也不是沒有。
但他現在可是才剛剛進入天命宗山門，還處於邊緣地帶，結果就「開門紅」了。
可見這裡到底危險到什麼地步。
如果是一位一劫仙面對這蛇女雕像，那可不會有如此容易，摧枯拉朽似的就能解決。
「嗯？」
在被踏碎的雕像頭顱中，周清發現了兩顆內蘊綠色光芒的寶石。
寶石的光芒與形狀，和剛才發出靈魂衝擊的雕像眼睛極其相似，裡面也蘊含著一股直擊靈魂的力量，只可惜也出現了裂痕，
對此，周清隱有所悟，大抵明白這是什麼了。
然後周清看向剛才映照出的歷史景象。
道幕里，幾個人正在山頂忙碌，立下了一座蛇女雕像。
這山，分明就是周清腳下的這座山，只不過是完好版的，充滿了勃勃生機。
那雕像也並未破碎，栩栩如生，美艷異常，最重要的是她的頭髮，只是石雕的蛇。
但在剛才周清看見的雕像頭髮，卻是真的具備血肉的毒蛇，可見此像它應該是在這裡發生了異變。
待將一切都布置好後，道幕中的一人說道：
「好了，把靈魂寶珠鑲嵌進去吧，如此一來，在陣法還有禁魂石雕像的作用下，以後它就能爆發出不同境界的針對性魂魄精神的衝擊，我天命宗弟子可以來此，長期對抗靈魂寶珠的衝擊，磨礪自身。」
另外一人取出兩顆寶石，按在雕像的眼眶上，似如畫龍點睛一般，這雕像竟給人一種活過來的感覺。
那兩顆寶石，和周清發現的一樣，必然就是那靈魂寶珠了。
靈魂寶珠鑲嵌成功後，其中一人正面直對蛇女雕像，體會這種衝擊，一會兒他說道：
「沒有問題，最高能爆發出針對三劫仙的力量，足夠使用了。」
「嗯，走吧，我天命宗初立，還有很多事情。」
幾人離開了這座山峰，映照的歷史就此結束。
周清看了一眼手中綠色寶珠上的裂痕，有些遺憾。
「這東西完整時，能對三劫仙生效，可惜現在有了瑕疵，最多只能發揮出一劫仙的水準了。」
哪怕靈魂寶珠巔峰時，周清應付起來也不難，自然是越有用越好，可惜了。
而這段歷史中透露的一段信息，也讓周清關注到了。
此地的布置，是在天命宗初立的時候完成的，那可真是夠久遠的。
天命宗覆滅時，距今都不知道過去多少年了，更別提它初立時了。
目前看來，道幕這個金手指能映照的歷史，還真挺隨機，並且似乎沒有極限一樣。
收好破損的靈魂寶珠，周清走下此山，不管怎麼說，也是有收穫。
他去往前方的一片宮殿廢墟中，這裡被殘缺仙陣籠罩，周清能避則避，避不開的，則是小心破解。
在這片廢墟，道幕並未觸發，周清也沒有得到什麼有用的東西。
接下來，他穿行於群山峻岭之間，道幕倒是在不久之後就又一次觸發了，但映照出的歷史卻是一位天命宗仙人在修行過程中，無知無覺化道於天地間的景象，沒有什麼意義。
當周清來到一處血色幽湖旁邊時，道幕再次觸發，兩個人漂浮在一座一半白，一半黑的湖泊上空。
周清看了看眼前的血色幽泉，確定雖然顏色不同，但兩者其實是同一個湖泊。
湖上修行的兩人，都是仙人，且是三劫仙，一男一女。
映照出的畫面真的很逼真，周清甚至能感受到他們的氣息上強弱，只不過無法對自身造成任何影響。
這兩個仙人似在修行，不過已經到了終點，幾分鐘後他們就來到了岸上。
只聽那女仙這時說話了。
「在這元一湖的三載修行，你我的狀態也調整到了最佳，來到了仙境的極限，是時候回去為更進一步突破做準備了。」
男仙感慨道：「一百五十年，彈指一揮間，你我也終於走到了這一步，猶記得當年我們還在俗世乞討的樣子，當真是物是人非啊，」
「……」
周清驚訝，不是，哥們，你們兩個是從乞兒一步一步修行到三劫仙的？
這也太勵志了吧。
女仙神色沉著冷靜，「終是過去了，如今掌命尊之境近在眼前，只要我們能邁過此障，天地任逍遙。」
男仙說道：「有尋命引在，我們一定能夠成功的。」
「不可大意，尋命引只能幫助我們尋找、定位自己的命星。」
女仙神色凝重，「可是想要晉升掌命尊，又何止這一步。」
「遙感天命，窺探命運之間，定位命星，打碎命星，逆天改命，這一步都不能少。」
「我聽聞，晨光便是倒在了打碎命星這一步，難以為繼。」
「是啊，掌命之路，步步艱難，從來就沒有容易的，遙感天命，會經天命同化之險，窺視命運之間，會被命數反噬。」
「定位命星，有命運迷失沉淪之禍，打碎命星，更是兇險，幾乎是生死一線間。」
「哪怕順利打碎命星而不死，想要接引命星碎片，引動天命之力逆天改命，也不是容易的事情，稍有差池，便不得圓滿。」
「但是我們一定會成功的，我們會一直陪伴著彼此，直到永恆！」
「郡兒，等我們晉升掌命尊之後，便要一個孩子吧。」
女仙溫柔一笑，可她還沒有說話，便有驚雷炸響之音響起。
然後天空寸寸碎裂，血水從空間裂縫中流淌而出，無邊血雲出現，雷火降世，毀滅的氣機覆蓋而來。
這兩位仙人又驚又怒，他們可是在天命宗山門裡面。
「誰敢如此冒犯？！！」
男仙厲喝，可還未等他們兩人有什麼反應，血雨從天而降，滴在兩人身上後，頓時魂散命消。
那血雨不知道是什麼東西，可以瞬間就將仙人的性命帶走。
兩位仙人的屍體墜入湖中，血水傾盆而下，黑白兩色之湖，漸漸成了血色。
道幕上的畫面，至此結束。
「……」
周清無言，他現在基本確定，那雙眸子出現的時期，正是天命宗毀滅之時。
天地泣血，末日來臨。
這對三劫仙夫婦，顯然就是趕上了那個時候。
只是他們的掌命尊之路，他們要一個孩子的約定，明顯是不可能實現了……
這就，挺倒霉，也挺悲傷的。
好不容易修行到可以衝擊掌命尊的地步，並且自己也有一定的把握，結果趕上了這事。
想到男仙的最後一句話，周清不免感慨。
是真的不能胡亂插旗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