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38章 不過是死到臨頭不自知的蠢貨罷了
劉霞站在二樓一個房間的窗口,看著程千帆上了高津雄一郎的車子,看著車子遠去。
她的眉頭微微皺起。
程千帆這幾天和日本川田家族的那個貴族少爺經常走動。
這看似沒有什麼,且是得到了楚銘宇的批准的。
但是,直覺告訴劉霞,這裡面有問題。
莫非是楚銘宇打算通過程千帆,確切的說是通過川田篤人和川田家族,甚至是與日本國內的貴族院建立某種關係?
這個思緒繼續發散,是汪填海有意和日本國內的貴族勢力建立某種關係?
劉霞不確定。
……
也就在這個時候,她看到了迎賓館附近的那家咖啡館的門口,一個女侍者拎了一桶水,出門倒掉。
劉霞的眼眸一縮,閃過一絲驚喜之色。
她從抽屜里拿出筆記本,摘下鋼筆帽,筆尖遊走,快速的在本子上書寫。
不過,只寫了幾行字,劉霞駐筆,眉頭皺起。
她毫不猶豫的撕下了這張紙,直接塞進了口中,嚼爛了,再咽進了肚子裡。
然後還不放心,又撕下了後面那頁紙,同樣是吃進了肚子裡。
然後又翻開桌子上的泰戈爾詩集,用略潦草的字跡的在筆記本上抄寫了一篇。
然後撕掉這頁紙,隨手扔進了垃圾簍內。
做完這些,她又拿出抽屜里的小圓鏡,對著鏡子簡單的化了妝,增塗了口紅。
幾分鐘後,劉霞挎著小坤包,神采奕奕的出現在一樓大廳,徑直朝著外面走去。
「請留步。」鶴岡武太上前伸手一攔。
「怎麼了?」劉霞問道。
「請出示今天的特別通行證。」鶴岡武太冷冷說道。
「我不走遠,就去對面的咖啡館。」劉霞解釋說道。
「沒有特別通行證,不得外出。」鶴岡武太做了個請回的手勢。
「我只是出去喝一杯咖啡。」劉霞很生氣,「我是楚銘宇秘書長的秘書,難道連出去喝杯咖啡的自由都沒有嗎?」
「請回去!」鶴岡武太面色陰沉,隨著他一擺手,兩個特高課的特務圍了過來。
「鶴岡君。」不遠處的赤井能幸見狀,趕緊走了過來。
他認出來那是楚銘宇的秘書劉霞,這個女人和程千帆的關係不錯。
「劉秘書要外出?」赤井能幸問道。
「你認識我?」劉霞問道。
「程秘書與我提起過劉秘書。」赤井能幸微笑說道。
「我只是去對面的咖啡館喝杯咖啡。」劉霞趕緊說道。
「如果只是去咖啡館,倒也並非不可以。」赤井能幸點點頭,他隨後扭頭和鶴岡武太解釋了幾句。
鶴岡武太直搖頭,然後終於是不情願的點點頭。
「劉秘書,如果不介意的話,我們需要先簡單的搜身,確認沒有問題後,你就可以去品嘗咖啡了。」赤井能幸說道。
……
「搜身?」劉霞臉色一變,然後面孔漲紅,很生氣的樣子。
「劉秘書請放心,我們可以安排一位女士。」赤井能幸說道。
「可以。」劉霞冷哼一聲,說道。
「柿本小百合。」赤井能幸喊了迎賓館的一個由興亞院派遣的女性工作人員過來。
說是簡單搜身,柿本小百合帶著劉霞去了洗手間,卻是很仔細的搜身,然後兩人很快回來。
「沒有問題。」柿本小百合對赤井能幸說道。
「劉秘書,你現在可以去咖啡館了。」赤井能幸微笑點頭,說道。
「多謝。」劉霞衝著赤井能幸點點頭,然後又瞪了鶴岡武太一眼,哼了一聲,挎著小坤包朝著咖啡館走去。
……
咖啡館裡,劉霞點了一杯咖啡,一碟小點心。
她輕輕攪動咖啡勺,面上卻是故意露出猶自憤憤的樣子。
也就在這個時候,她瞥到塗曉梅手中拿著抹布走過來擦拭不遠處的吧檯。
「哎呀。」劉霞驚呼一聲,卻見咖啡杯子倒了,咖啡灑到了身上,地上也灑落了不少。
「麻煩過來清掃一下。」劉霞皺起眉頭,朝著女清潔員招了招手。
「來了。」塗曉梅趕緊拿了抹布,快步走來。
「怎麼混進這裡面的?」劉霞低聲問。
「一個女清潔生病了,想辦法替班進來的。」塗曉梅說道。
「我說,你聽著。」劉霞低聲說道。
「女士,請抬腳。」塗曉梅說道。
「汪氏搖尊林主席為主席,其本人為代主席兼行政院院長。」
「陳南海任立法院長。」
「梁宏志手下干將溫欽甫任司法院長。」
「梁宏志本人任監察院長。」
「王志陽任考試院長。」
「王克明任華北政務委員會委員長。」
「任良才任蘇浙皖三省綏靖軍總司令。」
「齊付完任華北綏靖軍總司令。」
「周涼任中央政治委員會秘書長。」
「楚銘宇任行政院副院長。」
「記住了?」劉霞指了指桌面,「這裡,這裡,麻煩擦乾淨。」
「記住了。」塗曉梅點點頭,「好了,女士,已經打掃乾淨了。」
「去吧。」劉霞說道,看著塗曉梅走開的背影,她的心中長舒了一口氣。
她很慶幸自己剛才的警惕和果決,若是方才她選擇將情報寫在紙上帶出來,現在已然出事了。
……
「篤人少爺。」
「堀江中佐。」
程千帆恭恭敬敬向川田篤人和伏見宮俊佑行禮。
「這位是軍部的西浦弦一郎少佐。」川田篤人指了指西浦弦一郎,對宮崎健太郎說道。
「原來是西浦少佐,久仰。」程千帆微笑說道。
西浦弦一郎審視的目光打量了程千帆一眼,點了點頭。
「程秘書。」
「倉田君。」
倉田訓廣看到程千帆,露出微微驚訝的表情。
「好了,沒必要的寒暄不要浪費時間了。」伏見宮俊佑冷冷說道。
他看向倉田訓廣,「情況摸清楚了嗎?」
「根據胡澤君的交代,沈溪以及其他幾名青島站人員,就躲在那個院子裡。」倉田訓廣說道,他指了指斜對面的一個院落。
「我派人打聽了一下,確實是有幾個陌生的男子在前天租下了這個院子。」倉田訓廣說道。
「能確定是沈溪等人嗎?」西浦弦一郎問道。
「可以確定。」倉田訓廣點點頭,「已經請人辨認了沈溪的照片,確認是本人無誤。」
倉田訓廣又向幾人介紹了打探來的情況,然後便閉上了嘴巴。
作為憲兵隊情報室的軍官,倉田訓廣有著豐富的抓捕經驗,不過——
他現在也已經弄清楚了自己的定位,今天這次抓捕行動,就是帝國的貴族少爺的獵殺遊戲,接下來要怎麼做,他聽命行事就是了。
他很清楚,甚至於抓不抓到人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貴族少爺們玩的開心。
……
「堀江中佐,你是專家,你來指揮抓捕行動吧。」川田篤人清了清嗓子,對伏見宮俊佑說道。
伏見宮俊佑倨傲的點點頭。
他沒有即刻下達抓捕命令,而是一伸手從西浦弦一郎的手中接過瞭望遠鏡,觀察起不遠處的院落。
「狡猾的支那人。」伏見宮俊佑冷哼一聲。
說完這話,伏見宮俊佑的眼角餘光掃向幾人。
幾人都沒有說話。
伏見宮俊佑的眉頭皺起來。
川田篤人朝著宮崎健太郎使了個眼色。
「這伙愚蠢的傢伙,已經是瓮中之鱉還不自知。」程千帆這才開口說道,他露出不以為意的表情,「堀江中佐說他們狡猾,請恕宮崎愚鈍……」
「你懂什麼?」伏見宮俊佑瞪了宮崎健太郎一眼,「你看看這個院落的周遭地形。」
「獨立的院落,周邊沒有其他建築。」程千帆從高津雄一郎的手裡接過另外一架望遠鏡,煞有介事的看了看,說道,「他們應該想的是這樣的院落有利於他們觀察周圍的情況,但是,卻是聰明反被聰明誤,這樣的獨立院落,反而方便我們從四周包圍,將他們一網打盡。」
「倒也沒有愚蠢到家。」伏見宮俊佑看了宮崎健太郎一眼,然後嘴角揚起一抹自得的弧度,「你只知其一,卻不知道他們的其他盤算。」
程千帆忙架起望遠鏡,又看了看,然後皺起眉頭,努力思考,卻是依然沒有看出來還有什麼問題。
「這麼簡單都看不出來?」西浦弦一郎這個時候鄙夷的看了他一眼,「院子的西側,也是院子的後院毗鄰一條小河,這條小河應該就是他們的退路。」
說著,西浦弦一郎朝著倉田訓廣說道,「倉田君,你派人去看看,後面的小河是不是藏著一條小船。」
西浦弦一郎一臉倨傲。
程千帆卻是在心中冷笑,他注意到伏見宮俊佑的面色冷了下來。
身為伏見宮俊佑的侍衛長,這個傢伙應該能力不俗,不過,卻顯然短與察言觀色,一點也不懂得如何討主人的歡心。
倉田訓廣此時此刻,卻是忽然福如心至,他沒有動身,而是露出讚嘆的表情看向倔強潤一郎,「堀江中佐觀察入微,我們此前已經查看過了,小河那裡,也就是院落後門的位置確實是臨河拴著一條小船。」
得到倉田訓廣這個憲兵隊專業人士的誇讚,伏見宮俊佑的面色露出一抹得意之色。
……
「不過是自以為是的蠢貨罷了。」伏見宮俊佑微微一笑,「愚蠢的支那人,死到臨頭還不知道。」
「倉田。」伏見宮俊佑說道。
「哈依。」
「你帶所部人馬在後院臨河處,待前院抓捕開始後,故意製造聲響,讓他們知道後路已經斷絕。」伏見宮俊佑說道。
倉田訓廣愣了下,不明白這位軍部來的堀江潤一郎中佐為何會做出這樣的安排。
正常來說,難道不應該是在前院展開抓捕行動,然後逼迫對方從後門逃跑,然後順勢在後門打對方一個措手不及,就此便可順利成功抓捕嗎?
他剛要說什麼,卻是看到川田家的少爺衝著他微微搖頭,他立刻將要脫口而出的反對意見咽回肚子裡,點點頭,「哈依。」
程千帆也是有些驚訝和不解,他也不明白伏見宮俊佑為何會做出如此違反常理的安排。
西浦弦一郎、高津雄一郎等人也是露出不解之色。
高津雄一郎知道伏見宮俊佑的身份,自然不敢多言。
西浦弦一郎是伏見宮俊佑的侍衛長,儘管他也覺得這樣的安排很奇怪,但是,他自然不會指出來。
他很明白自己的職責,在殿下玩的開心的基礎上,保護好殿下就是了。
保護殿下,這就是他是使命和職責,至於其他的,哪怕是川田篤人的安全,也根本不在他的考慮之內。
川田篤人倒是一臉淡然,一幅我只是看客,與我無關的態度。
伏見宮俊佑將眾人的表情看在眼中,他心中更加得意,「西浦。」
「哈依。」
「你帶人從正面突破,展開抓捕。」
「哈依。」
「不過,你要記住了,要表現出行動倉促,以至於出現失誤,無法在前面成功將他們堵在裡面的姿態。」
「哈依。」
「放開一個口子。」伏見宮俊佑神態亢奮,甚至可以用摩拳擦掌來形容,「給他們錯覺,讓他們覺得後路被斷的情況下,竟然能夠從正面逃跑。」
說著,伏見宮俊佑打開槍套,取出自己的配槍,他興沖沖的對川田篤人說道,「篤人,我們一起,我們在前面,在這些傢伙自以為可以逃出生天的時候,從正面將他們一一擊斃!」
「納尼?」一直很淡然的姿態的川田篤人,驚愕無比的看向伏見宮俊佑。
……
在沈溪他們的藏身的院落的北向,隔著一處民宅的又一個民宅內。
「正則,你認為他們會如此制定抓捕沈溪他們的抓捕計劃?」喬春桃問毛軒逸。
「沈溪他們選擇的這個院子,獨門獨戶,雖然方便他們觀察周邊,但是,從抓捕的角度來說,這反而是死地。」毛軒逸想了想說道,「敵人如果很謹慎和聰明的話,是能夠發現後門臨河的小船的。」
「如果我來制定抓捕計劃的話,我會選擇在前門逼迫,迫使沈溪他們從後門逃竄,然後提前在後門處設伏……」毛軒逸說道。
喬春桃點點頭,這是最合理的抓捕計劃。
他陷入沉思之中。
事實上,敵人如何展開抓捕計劃,這對於他們所設下的這個陷阱來說,並沒有什麼意義。
沈溪等人就是吸引伏見宮俊佑的誘餌,他們等的就是伏見宮俊佑親自現身的那一刻,然後將這個日本皇室子弟幹掉。
現在的他們所面臨的最大困難就是,處座還是不可避免的涉入了。
這就給他們的行動帶來了最大的障礙,必須在確保處座安全的情況下,完成對伏見宮俊佑的刺殺。
喬春桃略略沉思,然後他果斷下令。
「發信號給吳順佳,執行乙項計劃。」桃子說道,「也讓沈溪他們動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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