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69章 有文章可做
荒木播磨的心中是驚訝和不解的,他安排柿沼譽士夫是來殺人的,怎麼現在卻成了救人,而柿沼譽士夫也丟了性命。
是宮崎君對山崎修一痛下殺手?柿沼譽士夫適逢其會被滅口?
荒木播磨在心中搖搖頭,首先初步排除了這個可能性。
他是了解宮崎健太郎的,自己這個朋友做事情極有分寸,哪怕宮崎君確實是對山崎修一恨之入骨,恨不得除掉山崎修一,但是,宮崎君是不會在這個時候動手的。
井上彥也是皺眉不已:
特高課的人在保護山崎修一?
只說這一點,這就是井上彥根本無法接受的,山崎修一莫非是和特高課有什麼私下裡的勾連,為何特高課的人會暗中保護他?
不過,這似乎又有些奇怪,此人是荒木播磨的手下,但是,荒木播磨卻並不知道這個人為何會出現在西自來火行街,更不知道為何這個人會保護山崎修一。
一名日軍憲兵來到小島信一郎的身邊,低聲匯報。
小島信一郎的眉頭立刻皺了起來。
他看向荒木播磨。
荒木播磨會意,來到一旁與小島信一郎說話。
……
「可以確定嗎?」荒木播磨表情嚴肅,問道。
「有目擊者。」小島信一郎說道,「在山崎修一家中出事前,有人看到巷子裡停了三輛車,程桑從小汽車下來進了山崎修一家裡。」
「程君沒有理由對山崎君痛下殺手。」荒木播磨搖搖頭,「他是帝國的朋友。」
「我也不認為是『小程總』做的。」小島信一郎說道,「程桑是一個聰明人,這是公然挑釁帝國的行為,他不會做這種事的。」
憲兵隊自有憲兵隊的情報來源,關於兩年多前井上公館曾經派人跟蹤程千帆的事情,憲兵隊也是有所耳聞的,要說程千帆和井上公館沒有仇怨,那自是假的,不過,小島信一郎卻也並不認為會是程千帆殺死山崎修一的,無他,以這位『小程總』的能力和手腕,他完全可以安排人神不知鬼不覺的幹掉山崎修一,而不是這般公開行事。
「荒木隊長,關於『小程總』曾經出現在山崎修一家中的事情,我必須向井上公館作出通報。」小島信一郎說道。
他知道程千帆與荒木播磨是關係不錯的朋友,所以,必須事先聲明。
「這是你的工作,理解。」荒木播磨點點頭。
……
井上彥皺起眉頭。
程千帆?
不愉快的回憶再次湧上心頭。
兩年多前,山崎修一奉他的命令派人跟蹤程千帆,因為此事,他被今村兵太郎呵斥、制止,此外,井上公館還為此損失了幾個人。
這件陳年往事並不算什麼大事,卻是令井上彥一直是耿耿於懷。
程千帆來拜訪山崎修一?
井上彥有些看不透。
忽而,他心中一動。
「柿沼譽士夫是我的手下,山崎副館長是帝國的人,發生這樣的慘案,特高課責無旁貸要查一個水落石出。」荒木播磨正色說道,「此事我會親自查勘的,井上公館這邊若是有什麼新的線索,還請館長及時告知。」
「有勞了。」井上彥與荒木播磨握手,「山崎是一位真正的勇士,為了帝國,他犧牲很多,現在更是獻出了寶貴的生命,我們必須給他一個交代。」
荒木播磨與小島信一郎離開後,井上彥的表情迅速陰沉下來。
「山崎最近和程千帆有來往?」井上彥沉聲問道,他環視了一眼眾手下。
西岡嘉一郎以及神田鬼次郎依然在仔細的檢查屍體,並未有什麼異樣之色。
只有矢野耕三郎面色微變,這立刻被井上彥看在眼中。
「矢野。」井上彥眼睛一眯,狹長的目光陰冷的掃向矢野耕三郎。
「副館長安排人監視程千帆。」矢野耕三郎趕緊說道。
「什麼時候的事情?我怎麼不知道?」井上彥非常震驚,他是真的不知道,然後他的臉色陰沉無比,「巴格鴨落!」
……
夜色深沉。
魯玖翻拉動燈線,屋內立刻光亮,然後他眼眸一縮,右手立刻踹向了腰間。
「我是哪裡出的紕漏?」一個男人從窗簾後面走出來。
「鞋印。」魯玖翻指了指地面。
男子低頭看了一眼地面上的鞋印,不禁苦笑一聲,「著了你的道了。」
門口有一塊窪地,存了水,很不起眼,現在看來,那一小塊窪地的出現,是有其道理和需求的。
「最近幾天你儘量不要外出。」魯玖翻說道,「帆哥和日本人井上公館的副館長山崎修一爭鬥,估計市面上會比較熱鬧。」
「程千帆和井上公館斗上了?」男子很高興,「狗咬狗一嘴毛啊,這是因為什麼?」
「應該是山崎修一派人暗中跟蹤帆哥。」魯玖翻說道。
他便講了程千帆今晚帶人去山崎修一家中『辦案』之事。
「程千帆還是不敢真正幹掉山崎修一。」男子冷哼一聲,「也是,本就是要當漢奸的人,怎麼敢得罪日本主子。」
說著,他搖搖頭,笑道,「不過,程千帆敢這般羞辱、折磨山崎修一,倒是令我刮目相看了。」
「對於程千帆而言,最重要的是安全。」魯玖翻說道,「山崎修一竟然敢派人監視、跟蹤他,也就怪不得程千帆會直接翻臉了。」
「程千帆給了山崎修一一槍?」男子思忖說道,「你覺得,這件事我們能不能做點文章。」
「你的意思是?」
「製造點事情,最好能讓程千帆和日本人徹底翻臉。」男子說道。
說著,他表情振奮,「有了,我這就帶人去,幹掉山崎修一。」
……
「小寶,困了的話就去睡覺吧。」程千帆看了小寶一眼。
小寶堅定的搖搖頭,強撐清醒,她堅持要守歲。
程千帆與白若蘭對視了一眼,皆是笑了。
這是一九四零年乙卯兔年的最後一天,明天就是庚辰龍年了。
小寶最終還是沒有能夠堅持守歲,小囡囡趴在白若蘭的腿上,很快就打起了小呼嚕。
程千帆一隻手抱著小芝麻,一隻手用點燃的菸捲燃放了爆竹,爆炸聲卻是嚇得小芝麻哇哇大哭,白若蘭白了丈夫一眼,程千帆卻是拍手讚嘆自己兒子的哭聲嘹亮。
白若蘭一身喜慶鮮艷的旗袍,正在向丫鬟傭人們發紅包。
是用紅紙包裹的,裡面是一個或者兩枚銀元,對於程太太來說,這並不算什麼大手筆,圖的就是一個喜氣。
「今天還要去點卯?」白若蘭幫丈夫整理警官制服。
大年初一,程千帆穿起了法捕房的高級警官警禮服。
「年初一嘛,總要有人值班的,金總年歲大了,我便代他去捕廳慰問一下諸位兄弟。」程千帆說道。
「早點回來。」白若蘭說道,「說好了今天一起去馬思南路的。」
「放心,我記著呢。」程千帆親了小芝麻的嫩臉蛋一口,從小栗子的手中接過公文包出了門。
……
「情況怎麼樣?」程千帆問正在開車的李浩。
「山崎修一死了,是李彤雲動的手。」李浩說道,「不僅僅是山崎修一,李彤雲還殺死了飯島明日香。」
他便向帆哥匯報了李彤雲昨天的行動過程。
「不錯,不錯。」程千帆微微頷首。
對於李彤雲,他非常滿意,做事機靈,關鍵時刻又能下得去手,天生就是吃這碗飯的。
「桃子發現有人暗中監視著山崎修一家,這個人試圖搭救山崎修一,發生了槍戰。」李浩說道。
「一個人?」
「是,一個人。」李浩點點頭,「桃子開槍擊斃了這個人。」
程千帆微微頷首,他陷入了沉思。
竟然有一個人暗中監視著山崎修一的家,不,也許不是監視,是暗中保護。
「沒有留下什麼紕漏吧?」程千帆問道。
「處理的很乾淨。」浩子說道,「桃子說,李彤雲工作的醫院有去杭州公幹交流的名額,他有意安排李彤雲藉此機會去杭州,避避風頭。」
「可以。」程千帆點點頭。
桃子做事很有他的風格,凡事都會未雨綢繆,盡最大可能降低出事的概率。
距離薛華立路二十二號還有約莫百餘步,李浩點了點剎車。
「帆哥,是荒木播磨。」李浩透過擋風玻璃看過去,對程千帆說道。
「你先回巡捕房,告訴留值的兄弟們,中午我在聚仙樓請大家吃酒。」
「是!」
……
程千帆拉開車門,上了荒木播磨的小汽車。
「荒木君。」程千帆打了個哈欠,說道,「今天是大年初一,什麼事情這麼緊急來這裡堵我。」
「山崎修一死了。」荒木播磨說道。
「死了就……」程千帆按了按太陽穴,然後露出震驚的表情,「山崎死了?」
「不僅僅是山崎修一死了,他的情人飯島明日香也一同遇難了。」荒木播磨說道。
「真是可惜了。」程千帆嘆息一聲,說道。
說著,他抬頭看著荒木播磨,皺眉問道,「荒木君是懷疑我殺死山崎修一的?」
「我相信應該並非你所為。」荒木播磨搖搖頭,「我只想要知道,你去見山崎修一,發生了什麼。」
他遞了一支煙給好友,「法醫官檢查了山崎修一的屍體,山崎修一中了四槍,其中三槍在頭部和腹部,還有一槍在小腿上。」
「井上公館的西岡嘉一郎認為小腿上那一槍是第一槍。」荒木播磨說道。
「西岡嘉一郎?」程千帆皺眉思索,然後他搖搖頭,「沒什麼印象。」
「這個人有著不錯的驗屍技藝。」荒木播磨說道,「他說小腿上是第一槍,目的是為了折磨山崎修一。」
說著,他微笑著看著宮崎健太郎。
然後,他就聽到自己好友點頭笑道,「好了,荒木君莫要再試探我了,你有什麼要問的暨直接問。」
程千帆說道,「沒錯,山崎修一的小腿上那一槍是我開的。」
他吸了一口菸捲,然後彈了彈菸灰,「我就是揍了山崎修一一頓,然後忍不住開槍打了他的小腿。」
程千帆冷笑一聲,對荒木播磨說道,「我之前就說了,我知道輕重,不會傷他性命的,怎麼,荒木君不信我?」
「你這個脾氣啊。」荒木播磨苦笑一聲,「我就是問問,發生了這麼大的事情,我們特高課必須介入調查。」
最重要的是,他對宮崎健太郎說道,「柿沼譽士夫死在了山崎修一家附近。」
……
「柿沼譽士夫?」程千帆驚呼出聲,「納尼?」
他震驚無比的看著荒木播磨,「柿沼譽士夫為何會出現在那裡?」
「我不知道。」荒木播磨搖搖頭,「他並未向我匯報。」
「竟然是私自行動嗎?」程千帆的面色陰沉下來,說道,「這麼說,是柿沼譽士夫不幸遇見了殺害山崎修一的兇徒,然後他也因此丟了性命?」
「井上彥應該也已經知道了。」荒木播磨說道,「你最近多注意安全,井上彥絕對不是忍氣吞聲的人。」
「我當然知道。」程千帆冷哼一聲,「他不來找我,我也要找他的,井上公館監視我的事情,不能就這麼過去了。」
……
從荒木播磨的車子裡下車,在早就等候的保鏢們的拱衛下,程千帆回到了巡捕房。
他坐在自己辦公室的轉椅上,手中把玩著一支菸捲。
「柿沼譽士夫!」程千帆冷笑一聲。
此人是荒木播磨的絕對心腹,在某種意義來說,柿沼譽士夫但凡有什麼事情,有什麼行動,是不可能瞞著荒木播磨的。
柿沼譽士夫出現在西自來火行街,然後被桃子射殺。
如果說柿沼譽士夫不是奉了荒木播磨的命令,程千帆是半點也不相信的。
那麼,柿沼譽士夫奉荒木播磨的命令出現在西自來火行街,這是要做什麼?
殺人!
程千帆立刻就便得出了自己的判斷和結論。
他此前向荒木播磨保證過,不會傷害山崎修一的性命,在這種情況下,他這邊離開的時候,山崎修一還活蹦亂跳的,而如果柿沼譽士夫出現在山崎修一的家中,他是去做什麼的?
程千帆的面色陰沉不定,旋即笑了,自己這位荒木好友,這幾年的進步很大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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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