班主任尹燕秋當了那麼多年教學骨幹，太知道怎麼拿捏學生的內心了。
走進教室後，她一句話都不說，臉色陰沉的似乎要滴出水，嚴厲的目光從教室的左邊掃視到右邊，又從右邊掃視到左邊。
每個同學都下意識的屏住呼吸，生怕突然叫到自己的名字，那種感覺，真是連一根針落地都聽得見。
「真是死亡凝視啊。」
以陳著現在的心理素質，也依然有種如坐針氈的感覺。
緊接著，尹燕秋把所有試卷都摞在講台上，因為分量不輕，發出「呯」的一聲悶響，聲音在安靜的教室里不斷迴蕩。
11班的同學們，把頭埋得更低了。
就這樣不知道過了多久，尹燕秋才冷冷的說道：
「這次考試，暴露出很多問題，有些人自以為複習的不錯，其實該掌握的知識點全沒記住，你們不要以為重本都穩了，按照這次的成績來看，有些人也就讀個普通本科……」
部分同學緊張到手都開始發抖了，生怕班主任口中的「有些人」就是自己。
其實對尹燕秋這種實驗班的班主任來說，永遠都不會有完全滿意的考試結果，因為這次考試可能學生A發揮失常，下次考試學生B可能就發揮失常了。
當然這也是有經驗老師的做派，這些十幾歲的尖子生太容易驕傲了，所以得時時刻刻進行壓力教育。
等到把考試中的問題剖析完，她才仿佛漫不經心的說了一句：「不過，有些同學的進步非常大，可以用飛躍來形容了。」
當尹燕秋說出這句話的時候，陳著雖然也低著頭，但他感覺班主任好像是瞥了自己一眼，不知道是不是人生三大錯覺之一。
「現在，開始發數學試卷。」
尹燕秋拿出一沓試卷，朗聲說道：「點到名字的同學上台來拿。」
尹燕秋發試卷的時候，她很喜歡按照分數從高到低的順序，在班級里挨個公開。
大概這樣的做法，既能讓高分的同學享受一下榮譽感，又能鞭策低分同學的自尊心，也可以叫「模擬考各科成績MVP結算畫面」。
「鄧茜148、陳著145、康良松144······宋時微138······黃柏涵127······」
尹燕秋就像一個沒有感情的機器人，一張張的讀著分數。
當140+分數的同學上去領試卷的時候，台下的同學既羨慕又緊張，只期盼著早點讀到自己的名字。
黃柏涵拿到數學卷子，看到127分終於放下心了，他的數學就是這個水平，如果能維持到高考就好了。
最後幾名上台拿卷子的同學，腦袋都不敢抬起來，偏偏班主任尹燕秋還故意重重的念道：「丁！亮！102、潘！雲！標！100······」
丁亮和潘雲標臉都羞愧的紅透了。
發完了數學卷子，尹燕秋也沒有給大家喘息的時間，徑直拿起了物理試卷：
「點到名字的上來拿試卷，康良松142、費鼎賢140、陳著140、鄧茜139······宋時微132······黃柏涵118······」
這次的物理試卷確實比較難，但不是沒有能考高分的同學。
陳著又一次享受了大家的羨慕，黃柏涵有點小小的沮喪，他才考了118分，馬上拿著自己和陳著的卷子進行對比，檢查錯誤的地方。
下面是化學試卷，陳著考了141，黃柏涵考了131，宋時微考了138，果然沒有拉開很大的差距。
再後面是英語。
聽力完全靠蒙的陳著，不出意外的拿了92分。
果然，考試是最公平的競爭，結果是不會陪你演戲的。
黃柏涵考了115，不算特別高，英語班級最高分是宋時微的140。
黃柏涵終於有一門成績在陳著之上，不由得挺直一點胸膛，臉上也多了一點笑容。
他知道自己總分肯定沒陳著高，無數次的月考已經驗證了這一點，最後相差多少，就看自己的「語文+英語」能彌補多少被「數理化」拉開的分差了。
黃柏涵心裡盤算著，雖然自己數理化比陳著低了50多分，但是英語比他多了23分啊。
按照平時成績，自己語文一般在110左右，陳著也就95分水平，這樣又拉回了15分，最後兩人也就差個10來分吧。
「勉強還算同一個檔次。」
黃柏涵心滿意足的想著，他希望最後上同一所大學，這樣就不會孤單了。
「下面是語文考試成績。」
尹燕秋拿起最後一沓試卷，不知怎麼她突然停頓了一下，這一次目光確確實實在陳著身上逗留了幾微秒的樣子。
「鄧茜138、牟佳雯137、宋時微136……陳，陳著……」
大概是陳著名字第一次在語文考試中出現在這個位置，尹燕秋都有些不太習慣，咳嗽一聲才字正腔圓的說道：
「陳著，136！」
「啥？」
班級頓時「哄」的一聲，當陳著數理化都是140+的時候，大家都習慣性的很平靜。
但是，聽說他語文考了136，同學們瞬間不淡定了。
我沒聽錯吧！
陳著語文能考136分？
他以前不都是95分左右的水平嗎？
會不會是蒙的啊……
拜託這是語文啊，數理化可能有作弊或者蒙對的時候，語文怎麼蒙？
詩詞分析能蒙嗎？
文言翻譯能蒙嗎？
800字作文能蒙嗎？
其實最詭異的就是語文這門學科，但凡是數理化突然提高這麼多，大家都能找到一些說服自己的理由，那語文是怎麼一個月之內提高40分的？
陳著在同學們震驚詫異的注視下，從容的走上講台拿試卷。
「才136嗎，會不會是老師改錯了？」
這是陳著面無表情下的內心想法。
尹燕秋應該是早就「驚」過了，她把卷子遞給陳著的時候，甚至還多說了一句：「你這篇作文啊，其實是經過整個語文閱卷組的討論，最終還是教研組長拍板，給了58分的高分。」
作文是60分滿分，58分確實很高了。
「尹老師，他們討論的點是什麼？」
陳著好奇的問道。
作文是以「跟風」為主題，寫一篇不少於800字的文章。
陳著以時下最熱的「快樂女聲」為引子，抨擊了各個地方電視台全部跟風選秀的現象。
尹燕秋想了一下：「好像是他們覺得你這篇作文對高中生來說，立意太高了，動不動拔高到全國全省這個層面，不過……」
尹燕秋是教數學的，對這些語文老師含糊其辭的解釋不太滿意，徑直說道：「不過你不用管，只要能拿高分的文章就是好作文！」
陳著點點頭，他明白問題所在了。
自己之前寫的都是全省性的行業文件，看問題本身就有那個高度，思維一時間沒改過來而已。
所以，閱卷老師有分歧也能理解，自己也應該注意，萬一高考時閱卷老師水平不夠，讀不懂自己寫的文章咋辦，下次作文就要稍微接地氣一點了。
但是不管怎麼說，在高三下學期的這個時間節點，成績還能大幅度提高是一件駭人聽聞的事情。
陳著回到座位上，看著一臉懵逼的黃柏涵，忍不住咧嘴一笑：「寶，我就去拿個試卷的功夫，你就不認識我啦？」
黃柏涵不搭理調侃，眼神渙散，就連聲音也是空洞洞的：「陳著，伱知道嗎，你總分破650了。」
陳著愣了一下，可不是嘛！
數學145+物理140+化學141+英語92+語文136，總分654！
654在這個年代什麼水平呢？
2007年北大在粵東的投檔線是653。
······
（今晚8點左右還有一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