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9章 情的煎熬
劉洋和白佳琪從火鍋出來後便分手告別,各自開車回家。
劉洋心中有事,在快到家的時候突然改了主意,把車開到了附近的廣場這兒。
廣場方型,中間是個圓形水池,水池中間立著一個巨大的黃牛雕像。
黃牛雄壯,牛氣沖天, 頗有氣勢。
要是白天這裡的人不少,尤其是外地來的遊客都會到黃牛雕像前拍照留念。只是此時已是夜半,又是秋風涼的時候,所以連一個人也沒有。
劉洋從車上下來後往黃牛雕像這走,顯然是感覺涼了,下意識的把雙臂抱在胸前使勁兒的緊了一下,然後慢慢鬆開。
剛才白佳琪的話對她觸動很大,她不是傻子, 能不懂嗎?
她想找個安靜的地方坐一會兒,讓自己清醒清醒、冷靜冷靜。
哎,世上萬千事,感情是最折磨人的。不管男人女人,只要到了情竇初開的年紀便開始心懷春胸揣兔,從此便不分年齡、不分國界的絲絲縷縷的纏繞起來了。
青春可以遠去,愛情卻永遠不老,這亦是人類最美好的情感。
劉洋愛秦海嘯,所以在感情上放不下。但她的性格又決定了感情上的放不下和重新接受是兩回事,這一點她和周曉梅有點像, 只不過倆人所面對的情況不同罷了。
周曉梅是老公出軌,她是戀人犯錯誤跑了。
她在黃牛雕像正前方二十米處停, 雙臂環抱胸前,微仰起頭,雙眼看向高大的黃牛那顆塑大的頭顱和頭顱上那兩隻直衝天際的牛角,似乎在想什麼, 又似乎什麼也沒想。
一個女人, 一頭牛。
女人望著黃牛,黃牛望著遙遠深邃的夜空, 雙角崢嶸,勢欲沖天。
秋風涼入夜,稻花香,醉了多少雲。
情愁淺入懷,伊人瘦,亂了萬千絲。
——
千里之外的省城,城北三台子大市場的一個燒烤店裡,秦海嘯要了今晚的第八瓶老雪。
估計全國喝酒人都知道老雪,省城人俗稱它「絆倒驢」。酒精度十二,麥芽味濃,以勁兒大著稱。一般人喝個兩三瓶也就夠度數了,酒量大的能多喝點兒,但也在二十瓶之內。
秦海嘯酒量不大,干啤、淡爽的話能整四瓶,老雪從沒整過。今天他想整幾瓶,看能不能把自己灌醉。
說也怪事,人在不想喝醉的時候往往一瓶就醉,而在想喝醉的時候卻十瓶八瓶不倒。
此時的秦海嘯就是這個狀態。
對他來說今天是個喝酒日子, 因為和心愛的女人通電話了,很高興。為了通這個電話他特意辦了張新電話卡,並且是在萬千祈禱之後才撥打的。
電話通了,在聽到那個熟悉而親切的聲音後他不知道說啥,心狂喜著卻又怕一開口那邊就掛了。好在危急中腦袋靈光了一回,把老譚搬了出來。
通話不長,卻叫他激動不已又忐忑不安,滿腹想說的話無從說起,或不敢說——不知道哪句話說錯了對方會掛掉,以後再也打不通了。
他在那一刻感到了自己的卑微,卻又非那般不可。
人呀,只有失去了才懂得珍惜,而擁有時卻無端傷害。
在他毅然決然雄心萬丈的去武漢闖蕩的時候,沒覺著那是一種對劉洋的傷害,且在心裡默默地說:等我幹起來的,買了房買了車保證把你接來,等著我親愛的。
可是當被人家冷著臉客氣的解聘後,從武漢灰頭土臉狼狽不堪的回到東北老家時,已經無顏再見江東父老,更沒臉見那個被自己傷害了的女人。
沒臉見不等於不愛、不思念,雖然這愛和思念是愧疚的、痛苦的、懺悔的。
那段時間他整夜整夜的睡不著覺,眼睛不管睜開還是合上都是劉洋。
心疼的厲害,像被人揪著似的。以前他不信書上和電影裡描繪的那種撕心裂肺和痛斷肝腸,現在他信了,因為自己正在經歷。
他用不知疲憊的腳板敲擊過冬日裡冰冷的街道,從日暮到掌燈;也曾在夏日的清晨踩踏著露水站在山頂,衝著遠處聲嘶力竭的大喊,然後淚流滿面。
有段時間他認為自己瘋了,若不是疫情阻擋能步行到長沙去,像那些徒步西藏的旅人。
他每天都要無數次的查看手機,看是不是被心愛的人解封了,那將是最大的欣喜。可惜的是一次次查看一次次失望,在失落的沮喪中漸漸陷入絕望——
絕望就是心死,世界都開始灰濛濛的,再暖的陽光也照射不進那片死寂。
那是一段如煉獄般的日子。
有時想想我們真的應該感激歲月長河,它給了我們快樂的童年、難忘的青春、奮鬥的中年和充滿回憶的夕陽晚照。
它在給與的同時又用時間悄悄地、潛移默化的把我們在不同人生階段中所受過的傷和經過的痛,一點點的從熬煎中慢慢撫平。
但凡經歷過痛苦的人都有感觸,會在某個不經意的美麗清晨,突然發現心不再那麼疼了,眼前陽光一片,不願重提的往事就是提起也只是淡然一笑,隨風而過不留痕跡。
親愛的朋友,這不是一覺醒來把過去忘了,而是人得活著。
面對現實,日子永遠實實在在真真切切,滿是柴米油鹽衣食住行、人情來往和熙熙攘攘,因為這就是生活。
我們可以在精神世界裡煎熬生死,但現實生活中必須堅強,因為活著。
活著很美好。
儘管我們活著只是一個普通人,普通到只是紅塵中的一粒塵埃,但生命的意義遠不止為情所困和兒女情長。
還有周遭的一切——生養我們的父母,關愛我們的家人,以及關心我們的朋友——
「兄弟,差不多了,別喝了。」燒烤店老闆來到近前對秦海嘯說,臉上是憨厚的笑。
秦海嘯睜著被酒精燒紅的眼睛緩緩地點了點頭,說:「最後一瓶。」隨後道:「老闆,把單買了。」
「剛才你已經買完了。」老闆說。
「唔——」秦海嘯又點了點頭,把瓶里的酒倒進杯子,啤酒沫滋滋響著冒出杯沿流到桌子上。
他端起杯喝了一大口,看看瓶子裡剩下的酒,又喝了一口,然後把瓶子裡的酒全部倒進杯子,隨後沖老闆笑了,說:「最後一杯,喝了就走,不好意思呀,耽誤你打烊了。」
「打烊還得一會兒呢,我是看你一個人喝了八瓶,怕喝多了。」老闆說。
「沒事,喝不多,清醒著呢。」
「那就好,你慢慢喝。」
老闆走了,秦海嘯點上根煙,一邊抽一邊慢慢喝著,直至酒淨杯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