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10章 戚懷安:謝謝了啊!
曹宇抬了抬眼皮,醉眼惺忪的看著董正國,咧嘴笑道,「你猜!」
董正國深深地看了曹宇一眼,拉開門離開了。
對於董正國這個狡詐老辣的老牌特務,無論是曹宇還是程千帆都不敢有絲毫的大意。
兩人詳細詢問了張萍關於此前遇到董正國的攔截之事。
三人一致認為,董正國必然是會起疑心的,也可能會在曹宇回來後旁聽側擊。
三人對此有過討論。
其中一個方案是,承認皮箱裡是電台,電台的用途是與上海方面聯繫匯報情況的。
另外一個方案是,承認皮箱裡是電台,電台是程秘書要使用的。
首先,後面這種方案即刻便被否決了,電台絕對不可與程千帆產生聯繫,最起碼不能直接產生某種聯繫。
至於說是前一種方案,經過三人的縝密思考,也否決了。
三人一致的意見是,不可承認皮箱裡是電台,有些事情,哪怕是董正國有所懷疑,甚至董正國已經懷疑皮箱裡是電台,也不可直接承認。
只要不承認,就一切都有迴旋餘地。
正所謂抓賊捉贓,董正國當時沒有打開皮箱,他就沒有證據指認裡面是什麼,以後再想要搞事情就不是那麼容易的:
他曹宇是沒有什麼有力的後台,但是,『小程總』則不然,捕風捉影的事情想要對付他程千帆,是覺得黃浦江里的魚吃素了麼?
……
曹宇看著關閉的房門,嘴角揚起了一抹嘲諷之意。
中華文化博大精深,這一句『你猜』,既回答了,卻也沒有回答,卻又似乎什麼都回答了。
這個回答,足以應付董正國此次的詢問了,而且,他相信再加上自己剛才做出的姿態,足以讓喜歡琢磨事情的董正國浮想聯翩了。
「狡猾!」曹宇嘟囔了一句。
董正國突然襲擊詢問,這個傢伙確實是奸詐狡猾。
此外,還有程千帆那傢伙,也是狡猾狡猾的!
按照程千帆的建議,在返回揚江飯店之前,曹宇使用電台與極司菲爾路方面進行了一次聯繫,匯報了程千帆與蘇晨德因為民盛大飯店之事徹底撕破臉皮之事,同時也匯報了他與程千帆相遇,兩人吃酒,程千帆醉酒後言語中流露出對蘇晨德的不滿和恨意。
此為未雨綢繆,即便是董正國後來查到,亦或是高度懷疑皮箱裡是電台,此次發報便可作為解釋。
至於說為何此時沒有直接向董正國承認皮箱裡是電台,事關機密,他董正國此時有什麼資格知道?!
……
董正國回到房間,他的表情嚴肅起來。
張萍從曹宇的房間帶走的那個皮箱,裡面絕對有古怪。
是曹宇搜刮的財物,以用於賄賂、交好程千帆的?
董正國摩挲著下巴,這種可能性不能排除。
程千帆貪財好色是出了名的,曹宇以錢財交好這位『小程總』是有可能的。
驀然,董正國的眼神眯了起來。
張萍一個女子,當時拎著皮箱的時候,很輕鬆的樣子,這說明皮箱裡的東西重量不重。
不過,董正國回想起了一個細節,當時張萍將皮箱放在地板上的時候,地板發生了沉悶的咚響,這似乎又說明了皮箱裡物品的重量不輕。
那麼,皮箱裡到底是什麼?
金銀錢財?古董?
還是……
董正國伸出手比劃,他驀然想到了一個可能:
電台?
……
然而,他的腦海中不由得浮現出當時張萍有恃無恐的樣子。
以及方才曹宇在回答他突然襲擊一般的問題的時候,那種帶著倨傲和有恃無恐的態度。
董正國陷入了沉思。
無論是張萍,亦或是曹宇,似乎並不擔心被發現皮箱裡的物品是什麼。
倘若真的是電台,是誰給了張萍和曹宇的底氣?
董正國輕輕搖頭,倘若當時他能夠頂住壓力,強令手下檢查皮箱,確認了皮箱裡的物品是什麼,這倒還好,現在他的一切懷疑都沒有了證據,若要堅持調查下去,反而會引來麻煩。
不,看曹宇這有恃無恐的樣子,如果當時自己真的當著張萍的面打開了皮箱,發現皮箱裡是了不得的東西,這反而是惹上了天大的麻煩。
曹宇的背後是李主任,程千帆的背後有楚部長,有日本人,更加難纏。
……
董正國點燃一支菸捲,猛地抽了幾口。
儘管心情煩躁,他也知道,這件事自己只能選擇性的不理會,最起碼現在不是追究調查的時機。
程千帆和蘇晨德撕破臉了,想到曹宇說的這件事,董正國將剛剛抽了兩口的菸捲直接摁滅。
倘若能藉助程千帆的手除掉蘇晨德,其他的事情他都可以暫時選擇視而不見。
……
翌日,上午。
頤和路二十一號門口。
曹宇從黃包車上下車,付了車資,右手撐起雨傘,左手拎著保溫壺下車,左咯吱窩還夾著一沓報紙,走在了特工總部南京區的院子裡。
「喲,曹組長,你這是?」薛彥霖在院子裡經過,看了一眼曹宇手中的保溫壺,笑著問道。
「昨天吃了酒,早上起來嗓子不太舒服。」曹宇微笑道,「這不,讓飯店熬了薑湯,害怕涼了,借了個保溫壺。」
說著,曹宇輕輕咳嗽了兩聲。
「曹組長,你這,還是要多注意身體啊。」薛彥霖又看了一眼曹宇咯吱窩夾著的一沓報紙,笑道,「區座對你還是看好的緊呢,養好身體才能好好工作不是。」
「是是是。」曹宇點點頭,他看了薛彥霖一眼,薛彥霖的眼眶中布滿了血絲,看起來又是熬了一個通宵。
薛彥霖疲倦的眼眸中,閃過一絲亢奮之色,這讓曹宇的心中咯噔一下。
……
找了個空的房間,曹宇找小特務要了幾個搪瓷杯,倒了熱氣騰騰的薑茶,慢悠悠的喝著薑茶,看報紙,好不悠閒。
約莫半小時後,戚懷安悄摸摸進來了。
「我說,戚老弟,你來就來,光明正大的進來嘛。」曹宇笑道,「鬼鬼祟祟的,好像我們兩個做見不得光的事情似的。」
「是是是。」戚懷安也瞬間明白,嚷嚷道,「我在頤和路算是人憎狗嫌的,這不是怕給曹老兄引來麻煩嘛。」
說著,隨手關上了房門。
「這是什麼話。」曹宇給戚懷安倒了一杯薑茶,「來來來,熱乎燙嘴的薑茶,暖暖胃,這天說下雨就下雨了。」
「還是老兄你會享受啊。」戚懷安接過搪瓷杯,喝了幾口,舒服的嘆口氣。
「我剛才在樓下碰到薛處長了,他這是又忙了一宿啊。」曹宇放下手中的報紙說道。
「你是沒看到薛彥霖那得意洋洋的樣子,不就是查到了一點線索麼。」戚懷安不忿說道。
「噢?」曹宇立刻露出感興趣的神情。
……
「那個余朗,估摸著是從上海過來的。」戚懷安小聲說道。
「這是,這人開口了?」曹宇眉毛一挑,問道。
「哪有,那就是一根硬骨頭,什麼都不交代。」戚懷安說道,「我聽啞巴劉說,是弟兄們從余朗燒毀的東西里撿到了小半張票據。」
又喝了口薑茶,戚懷安說道,「薛彥霖安排人去查了,那是從上海來南京的火車票。」
「竟然是從上海來的?」曹宇摸著下巴,陷入沉思之中。
「怎麼?」戚懷安拿起桌子上的煙盒,自顧自取了一支菸捲,點燃後,美滋滋抽了一口,問道,「曹老兄有什麼想法。」
「我在琢磨這件事。」曹宇的眼睛眨了眨,思索說道,「這人是從上海來的,說不得這人的主要關係網在上海那邊,我在考慮是不是要向李主任匯報這個最新情況。」
聽到戚懷安說『丹頂鶴』同志依然堅貞不屈,曹宇的心中是既敬佩又慚愧,慚愧的是自己方才竟然擔心『丹頂鶴』同志對革命不忠誠,沒有能夠扛住刑訊。
同時他心中也是暗喜,本想著自己搞點『證據』讓戚懷安去秘密調查,以茲確認余朗來自上海,卻是沒想到敵人從燒毀的殘片中已經查清了余朗來自上海。
與此同時,曹宇心中對於薛彥霖的警惕之心,再度提到了一個高度。
……
「著啊,匯報啊,為什麼不匯報。」戚懷安聞言,眼中一亮說道,「我們之前不是討論過麼,這個余朗弄不好是一條大魚,這人既然是從上海來的,人自然是要交給上海那邊來查才是。」
「老弟你啊。」曹宇指著戚懷安,笑道,「看來老弟你真的是恨那人入骨啊,這是一有機會就心動啊。」
「曹老兄,你是知道我的,這人是有恩必還,有仇必報,他蘇晨德要害我,我自然見不得他好。」戚懷安說道,「老兄,就這麼著,你給極司菲爾路發報,讓李主任下令這邊把那余朗押解上海,讓他蘇晨德空歡喜一場。」
曹宇沒有立刻說話,他陷入了沉思之中。
「老兄,就這麼辦,聽老弟我的。」戚懷安勸說道,「這人押解去上海,線索是老兄你匯報的,到時候查出大魚,這功勞自然有老兄你一份。」
聞聽此言,曹宇的眼皮動了動,明顯是動心了,他看著戚懷安,微笑說道,「這話說的,若有功勞,這功勞最大的莫過於老弟你啊。」
「就這麼辦!」戚懷安看到曹宇動心了,立刻趁熱打鐵說道。
……
「行,我一會就出門,秘密向李主任匯報。」曹宇看著戚懷安,微笑說道,「我會向李主任如實匯報,是戚老弟你主動提出來將余朗押解上海的。」
「曹老兄,這,這……」戚懷安面露驚喜之色,說道,「這怎麼好意思。」
「不過是如實匯報罷了。」曹宇正色說道,「你我兄弟,該老弟你的,老哥我絕對不虧待你。」
「沒說的,沒說的。」戚懷安感激不已,道謝道,「老哥你夠意思,老弟我沒看錯人。」
……
當天下午。
頤和路二十一號,蘇晨德辦公室里,傳來了一陣噼里啪啦的聲音。
「區座,您看這件事……」薛彥霖看著盛怒的蘇晨德,小心翼翼說道。
「李萃群!」蘇晨德看著被自己摔在地上四分五裂的杯子,猶自不解恨,雙手一扒拉,將桌面上的文件也都掃落在地上,「欺人太甚!」
就在剛才,頤和路這邊收到了極司菲爾路發來的急電,李萃群親自擬電,要求南京這邊收到電報後立即將嫌犯余朗押解上海審訊。
蘇晨德勃然大怒。
「區座,這件事很詭異啊。」薛彥霖說道,「上海那邊怎麼知道我們抓了這個余朗的?」
「人家不僅僅知道我們抓了余朗,還知道余朗是從上海來的。」蘇晨德氣呼呼說道。
這也是他最憤怒的,「這頤和路簡直就是到處漏風的篩子!草他姥姥的!」
……
「區座你認為是什麼人向極司菲爾路通風報信的?」薛彥霖也是憤怒說道。
對於上海方面來電要求將余朗押解上海,他也是最憤慨的那一個,這人在南京,破獲大案,自然是他薛彥霖的功勞,現在人被要求押解上海,這再大的功勞也和他薛彥霖無關了。
「還能是誰?」蘇晨德指著被他揉成一團扔在地上的電報,怒氣沖沖說道。
「區座懷疑是曹宇和董正國?」薛彥霖有些明白了,問道。
「哼!」蘇晨德冷哼一聲,儘管沒有證據,但是,直覺告訴他,這件事和董正國、曹宇脫不開關係。
不然的話,李萃群也不會點名要求董正國和曹宇的人,負責押解余朗去上海。
好你個董正國!
尤其是對於董正國,蘇晨德更是怒火中燒。
若非是看在馮蠻好生侍奉的面子上,袁子安事件他才不會對這傢伙手下留情,沒想到這廝竟然不領情,還暗中搞事情。
還有曹宇,這個『妨主』的傢伙,也是看著老師,實際上吃裡扒外。
……
「我這就帶人抓了他們!」薛彥霖咬牙切齒,怒氣沖沖說道。
「你要抓誰?」蘇晨德瞪了薛彥霖一眼,「極司菲爾路點名他們押解余朗,你這邊抓人,怎麼,你是要告訴上海,我們要反了?」
薛彥霖訥訥不敢言,他那也是氣話,真要他抓人,他也不敢。
「這個悶虧,我們不想吃也只能吞下。」蘇晨德冷哼一聲,說道,「不過,這件事不能就這麼便宜他們。」
他看著薛彥霖說道,「人是我們頤和路抓的,極司菲爾路那邊想要獨吞,沒這麼占便宜的事情!」
「你帶幾個人,和董正國、曹宇他們一起押解余朗去上海。」蘇晨德冷冷說道,「到了上海,給我盯緊了這個案子,有什麼情況即刻向我匯報。」
說著,蘇晨德攥緊拳頭,用力砸在了辦公桌桌面上,「想要撇開我蘇晨德,沒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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