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命之湖湖底,溶洞之中。
本來黑漆漆的溶洞,在一隻金色巨蠶的照耀下,變得光亮無比。
當帝天剛剛回到溶洞之中,體型縮小的熊君立刻迎了上去,在眾魂獸驚駭的目光中,忿怒的揪住帝天的衣領。眾魂獸衝上前來,想要拉開熊君,帝天卻微微抬手,示意他們退開。
「你想說什麼?」
帝天冰冷的說道,八十八萬年積蓄的威勢,瞬間就將熊君給壓倒了下去。
熊君呼吸微微一滯,旋即獸瞳中又重新浮現驚人的暴虐,張開猙獰的巨口,道:
「帝天,老子尊你是獸神,你就得擔起魂獸一族的責任!如今人類打上家門來了,你卻不敢同他一戰,捍衛魂獸一族的榮耀,你還配當獸神嗎?」
「不僅向那小子卑躬屈膝,還將碧姬姐和紫姬妹妹送到那小子身邊,你難道不知道那小子是色中惡魔嗎?有了這麼好的機會,碧姬姐和紫姬妹妹豈不是狼入虎口!」
「你知不知道,她們都······」
熊君怒視著帝天,後面那一段話他怎麼也說不出,但所有魂獸都明白了熊君的意思,紛紛看向帝天。
帝天並未急著回答,反而冷靜的在眾魂獸臉上掃視過後,方才沉聲問道:
「你們也是這麼想的嗎?」
眾魂獸面面相覷,但都點了點頭。
聞言,帝天幽幽一嘆:
「我明白你們的意思,但個人私情在種族存亡面前,卻顯得太渺小了。我之所以狠下心,送她們倆到戴曜身邊,就是為了戴曜成神之時,將她們帶入神界。」
「只要登上神界,就有機會聯繫上另一位主上,然後藉助兩位主上的力量,連通神界,打破魂獸不能成神的詛咒。到時候,我們魂獸再也不用忍受人類的屠殺,有了和人族神祇平起平坐的機會。」
「因此,些許犧牲算得了什麼?」
眾人聞之,神色各異。
有的面露興奮;
有的憤怒更甚,堂堂魂獸一族,莫非需要犧牲兩名雌獸,方能延續下去?
有的面色古怪,但最終還是沒有說出心中的疑惑。
如果戴曜在成神之後,沒有帶上碧姬紫姬,帝天此舉豈不是竹籃打水一場空?
有著十道金紋的巨蠶觸鬚微動,仿佛察覺到了什麼,但他立刻又陷入了沉睡,仿佛什麼都沒發生一般。
見溶洞中的氛圍稍稍緩解,帝天不再言語,徑直走向那座除他之外,不能再有第二隻魂獸走進的禁地之中。
剛一踏進禁地,那雪白色的大繭便映入眼帘。
帝天微微躬身,恭敬的道:
「見過主上。」
一道清冷的聲音在禁地迴響:
「帝天,你陪在我身邊這麼多年了,何必在乎什麼禮節?」
帝天恭敬的態度不變:
「主上,身份有別,屬下如果不在乎什麼禮節,那就是僭越了。」
雪白大繭沉默半晌,無奈一嘆,道:
「帝天,你說的那個人類來了嗎?」
「已經來了。」
雪白大繭再度沉默,緩緩道:「你又何必做出這樣的犧牲呢?魂獸一族的責任其實並不在你,而是在我身上才對。」
「不,主上。」
帝天終於抬起頭,如同黑曜石一般堅硬的臉上,滿是堅定:
「我既然被那些小傢伙尊稱為獸神,那就得承擔起獸神的責任來。況且,這樣的犧牲是必不可少的,如果沒有碧姬和紫姬吸引天上那些傢伙的注意力,我怎麼會有偷偷潛入神界的機會?」
是的,這才是帝天的真正目的!
魂獸一族的存亡,他又怎麼會交給兩隻雌獸呢?
雪白大繭陷入了長久的沉默,最終只化作了一聲嘆息:
「這麼多年,辛苦你了。」
帝天推辭不受,最後表明它永遠都會效忠於主上之後,方才緩緩退去。
當他走出禁地之後,來到天夢冰蠶所在的溶洞中,看著已經不在的二女,堅硬如鐵的心中,竟也會感到幾分悵然。
碧姬和紫姬真是他為了轉移天上神祇注意力的犧牲品嗎?
他知道並不是。
偷偷潛入神界,那是一條不歸之路。一旦失敗,或許整個魂獸一族都將傾覆。
他能扛起魂獸一族身死族滅的責任,但碧姬紫姬,卻是他心中不忍之處。他不想看到碧姬紫姬隨他一起死,但他明白,如果自己說出自己的目的,碧姬紫姬一定會同自己一起赴死。
將她們兩個送到戴曜身邊,實際上是對她們兩個的保護。
畢竟,他很清楚自己成功的概率很低。
當然,如果戴曜同意了他的條件,帶著碧姬紫姬升入神界,倒是意外之喜了。
幽幽一嘆,並沒有去吸收天夢冰蠶的生命力,轉而看向了一隻在旁沉睡多年的小獸。
那隻承載了星斗大森林命運之力的帝皇瑞獸——三眼金倪。
風雨飄搖之中,就算是帝皇瑞獸,又能安穩長大嗎?
······
山中不記年,時光荏苒,便已經過去了十多天。
這十多天裡,碧姬紫姬帶著戴曜,在星斗大森林中到處遊山玩水。
多日的相處,三人也漸漸熟悉了一些。出乎兩位女性意料的是,被譽為色中惡魔的戴曜,十多天裡對她們兩個秋毫未犯,這不禁讓她們懷疑起這稱號的真實性,更懷疑起自己的魅力。
一處巨石之上,戴曜慵懶的躺著,對身後的紫姬毫不客氣的吩咐道:
「大冰塊子,去,給我弄點吃的!」
「你!」
紫姬紫黑色的眸子圓睜,怒視戴曜。
碧姬拉住她的手,對她輕輕搖了搖頭。紫姬咬咬牙,最後還是憤憤不平的準備去了。
等紫姬走後,碧姬方才慢慢的坐在戴曜身側,無奈笑道:
「戴曜,這麼多天了,你為什麼對紫姬妹妹總是這麼不客氣?時不時就撩撥她一下?我明明感覺得到,你對紫姬妹妹沒有敵意,為什麼不能和她好好相處呢?」
戴曜側過頭,目光不自覺的被碧姬那壓在地面上的渾圓所吸引,但眸中卻有些淡漠,旋即看向天空。
「那你是否知道,我為何對你的態度卻截然相反?」
戴曜淡淡的道。
碧姬捋了捋耳畔的髮絲,她心中隱隱有了猜測,但還是笑道:
「願聽其詳。」
戴曜沉聲答道:
「你和紫姬被帝天派到我身邊,什麼目的不言自明。而且,這幾天相處下來,你們引誘的手段也太拙劣了些。」
想到這幾天對戴曜的引誘,碧姬風韻猶存的臉上忍不住微微一紅。
這麼多年來,她頭一次做出這般輕浮的舉動,本以為戴曜會順水推舟的占有她們兩個,但沒想到的是,戴曜竟然不為所動,宛若正人君子一般。
「我們也很意外,莫非傳聞中的『色中惡魔』名不符實?」
碧姬忍不住打趣道。
戴曜呼吸一滯,臉都黑了,他的名聲都被傳成什麼樣了?!輕咳一聲,繼續道:
「同樣是色誘,但你們兩個的出發點卻截然不同。」
「對你而言,為了種族的存續,不過犧牲了些許色相,是為了大義而舍清白;但對於紫姬來說,你認為她清楚她內心想要什麼嗎?」
碧姬猛地一驚,還未等插嘴,戴曜繼續道:
「對紫姬而言,這次背負著使命被送到我身邊,她自己恐怕都沒有準備好。既有對某個人的憤恨與失望,也有對種族使命的無奈與認命,各種各樣的因素推動下,她自己都是混沌一片。」
「否則,也不會將對我的厭惡毫不掩飾的展示於我。」
「既然別人不給我好臉色,我又何必給她好態度呢?我可不是什麼大度的人。」
碧姬沉默片刻,無奈一嘆。
她何嘗不了解紫姬的心思,那個人在紫姬心中,又同樣在她心中。但種族的責任,卻讓她不得不強行將此人封存於記憶,為了魂獸與人類的和平,她願意也必須做出這樣的犧牲。
碧姬臉上時常掛著的溫和笑容消失了,取而代之的卻是在她臉上從未看到過的認真。
和紫姬不清楚自己想要什麼不同,她卻早已做好了準備。可是,戴曜卻仍舊對她秋毫未犯,顯然,戴曜克制自己就是因為種族之別。
「戴曜,十天過去了,你明明知道我們的目的,可你始終沒有做出選擇。你不可能一直這樣拖下去,莫非你並不想放過我們魂獸一族?」
戴曜心中微沉,這十多天的拖延,終究讓魂獸們有些按耐不住了。
「你想多了。」
「那你為何不接受我們呢?就算未來不將我們帶入神界,現在占有我們,你也不吃虧吧?」
碧姬追問道。
碧姬的話讓戴曜陷入了沉默,的確如碧姬所言,無論他作何選擇,他都不是吃虧的那一方。
只是,戴曜從一開始就在欺騙魂獸一族。當三十天結束,他主動暴露此事,對於整個魂獸一族來說,都是難以接受的局面。
如果他將二女吃干抹淨,屆時,他又以何面目面對二女呢?
不要臉一點,他的確可以將其當做為了人類的安危,為了取信魂獸一族,不得不同碧姬紫姬進行深入交流。
但戴曜做不到。
這才是他拒絕碧姬,驅趕紫姬的真正原因。
但碧姬的步步緊逼,卻讓他不得不做出選擇。
旋即,戴曜直起身來,盯著碧姬認真的碧綠眸子,戴曜並沒有直接回答碧姬的問題,沉聲道:
「我知道,你做好了準備,也願意為了人類與魂獸一族的和平而犧牲。可是,正如我之前同帝天所交流的那樣,只要人類升級還需要魂環,人類與魂獸的敵對關係就不可能改變。」
「你的犧牲終究是無用的。」
「就算你委身於我,你也得不到你想要的東西,你還決定要這樣嗎?」
碧姬微微一愣,輕嘆了一聲,但臉上卻湧現出一抹使命感,輕笑道:
「我何嘗不清楚這一點?但是,人類與魂獸敵對數十萬年,如果我不做這個犧牲,我不去做這個溝通的橋樑,人類與魂獸之間將沒有任何改善關係的機會。如果我的清白能成為人類與魂獸關係的轉折點,我認為是值得的。」
戴曜一呆,沒想到在碧姬竟然有這樣的覺悟,為了種族大義而犧牲小我。
但是,他是個騙子,一旦暴露自己的真面目,碧姬不會恨自己嗎?
「我知道了。」
戴曜頓了頓,意有所指的道:
「帝天其實說的很對,人類與魂獸在某種意義上來說是相互依存的關係。當魂獸被屠戮殆盡,人類的魂師也將退出歷史舞台。」
「這對於每個人類魂師來說,都不想看到的。所以,等一切都平息過後,我會想辦法解決人類升級需要魂環的問題。如果真的成功了,人類與魂獸的關係會自然而然的發生改變。」
「到時候,人類與魂獸之間的關係,有可能緩和,也有可能變得更加勢同水火。」
「不過,那時候這就與我無關了。」
碧姬不太明白戴曜為什麼要跟她說這些,不過,得到戴曜的許諾,她心中原本對戴曜的些許牴觸也消失殆盡。
玉臂輕舒,攬著戴曜的脖子,調笑的眼神挑釁一般看著戴曜:
「事已至此,還愣著幹什麼?」
戴曜微微挑眉,佳人都這般主動,他再拒絕就說不過去了。
【省略二十九字】
不多時,讓人【省略四個字】的聲音便在巨石之上奏響。
······
月上中天,巨石上的喘息聲漸漸停歇,【省略三十七字】
良久,碧姬看著趴在自己身上若無其事的戴曜,啐道:
「他們說你是色中惡魔,還真沒說錯!」
戴曜挺了挺腰身,一本正經的道:「純屬造謠!我戴曜豈是那樣的人?!」
碧姬驚呼一聲,忍不住白了戴曜一眼道:
「都什麼時候了,你不是說要吃東西嗎?紫姬可能都久等了!」
戴曜也覺得是這道理,而且,說不定紫姬正暗中偷窺著他們呢?等會如何相處還是個麻煩。
正如戴曜想的那樣,黑黢黢的森林中,一雙紫眸正死死盯著他們,臉色複雜,不知道在此處站立了多久。
······
生命之湖,地下溶洞之中。
帝天復盤著與戴曜這幾日的交談與戴曜的舉止,他總有種隱隱的不安。
旋即,他叫來熊君,沉聲道:
「熊君,你立刻去一趟天斗帝國,看一看人類世界的局勢有沒有變化。雖然雄獅,金鱷他們沒有傳回來信息,但我這幾天總覺得有些不安。去,立刻去天斗帝國,戴曜有些不對!」
原本被打擾修煉的熊君還有些憤怒,但聽到帝天的吩咐,嘴角勾起一抹殘忍的笑容。
「放心,帝天,這事就交給我吧!如果這小子在戲弄咱們,老子會親手撕碎他!」(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