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5章 吞掉尼卡
「羅夏大哥，為什麼你一定要糾結要不要除掉草帽路飛呢？就因為他將來有可能會成為你所說的那個什麼救世主嗎？」
夜色下，G5造船廠的港口，雲雀坐在一艘未完成的軍艦的船舷上，晃著光潔的腳丫，不解的看著身邊，正在注視著海面發呆的少年。
「是啊，我一直在想，要不要痛下殺手。雖然我跟草帽路飛沒有什麼交情，也沒見過幾次面，甚至現在還有生死大仇，畢竟是我親手殺死了他的哥哥火拳艾斯，但我還是下不定決心，殺或不殺。」
「他雖然是海賊，但出海以來，除了闖司法島打傷了一些海軍外，也確實沒幹什麼壞事。相反，他倒是救了不少村子，島嶼，王國，讓不少人因此對他們草帽海賊團感恩戴德。」
「而且他還是卡普老爺子的孫子，親生孫子，卡普老爺子對我很好，可以說，我能有現在的體術，拳法，霸氣，大部分都要感謝他的教導。雖然他的教導方式的確有問題，但不得不說，那很適合我。」
「有這份恩情在，我若是殺了他的孫子，呵，還是殺了兩個，我真的不知道該怎麼去面對他。本來殺了火拳艾斯之後，我們之間的關係，就再也沒有以前那麼融洽了。」
羅夏自言自語般的說著，最後臉上露出苦笑，聲音中帶著疲憊，似乎有些心累。
「既然他是好的海賊，那……可以不殺嗎？」雲雀小聲的問。
羅夏沉默良久，吐出一口濁氣，緩緩搖了搖頭。
雲雀不解，「為什麼？為什麼一定要殺他呢？羅夏大哥你不是說，他不是壞人，相反，他還是個好的海賊，而且將來，還有可能會成為拯救這個世界的救世主，也就是那什麼太陽神尼卡。」
「既然他註定是要跟世界政府對抗，跟天龍人為敵，那為什麼不可以跟我們成為盟友呢？羅夏大哥你的夢想，不也是改變這個世界嗎？」
「因為，他是海賊啊。」羅夏苦澀的說道。
「海賊？」
「海賊，不能成為救世主。」
「為什麼？」
月色下，船舷上，雲雀的目光，跟羅夏對視著，抿著嘴唇。
半晌，羅夏移開了視線，低頭反問：「那麼雲雀，你覺得海賊可以成為救世主嗎？」
「為什麼不行呢？」雲雀罕見的沒有贊同羅夏的說法，她轉頭看向船舷外昏暗的大海，聲音低低道：「這個世界，到處都充滿了壓榨和奴役，天龍人，貴族，腐敗的海軍，奴隸販子，戰爭販子，海賊，早就變得千瘡百孔了，若是什麼時候真的能有一個人站出來，有能力拯救世界的話，是不是海賊又有什麼關係呢？」
「只要他能拯救這個混亂的，只有底層人們遭受苦難和壓榨的世界，推翻世界政府的統治，解除天上金，解放奴隸，讓各個種族人人平等的話，那他就是救世主，就是大英雄。」
羅夏沉聲道：「如果讓一個海賊成為拯救世界的大英雄的話，那即使他真的成功，讓世界迎來了和平和平等，也只會是一場無比短暫的狂歡。狂歡過後，迎來的會是一個更加絕望黑暗的未來。」
「羅傑之前，這個世界已經有了海賊。他的一句話，開創了一個人人出海的大海賊時代。」
「那些出海當海賊的，有多少是為了羅傑口中那個虛無縹緲的大秘寶，出海當冒險家，不搞破壞的？可以說是萬中無一！」
「有多少是被貴族，天上金壓榨得活不下去的人？這些人當海賊前或許生活困苦，但在嘗到了劫掠他人，不勞而獲的滋味後，又有多少人能保持初心，不變的變本加厲？」
「四皇四個，七武海七個，這些名震世界的大海賊裡面，有幾個是好的？」
「即使是號稱最仁義的白鬍子，麾下也有幹著奴隸買賣的奴隸販子。」
「我們海軍這麼不計犧牲，前赴後繼的剿滅海賊是為了什麼？還不是想要告訴人們，當海賊是不對的，將自己的快樂建立在他人的痛苦之上，是不行的！」
「我們花費了數十年的時間，無數海兵的犧牲，才勉強做到了如今這個程度，若是突然間有一天，讓一個海賊跳出來當了救世主，那前面好不容易給人們豎立起來的正確的價值觀和道德觀，就全部被推翻了！」
「人們會將拯救了世界的海賊當成偶像，將海賊當成英雄，將海賊當成自己夢想的職業。」
「那些還沒有成長起來的孩子，還沒有樹立起正確價值觀的孩童，他們不清楚真正的海賊到底是什麼樣子，只看到了那個光鮮亮麗，被人人稱讚歌頌的個例，夢想著長大之後出海，也去當海賊。」
「可當他們出海之後，他們會發現，海賊的世界，遠比他們想像的還要殘酷。你不搶，你就活不下去，你不殺人，伱就會被別人殺死，你不同流合污，你就會被同伴排擠，被船長當成炮灰。」
「最後，那些孩子將失去心中的天真，變成，一名真正的海賊。他們會掉轉槍口，去屠殺以前的自己！」
「我不會允許那種事情發生的，大海賊時代有一個就夠了，海賊王有一個也夠了！絕對不能出現下一個海賊王，更不能讓下一個海賊王，開創一個更加龐大混亂的新海賊時代！」
羅夏說的有些激動，到最後忍不住攥緊了拳頭，骨節發出爆響。
雲雀一臉擔憂的看著表情嚴肅的他，伸出雙手握住了他的拳頭，輕輕依偎在羅夏的懷中。
她輕輕的說：「可是羅夏大哥，沒有其他勢力的幫助，光憑我們海軍，想要跟統治了這個世界八百年的世界政府翻臉，恐怕很難。如果你殺了草帽路飛，就會失去卡普中將，失去紅髮海賊團，失去革命軍，失去許許多多渴望太陽神來拯救他們的人的幫助。」
「沒關係，我會變得更強，我會超越凱多，超越紅髮，超越多拉格，超越伊姆，超越所有人，成為最強！即使只有我一個人，我也會完成我最初的誓言，埋葬大海賊時代，掀翻世界政府的統治，改變這個世界！」羅夏斬釘截鐵的說著，目光變得前所未有的銳利，鋒芒畢露。
「為什麼羅夏大哥這麼執著？你的這個夢想，想要完成實在太難了，你完全可以……」
雲雀的唇被羅夏的手堵住，她瞳孔微睜，仰頭看著羅夏的臉。
「因為我不想讓那些底層人們一輩子生活困苦不說，還要被天上金剝削，被貴族想著法子加稅，被海賊一遍遍搶掠燒殺，不想讓你生活在這種爛泥一樣的世界，不想讓我們的孩子，生活在這樣一個沒有希望和未來的世界。」
「我們的孩子？羅夏大哥說的是……麒麟？」黑暗中，雲雀小臉微紅。
羅夏卻是搖頭，「不，不只是麒麟，我們以後會有別的孩子。」
「別……別的孩子？」雲雀身體發軟，聲音弱弱的。
羅夏笑著，輕柔的撫摸著她的秀髮，輕聲道：「等這次剿滅完凱多之後，我們就要個孩子吧。不要貝加龐克那個老頭瞎添亂，想要孩子，我們可以自己生。」
「嗯……」雲雀已經身體軟軟的趴在了羅夏的懷裡，羞得不敢抬頭了。
歌歌世界。
看著羅夏那條緩緩從路飛胸口抽出的猙獰大手，香克斯和一笑的腦袋一片空白。
這一刻，路飛終於停止了怪異的尼卡大笑，他怔怔的看著自己破開的胸膛，看著消失的心臟，向上咧開的嘴角緩緩平復下來，臉上竟然沒有痛苦的表情，反而顯得很平靜。
他看著羅夏，看著這個殺死了艾斯的大仇人，心中格外的平靜。
「原來這就是死亡的感覺嗎？好像，也並不怎麼痛苦啊。」
路飛抬手，按在自己空洞的胸口，似乎還能感覺到前一刻還在咚咚跳動的心臟聲。
他的目光從羅夏的臉上移開，機械般的僵硬轉頭，看向了下方茫茫大地，看到了痛苦崩潰的香克斯，看到了不停流淚的烏塔，看到了自責的一笑。
不，他還看到了更多人。
他看到了容貌蒼老，眼中帶著愧疚掙扎的卡普，看到了面帶微笑的艾斯，看到了露出讚許之色的雷利，看到了風車村酒吧里，跟自己講故事的耶穌布，拉基魯等人。
看到了山治，娜美，羅賓，烏索普，喬巴，薩博……
「原來大家一直都在的啊，謝謝你們陪伴任性的我這麼久。」
路飛輕聲念叨著，嘴角緩緩向下彎曲，頭髮由白轉黑，腦後的火焰飄帶消失，眼睛恢復了原本的樣子，兩行滾燙的眼淚從眼角流淌下來，滴落虛空。
「羅夏，也謝謝你，謝謝你……讓我找回了悲傷，找回了眼淚。」
羅夏默然，臉龐隱沒在黑暗中，看不清表情。
他平靜的說：「我會吞噬掉你身上的尼卡意志，讓它徹底消失在這個世界，免得將來又出現開創海賊時代的海賊王。大海賊時代，到這裡為止，徹底終結。」
他的話語，路飛已經聽不見了。
他眼睛緩緩合上，身體朝後栽倒下去，從空中跌落。
一隻巨大的手掌伸出，將他殘破的身軀接住，托在掌心之中。
「羅夏，你是……喬伊波伊嗎？」
「我不是，草帽小子才是。」
「不……你已經是了。」
不知為何，羅夏的腦中，忽然回想起了凱多死前跟自己的那番對話。
他巨大的手臂微微顫抖，剛毅的面龐從陰影中浮現，兩行觸目驚心的血色從臉頰滑落，不知是血還是淚。
「我不是喬伊波伊！我是羅夏！」
「海軍羅夏！」
「藍麟大將羅夏！」
羅夏仰天大吼，燦爛的電光湧入路飛殘破的身軀之中，一股針對意識的龐大吸扯力爆發，籠罩在路飛的身上。下一刻，一道手舞足蹈，焰雲飄飛，敲著鼓點，發出尼卡大笑的虛影，在破碎的電光之中顯現。
那虛影跳著歡快的舞蹈，發出開懷的大笑，敲響胸膛之中的鼓聲，對抗著來自羅夏的吞噬。
在尼卡的笑聲和解放之鼓的震響下，羅夏那足以輕易吞掉托特姆吉卡的吞噬之力，竟然沒有奏效，跟路飛體內尚未消散的橡膠精靈太陽神尼卡僵持住了。
他就那麼站在千米高空之上，無窮電光從體內湧出，同時將他自己和手中托著的路飛一起包裹纏繞。以兩人為中心，方圓數千米，數萬米的空間，都出現了扭曲。那龐大的吸扯力，甚至比巴雷特的暗暗果實的吸力還要可怕。
在這團耀眼如太陽般的電光的映照下，黑暗的大地之上，突然響起了一個少女悲傷而痛苦的歌聲。
「這縷清風，究竟是從何處而來呢？
即便如此相問，天空也不曾應答。
這首歌曲，最終將去往何方呢？
想要尋找到只屬於自己的答案。
朝著未知的海之彼岸，邁步前進吧。
那唯一的夢想，我決不讓步。
於心中揚起風帆，順著願望前進吧。
只願無論何時，都能夠將此歌傳達給你。
於海上揚帆馳騁吧，化作一縷新風。
各自向著自己的幸福前行。
即便遍體鱗傷，依然伸出手臂。
若悲傷也能化作堅強，
想必連狂風暴雨也能克服。
我堅信在那旅途的盡頭，你我還能相見。
清醒時所在的夢境，是無法從中醒來的。
在水平線的彼方，朝著那影子揮手送別。
只願無論何時，都能夠將此歌傳達給你。
吹拂著那張開的風帆化作輕風。
那唯一的夢想，我決不讓步。
即便我將消逝，歌曲將繼續響徹。
只願無論何時，都能夠將此歌傳達給你。
於海上揚帆馳騁吧，化作一縷輕風……」
在高亢悲傷的曲調中，奮力掙扎著想要衝上天空去找迴路飛的香克斯的身影，陡然間黯然下來，一點點淡化，從這個歌歌世界中消失。
香克斯心中一顫，猛地回頭，看向烏塔所在。
「烏塔！」
「對不起，香克斯，對不起，都怪我太任性了，是我造成了這一切，是我害死了大家，害死了路飛，害死了貝克曼，害死了所有人。」烏塔跪在地上，雙手攏在胸口，淚流滿面的唱著歌。
「我會送你們離開，然後關閉這裡，永遠的關閉這個世界，跟魔鬼和魔王一起被埋葬，被整個世界遺忘，就當是我最後的贖罪吧。」
「永別了，香克斯，永別了，我的……父親。」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