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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94章 探望

2024-12-16 16:17:35 作者: 豬頭七
  第1694章 探望

  上海。

  薛華立路二十二號。

  蘇哲手裡捧著用油紙包裹的生煎,上了三樓的總巡長辦公室。

  「金總,大豐翔的生煎,剛出爐的,趁熱吃。」蘇哲將油紙放在辦公桌上。

  「你小子,比我這個金總來的還要遲。」金克木捏了一隻生煎放進嘴巴里,說道。

  「這不,曉得金總喜吃大豐翔,特意繞路去買了麼。」蘇哲嘿嘿笑,說道。

  「醋呢?」金克木瞪了蘇哲一眼。

  「有,有,有。」蘇哲說道,然後跑回自己的辦公室,旋即就拎了一瓶醋和一個小碟回來了,「金總看看還缺什麼?要不要我給你唱個曲。」

  說著,還遞了一雙筷子過去。

  ……

  「無事獻殷勤。」金克木看了蘇哲一眼,「說吧,有什麼事情?」

  「程副總這去南京公幹已經有些時日了。」蘇哲說道,「我可是聽說了,程副總現在可是在南京汪填海政府那邊開牙建府了呢。」

  「不要說怪話,什麼開牙建府。」金克木瞪了蘇哲一眼。

  「金總你看,程副總拿著法國人的薪水,卻在南京政府上班,這,這不合適吧。」蘇哲說道。

  「我倒是沒看出來,你蘇哲操心的事情還挺多啊。」金克木冷哼一聲說道,「要不要我報請公董局,請你蘇哲去管一管大事。」

  「你看,你看,金總你又急著批評我。」蘇哲趕緊說道,「這不是程副總遲遲未歸,弟兄們多多少少有些怪話嘛。」

  「我看不是弟兄們有怪話,是你小子怪話連篇。」金克木沒好氣說道。

  看到蘇哲還要說話,金克木擺擺手,「行了,程副總在南京那邊兼事,這是租借當局默許的,你小子就別瞎起鬨了。」

  說著,他表情嚴肅的看著蘇哲,「不要覺得千帆不在上海,你就暗搓搓搞事情,小心他回了上海找你算帳。」

  「找我算什麼帳。」蘇哲訕訕一笑,「我只是隨便說說,再說了,我是金總的人,要收拾我也是金總你,他程千帆有什麼資格收拾我。」

  「你小子啊。」金克木手指指著蘇哲,「給我老實點。」

  「曉得嘞。」蘇哲趕緊答應著。

  ……

  「慢點,少爺慢點。」栗子緊緊跟隨在芝麻小少爺的身邊,看著小少爺搖搖晃晃的走著,隨時準備上前抱住。

  在小芝麻的前面,小寶正拿著一根棒棒糖逗著他。

  「小芝麻這麼快能走路了,厲害的嘞。」修雨曼與白若蘭跟在後面說話。

  「這小子皮的嘞。」白若蘭嘴角含笑,說道,「一刻也閒不住。」

  「男孩子皮實點好。」修雨曼說道,看向小芝麻滿是疼愛之色。

  「雨曼姐喜歡孩子,早點結婚生子啊。」白若蘭笑著說道,「前天去馬斯南路,師娘還在說這件事呢,看那架勢,師娘恨不得雨曼姐今天結婚,明天生孩子。」

  「我倒是想結婚。」修雨曼說道,「這不是沒碰到合適的良人麼。」

  「要不要我給雨曼姐介紹介紹。」白若蘭來了精神,說道。


  「不勞煩總巡長太太了。」修雨曼打趣說道,「我自己的良人,我自己挑。」

  「反正我也提了,下次見到師娘也有個交代。」白若蘭說道。

  「感情是領了任務呢。」修雨曼白了白若蘭一眼。

  「沒得辦法,師娘見到小芝麻,歡喜的不得了,也就更加盼著外孫了。」白若蘭笑道。

  「讓她等著吧。」修雨曼咯咯笑。

  ……

  「千帆有沒有說什麼時候回上海?」白若蘭問道。

  「沒說,我估摸著還要在南京待些時日吧。」修雨曼說道,胳膊肘碰了碰白若蘭,「怎麼?想了?」

  「哎呀。」白若蘭便羞紅了臉,「雨曼姐,這是黃花大姑娘能說的話。」

  「男歡女愛,這有什麼。」修雨曼嘖了一聲。

  兩人便打鬧在一起,一時間歡聲笑語響在辣斐德路。

  ……

  南京,華林園。

  外交部,秘書室辦公室。

  程千帆正在看報紙。

  報紙的碩大標題赫然是「蝗軍掃蕩皖南紅匪據點,取得輝煌戰果」!

  從四月下旬開始,日軍為了確保其長江水路交通的安全,鞏固和擴大在蕪湖、銅陵一線的江南占領區,從南京、蕪湖、銅陵、貴池等地抽調一萬餘人,兵分三路,向皖南地區「掃蕩「,企圖一舉占領涇縣雲嶺新四軍軍部,進而占領徽州、屯溪及整個東南一線。

  當時在皖南沿江一線,除有一部國民黨軍隊駐防外,主要有雲嶺新四軍軍部直屬部隊及周邊三個團。

  日軍此次執行了只打紅黨,不擾國黨的方針。

  ……

  幾天前,日軍一路三千多人在多架飛機掩護下攻陷南陵後,從南陵、峨嶺、三里店一線向涇縣雲嶺新四軍軍部進犯。

  與此同時,日軍北路六千餘人攻占繁昌後,兵分三路向南陵新四軍陣地何家灣推進。

  何家灣北距繁昌城、西距青陽城、東北距南陵城、西北距銅陵城各六十餘華里,四處都有大路相通,是交通中心。

  日軍企圖占領何家灣,對新四軍老三團、老五團主力形成南北夾擊之勢,聚而殲之,並進而打開通向雲嶺的道路。

  報紙上報導的是日軍南路攻陷南陵,北路占領繁昌所取得之『巨大戰果』:

  新四軍紅匪望風而逃,蝗軍所向披靡,業已擊斃新四軍四千餘人,傷兩千餘人,俘虜新四軍一千零五十四人,取得皖南掃蕩之巨大戰果。

  程千帆看到報紙標題的時候,本來還挺憂心的,不過,看到報紙上所公布的日軍掃蕩的戰果,他的擔心少了很多,如所料不差的話,日軍非但沒有占到太大的便宜,反而應該還吃了不小的虧。

  ……

  「看什麼呢?看的這麼入神。」劉霞進來,說道。

  「日本人掃蕩皖南,紅匪傷亡慘重。」程千帆放下報紙,面上露出高興之色說道。

  說著,他點燃了一支菸捲,美滋滋的抽了一口,舒坦的嘆口氣說道,「這幫紅黨,就該斬盡殺絕,那就天下太平了。」

  「帆弟似乎對紅黨很是看不順眼呢。」劉霞慢悠悠說道。


  「紅色歪理邪說,蠱惑無知民眾,不僅僅是對中國,乃至是整個寰宇,紅色都是異端。」程千帆毫不客氣說道,「霞姐這麼問,似乎是對紅黨有不同看法啊。」

  「好你個程千帆。」劉霞氣了,打了程千帆一下,「我就是那麼說一句,你小子就給我扣帽子。」

  「開玩笑,開玩笑。」程千帆趕緊舉手告饒。

  ……

  「這玩笑可開不得。」劉霞沒好氣說道。

  「好好好,是弟弟我的錯。」程千帆說道,他連忙轉移話題,「霞姐找我有事?」

  「沒事就不能過來了?」劉霞嗔了程千帆一眼,這才說道,「外交部這邊一些同仁,相約去尤紅娟家中探望,你去不去?」

  「立法院那個此前被蘇晨德的人抓走的尤紅娟?」程千帆驚訝問道。

  「是她,你去不去?」劉霞問道。

  「怎麼想起來去看望她?這個女人可是有紅黨嫌疑的。」程千帆微微皺眉。

  「能從頤和路二十一號放出來的,自然說明尤紅娟是沒問題的。」劉霞說道。

  「霞姐認識尤紅娟?」程千帆問道。

  「都是華林園辦公,總歸是認識的。」劉霞說道,「一個弱女子,被抓到那見不得光的地方,又遭了那麼大的罪,姐妹們就相約去看看。」

  「我又不是姐妹,怎麼想起拉我一起去?」程千帆訝然。

  「別人怕他蘇晨德,你程秘書也怕?」劉霞看著程千帆,說道,「你就說去不去吧,不去我我們就出發了。」

  「霞姐,你不厚道啊。」程千帆深深地看了劉霞一眼,慢悠悠說道。

  「愛去不去。」劉霞被看破心思,沒好氣說道。

  「去,去,去。」程千帆笑了,說道,「能給他蘇晨德添堵的事情,我程千帆義不容辭。」

  說著,他還衝著劉霞拱拱手,「弟弟還要謝謝霞姐有這好事想著我呢。」

  「德行。」劉霞白了程千帆一眼。

  ……

  尤紅娟的家在由林巷三十七號。

  巷子比較狹窄,進不得小汽車。

  程千帆與李子聰等幾名男子,引著一群女人,來到了三十七號門口。

  見到林子聰的時候,程千帆這才知道,並非劉霞口中的華林園各部門『姐妹們』來看望尤紅娟,除了他之外,外交部美洲司的李子聰也在其中,還有立法院的兩名男子,其中一人是尤紅娟在立法院的科室科長。

  這是一家較為普通的三居民舍。

  尤紅娟的丈夫是一個戴著黑框眼鏡的,看起來很老實的男子,男人面色愁苦打開門,看到外面站著一大群人,也是嚇了一跳。

  好在他認出來自家妻子的頂頭上司危浩晨,這才沒有過分驚慌。

  得知眾人是來探望自家妻子的,男人感動不已,忙不迭的將眾人迎進家門。

  ……

  女人們看著躺在床上,傷痕累累,悽慘不已的尤紅娟,皆是動容,有人還落了淚。

  劉霞嘆口氣,看著尤紅娟那一雙怯生生的兒女,將兩個孩子叫過來,從兜里掏出一把糖果,塞進了孩子的手中。


  孩子沒有接,扭頭看向父親,看到父親點頭,這才鞠了躬,接過了糖果。

  「這件事,陳院長非常重視,已經向頤和路方面進行了嚴正交涉。」危浩晨握著尤紅娟丈夫康志明的手,說道。

  「危科長,我家尤紅娟冤枉啊。」康志明落淚說道,「紅娟是堅定支持,跟隨汪先生和平路線的,她經常說,中國多虧有了汪先生,這才有了出路,她怎麼可能是紅黨呢,她是被冤枉的啊。」

  「莫急,莫急。」危浩晨說道,「事情已經查清楚了,尤文書是清白的,不然也不會被放出來,這一點不必擔心。」

  ……

  程千帆混在人群中,他暗中打量著躺在病床上的尤紅娟。

  尤紅娟還處於昏迷之中,眼睛腫脹的只留下一條縫,露出被窩外的手臂上也是傷痕累累,可見經歷了非常殘酷的刑訊。

  他的腦海中一直浮現著矢野藤的話:

  尤紅娟是紅黨。

  對於矢野藤這話,程千帆認為並無可疑,矢野藤沒有欺瞞宮崎健太郎的必要。

  也正是因為此,對於特工總部南京區為何會釋放尤紅娟,這是一個困擾在他心中的謎團。

  病人昏迷著,家中又狹窄,再加上康志明又如同祥林嫂那般說著反覆的話,眾人也便沒有停留過多時間,留下禮物和探望金就告辭離開了。

  程千帆走在後面。

  經過門口的時候,他衝著尤紅娟的丈夫點了點頭。

  康志明連連拱手,點頭回應。

  ……

  回去的路上,劉霞和外交部的一位女同事一起,與程千帆同車。

  「想什麼呢?」劉霞問道。

  「尤紅娟的丈夫,一個大男人哭哭啼啼的,猶如祥林嫂一般。」程千帆搖搖頭,說道。

  「不過是普通人罷了。」外交部那位同車的女同事張思天插話說道,「出了這麼大的事情,對方又是頤和路二十一號那種地方,他們能有什麼辦法,除了哭訴,懇求立法院能多一些補償,也就別無他法了。」

  「立法院那邊怎麼說?」程千帆問道,「陳院長對此是個什麼態度。」

  「還能有什麼態度。」張思天說道,「據說陳院長派人給頤和路二十一號去了電話,申斥了那邊沒有提前知會,擅自拿人。」

  「嘖嘖。」程千帆嘖嘖出聲,「不愧是頤和路二十一號啊,只是電話斥責,看來就是陳院長也拿蘇晨德沒有辦法麼。」

  「千帆,慎言。」劉霞面色一變,說道,然後她對張思天說道,「小張,剛才的話你就當沒聽見。」

  「霞姐,我曉得的。」張思天的圓臉,露出甜甜的笑,說道。

  ……

  前面就是華林園了,車子經過大興茶樓的時候,程千帆看到一個人從門口進去的背影。

  他的心中一動,這傢伙來這裡做什麼?

  那人背對著,看不清楚,不過,那左耳的顯著特徵卻是被他一眼看到。

  對於曹宇,程千帆始終秉承著高度的警惕,這就是一條毒蛇,非常危險。

  這傢伙不在頤和路二十一號,來華林園附近做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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